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您希望我如何稱呼您呢?【歌者】大人——還是親愛的女皇陛下?」

帶著些啞的男性聲音慢慢繞在空曠的大廳內,寫滿了真切的恭敬。

是否真切其實還有些存疑。

不過聞音不需要對方的效忠。公雞隻需要繼續老老實實地履行他的職責就行了。

「至冬宮風雪夜,您派人來試探水深,本人到是老老實實地穩坐高台。怎麼,連掙扎都不掙扎一下么?」

站在高台上的執行官投來冷漠的一眼,然後一步一步走下高台,長靴的鞋跟咔噠咔噠地落在冰透的石面上,像是敲在心臟上。

這時候被稱呼為「您」,更讓公雞有種不時要人頭落地的緊迫感。

他們的距離愈發近了,對於普契涅拉而言,一切彷彿多年前的那一幕重演。

他一貫胸有成竹,這時候手心也不禁生出一絲薄汗。

但做完這個動作的瞬間,他又立即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彷彿剛剛什麼都不曾說過,又是一副和善而親切的好好先生模樣了。

所以,當收到【公雞】普契涅拉全須全尾地離開至冬宮的消息,許多人的反應都是不敢置信。

重要的是,在普契涅拉不曾察覺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這樣近了……近到聞音一個抬手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太可怕了。

「那您想知道什麼?普契涅拉一定知無不言。」

那期待到底是什麼?

是她次次戰鬥身先士卒,總是將最大的風險承擔己身,因而保證了極高的士兵存活率?是她寧願沾一身腥也要剿滅邪眼為那些愚人眾出頭,雖然謀求的不過是一些可笑的真心?

話說阿蕾奇諾現在掛掉沒有啊?公雞暗自思忖。

「普契涅拉大人想必要折在這歌者手中了,先前,兩人的政見就極度不和,女皇更也在當初的市長選舉上猶豫過——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我們想必不日就會迎來另一場舉國葬禮。」

這樣的謀逆者,想做的事情無非是那麼幾件,既然她不想自己開口,那老普契涅拉替她開口,背上些罵名也沒什麼,總比一同為舊王朝獻身來的要好。

然後他的頭顱就會因為過高的出刀速度翻滾著落在地上,視線不斷顛倒,最終世界沉寂,他落在一片冰冷的地磚上。

*

至冬宮風雪夜過後,一切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如果是您想要知道——當然可以。」

公雞露出意會的微笑。

公雞心中暗自腹誹,卻又隱約覺得不對。理性分析的結果是這樣沒錯,但是他心底深處,似乎對歌者還有些莫名的期待。

他原被聞音的表象蒙蔽,以為她當真一顆紅心為女皇而跳動,忠誠不二,因而對於他這樣別有用心的傢伙總是不假辭色。

連冰之女皇都在她手中折戟,普契涅拉一向自矜,卻並不認為自己比冰之女皇還要強。

「正是因為這秘密,才讓我擁有為女皇和您服務的能力啊。」

不妨有人暗想,第一任女皇最開始設立愚人眾當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離去不過百年,第二席執行官,當年被女皇一手提拔起來的【歌者】就舉起謀逆大旗,奪得至冬最高統治權。

或許只需要千分之一秒。

「不過,那就是關於我的族群和世界的秘密了。」

前提是,如果您不打算對老普契涅拉動手的話。

半晌沒見聞音說話,他眼瞳微眯,細微地抬頭,覷了一眼聞音的神色,正見對方抱胸站在他眼前,暗沉的漆黑眼瞳中染著不知名的暗光。

對於這種上一秒巧笑嫣然下一秒抬刀砍人的暴徒,一向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因此每一句話都要小心應對。

「啊,您提出了一個異常耳熟的建議呢。一個小時之前,阿蕾奇諾就站在這裡,同您現在說著一樣的話。聽上去似乎很是忠心,不過可惜,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在大多數民眾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至冬宮已經換了一位新主人——即便這位新主人自認為自己只是暫時擁有統領整個國度的權利,而且至冬宮作為象徵女皇意志和權力的存在已然坍塌,但在至冬最上層的階層中,大家對執行官第二席取代女皇一事已然心照不宣。

新的掌權者還是執行官的時候就以鐵血風格著稱,對待敵人一向心狠手辣,砍貴族的腦袋如同砍菜,無論出自何種情理,都沒有道理留下反抗者的性命。

不過,保命逐利也是人之常情,倒也無可厚非。

聞音看起來是在笑沒錯,但她以為自己沒看到她腰間的刀么?那刀刃上的紅還沒消盡呢!

普契涅拉這樣想著,卻微笑著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那感覺和一覺醒來,發現一個殺手拎著帶血的長刀站在自己眼前,而且馬上就要一刀斬下沒什麼不同。

而其餘諸位執行官對這樣的結果完全默認,言行舉止中看不出對女皇的半點忠心。

他微笑著,不動聲色地為自己加上更多的籌碼。

現在看來,可憐的老普契涅拉當真是被欺騙的徹底,用璃月那邊的話怎麼說來著?終日打雁,還是被雁啄了眼嘍。

普契涅拉絕不會成為這樣的人,但他偶爾……也會敬佩這樣的人。

聞音似乎又上前了一步,又似乎沒有,但是這不重要。

為什麼是另一場?上一場想必就是剛剛「重傷」的女皇的國葬。

普契涅拉半抬起手,做了一個下斬的動作,圓形鏡片後面的眼睛弧光微閃,意味溢於言表。

「哎呦,這可是旁人別有用心的污衊了。您知道的,普契涅拉將會是您最忠誠的下屬。」普契涅拉微微垂首,像是在向這位昔日同僚,如今的頂頭上司行禮以示尊敬。

所以說,想要從我嘴裡知道這個秘密,新的「女皇」,您打算為此賜予我怎樣的豁免呢。

只是——

「您似乎有些顧慮,是關於如何處理上一任女皇嗎?對於此,我有些建議,不妨……」

「是有一些。不妨,就從公雞先生最初為什麼加入愚人眾開始吧?」

「那位莫非是轉了性子?或者是在向我等傳遞和善的信號?還是說她就是對昔日同僚如此偏愛?」如果是最後一個原因,那可太叫人嫉恨了。

「有沒有可能,我們先前猜測的都是錯的,歌者和公雞表面上不對付,其實私下也是同盟?沒看先前同歌者公開關係不和的第六席,實際上也同歌者有些見不得人的交情。」

「還有新晉成為執行官沒多久的公子,不過是由歌者親自授勛,那晚竟為她嚴守至冬宮,刀上不知沾了多少亡魂的血以及潘塔羅涅預先調令的大筆資金和假期……她究竟是什麼時候同這些執行官交好的?」

歌者看上去像是一匹獨狼,平日里不動聲色,好像跟誰都不大對付,沒成想她將在女皇在內的所有人都瞞了過去,先假死讓他們放鬆警惕,然後選了個良辰吉日殺回至冬宮——好一出狼王裝小綿羊的大戲!

而平日里隱藏極深的執行官們,要麼出手相助,要麼保持中立,要麼淺淺試探一下就收手,然後火速滑跪,算盤打得噼啪響,這讓打算坐山觀虎鬥的人怎麼辦?

當事人普契涅拉表示不背此鍋。

他執行官當的好好的,所求也是有關天理,誰在位其實與他關係不大。聞音樂得扛起大旗,將所有其他反抗者都庇佑在身後,他更樂得輕鬆。

至於與她政見不合……誰會同自己的命過不去呢。

甚至,聞音不需要他那些真切的謙卑和恭謹,只需要他做好手中的事情。

如果他不背叛,他們就繼續扮演塑料情同事,如果他背叛,聞音就再斬一刀,送他上路。

刀又不是一次性的,斬一個人兩個人乃至無數人,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想到這裡,普契涅拉輕輕嘆了口氣,後背上的冷汗微微散去些許。

不是為剛剛緊張到凝固的氛圍,而是,歌者的初心到底沒有變化,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

這是他近日苦思之中,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不然,像是可憐而可悲的怪物一樣同舊時代一同被燒盡,和苟活到下一個紀元,於他而言便沒有任何區別。

他這般想著,走出北國銀行的主廳。

在新的至冬宮被建好之前,這裡已經被臨時徵用,唔,真是不用想就知道潘塔羅涅的臭臉呢。

想想那個銀行家黑臉的樣子,普契涅拉心情稍好了些。

這好心情持續到看到等候在廳外的公子為止。

「日安,公雞閣下。」青年冷淡地頷首,目光平靜而毫無波瀾。

他顯而易見地同以往不同了。

那時候青年笑容爽朗明亮,無論是在舞台上肆意展現魅力,還是廝殺於冰原與赤血之中,都是開朗而渴望動蕩的模樣,而不是像現在……普契涅拉看不穿那雙深海般的深瞳中半點熟悉的情緒。

如果不是公子突然換了一個人,那就說明這孩子之前都是裝的!該死的自己的情報機構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您看上去神情不虞,料想並不是剛剛的談話引起,而是因為我。」公子語氣平淡,尖尖的下頜從圍巾中揚起些許,這才露出點青年的桀驁氣,「現在的我讓您覺得很陌生嗎?事情都脫離掌控的感覺很難受吧?」

這小崽子。

「不勞公子費心了,我好得很。」普契涅拉露出笑容,只是嘴角稍微有一點抽搐。

「您是在心裡罵我嗎?哈,沒關係。」公子語氣像是放柔了幾分,「畢竟,我是因為您的一手栽培才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我會永遠銘記您的恩情。」

也不算。普契涅拉心想道,其實我只是把所有最危險的任務交給你,順便提供給你一個和其他人平等競爭的機會罷了。

只是危險往往意味著機遇,而公子一貫會把握這樣的機會,但是每一次戰鬥,都是他自己從血海中廝殺獲勝的,普契涅拉沒曾幫過忙。

甚至再理智一點想來,很多次,未必沒有歌者的手筆。

作為愚人眾的實際領袖,執行官前的每一次晉陞都由她最終簽字執行,公子在軍中晉陞飛快,那女人就像是聞到腥氣兒的貓,指不定早就盯上了達達利亞這顆小白菜,划拉到自己的菜園子里了。

不然,怎麼這孩子這麼快就反水了呢!

達達利亞看著公雞久久不語,像是陷入了沉默,白皙的指尖搭在帽檐上,微微一轉,繼而他好像是輕輕「嘖」了一聲,摘下軍帽向他致敬。

「那麼,閑聊的時間結束了,回見。」公子最後點了點頭,面色重新恢復冷淡,越過公雞向里走去。

冷淡?普契涅拉畢竟認識公子許久,仍然能察覺他隱藏極深的小情緒。

去他的冷淡,這孩子要是有尾巴,這會兒已經搖到天上去了!

吸氣,凝神,靜心,普契涅拉。他在心中告訴自己。

在你的族群中,你這樣的年紀已經算是老人了,不能生氣,生氣會短命——去他的氣死我了!歌者這人真的煩死了要不是她也要干天理老子先幹掉她!

凝神,靜氣……呼……

「師姐……」

廳門最終闔上的瞬間,遠處傳來公子模糊的呼喚聲。

普契涅拉板起臉,大(小)步流星地走向門外,想著這裡畢竟曾經是北國銀行總部,如果不幸遇到潘塔羅涅的話不能暴露,下一刻腳步卻倏然一頓。

他半眯起眼轉向自己剛剛出來的地方。

沒聽錯嗎,剛剛,公子說的是……

師姐。

達達利亞自從加入愚人眾后的全部人生,在他這裡幾乎透明,所以,他是在加入愚人眾之前,就與歌者相識了嗎。

但是後者……歌者一向武藝冠絕至冬,未曾聽說過她曾經拜誰人為師啊。

公雞心中隱約浮起了一個猜測。

關於少年阿賈克斯失蹤在雪原中的三天,出現后就在深淵出口附近。

關於歌者成為執行官前的至暗時刻——她在博士手中的那段歷史,如果寫成書卷,那在她成為執行官后就幾乎被人翻爛了。

如果像是傳聞中所說,是深淵扭曲了時間,讓二人不知何時相遇。

普契涅拉扭頭就走。

唉,這小白菜丟的也不冤。

而在他的身後,緊緊閉合的冰雪大門內,正有人談到他的名字。

「公雞剛剛聽到你的稱呼了。怎麼,不會是故意的吧?」聞音一改之前召見其他執行官的冷厲和鋒銳,懶散地靠著。

「怎麼會?我只是不小心聲音大了些,再說偷聽的是他,和我可沒關係。」

「還是說,師姐也覺得我們的關係見不得人?沒關係,他知道了也不要緊,我去幫師姐處理這件事。」

高台的高度,相比於神情頎長的青年人而言不過尋常,達達利亞幾個跨步,已然來到了聞音身邊,半俯下`身,像是一位騎士在行古老的禮節。

「師姐只需要付給我一點小小的報酬。」他明快地挑起眼尾,眼睛里像是含了一點笑,手指也微微一抿,好像在比劃「一點」有多少。

「這算戴罪立功。」聞音不為所動。

「好。師姐說是,那就是戴罪立功。」達達利亞似乎沒忍住笑,聲音愈發低了些,但還是掩不住其中的笑紋,「那歌者大人還有別的什麼吩咐嗎,你說——我都聽著。」

他湊的更近了,原本的俯身也變成半蹲在聞音眼前,微微仰視著她,好像整個人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她眼前。

但是他的雙手卻下意識按在王座兩旁的扶手上,是微微逼迫控制的神態。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動作,完全不像等待接收長官的指令,而是在玩什麼奇奇怪怪的扮演play。

好奇怪。

「愚人眾執行官第十一席,你越界了。」

聞音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指尖深陷在那暖暖的橙黃色髮絲中,感知到的是很柔軟蓬鬆的觸感,隨即她向上輕輕一扯,公子便也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卻沒有繼續順著聞音推著他額頭的動作後退,反而像是小動物一樣再度蹭到她身邊。

赤誠而熱烈的瞳孔中,倒映著聞音小小的影子。

「不,這只是來自於下屬的,最為忠心耿耿的請求。」

「這次前往稻妻,請帶上我好嗎。」

*

正是傍晚時分,蒙德城的酒館天使的饋贈一片熱鬧。

「蒲公英酒打五折,限時限量……迪盧克老爺,這可真是大手筆!我來三瓶!」

可能是開心過頭了,溫迪的眼睛都是微微彎起來的,碧綠色的瞳孔里似乎都是一片亮晶晶的星光。

「未成年不能喝……不,沒事。」

看著那張臉,迪盧克總是會幻視一個沒成年的少年背著大人跑到酒館里要酒喝,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

不過,迪盧克面無表情地想,按照巴巴托斯大人喝酒的頻率,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完全習慣他的出現了。

「喲,竟然又碰見了,自由的吟遊詩人先生,看來你今天也有美酒常伴呢。」

凱亞笑眯眯地走進酒館,先同溫迪打了招呼,然後像是才發現迪盧克的存在一樣,訝然道:「迪盧克老爺?今天是什麼風,竟然把你也吹道酒館來啦。」

那語氣中的詫異做不得假。

「誒?現在的年輕人怎麼說話都猶猶豫豫的。我看看,現在可是西風騎士團的值班時間吧?按理來說,騎兵隊長可不會這時候出現在酒館……還是說,某人就是因為知道迪盧克老爺在,才急沖沖趕過來的?」

溫迪剛仰頭喝了一整杯酒,側頭看著凱亞輕笑道。

「誒,這話可不能亂說。迪盧克老爺的行蹤,哪是我小小一個騎兵隊長能知道的。」凱亞笑著搖了搖頭,轉眼就已經找了個熟悉的位置坐下來。

「這蒙德城,可你沒什麼不知道的消息。」迪盧克聞言只是冷哼一聲。

「一起喝一杯?」凱亞不置可否,挑眉問道。

凱亞這模樣,顯然不是來喝酒,而是有話要說。

迪盧克細細打量了兩眼他的神色,轉頭沖酒館中的其他酒保低聲吩咐了兩句,然後帶著凱亞上了二樓,尋了處沒人的地方。

眼看著兩人的腳步聲遠去了,溫迪從吧台的美酒中掙扎出來,哼笑了一聲。

「搞的跟地下組織接頭一樣……」

他又仰頭喝了杯酒,隨即拎著自己的琴站到舞台上。

悠揚的琴聲響起,像是溫柔和煦的春風,又像是流淌在月光下的潺潺流水,吵鬧的酒館里,人聲驟然被琴聲壓了下去,不仔細聽,甚至聽不到同桌人的聲音。

迪盧克聽到了琴聲,隔著欄杆往下看了一眼。

「得好好謝謝他,是不是?迪盧克老爺的酒窖不會要空了吧?」凱亞調笑道。

「酒庄產量極高,庫存這方面便不勞凱亞隊長操心了,直說你的來意吧。」

凱亞確實是酒館的常客,畢竟這裡人多嘴雜,是很好的獲得消息的場所。

但是前提是在休息時間。

這樣的工作時間,對方出現在這兒……

「好吧,我確實不是來敘舊的。今天最新出的那期蒸汽鳥報,你看了嗎——哦,你沒看?」

聲調微微提高了一個音節,但是房間內隔音很好,再加上外面還有琴聲助陣,愣是半點沒傳到酒館正廳去。

「很奇怪么。你知道我沒有每天看報紙的習慣。」迪盧克冷淡道。

「如果說旁的也就算了,這次的頭版,可跟蒙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樣大的消息,我不信你不知道。你這樣的態度,反而令人起疑……」凱亞緊緊盯著迪盧克的眼睛,不錯過一點神色變化。

「呵,隨你怎麼想,報紙我稍後會看,如果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告辭了,酒館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迪盧克微微點了點頭,但態度仍然冷淡。

「別呀,迪盧克老爺,不如現在就看看……反正用不了什麼功夫。」凱亞橫跨一步攔在迪盧克眼前,從懷中掏出一份報紙,三兩下展開放在迪盧克眼前,「喏,看看吧,至冬的天可要變嘍。」

「所以呢?」迪盧克掃了兩眼,目光似乎在那照片上停了一瞬,轉而問道。

滿臉寫著不大耐煩的大字。

「迪盧克老爺難道沒見過這人?不覺得熟悉嗎?」凱亞揚了揚下巴,示意迪盧克再看一眼那張照片,「連我都在酒館撞見過她,聽說那位前些日子可是天使的饋贈的常客呢,那位吟遊詩人好像也遇見過她好幾次。」

「沒見過,不清楚,不了解。」迪盧克仍舊聲音沉穩道。

「別這樣,迪盧克老爺。我們畢竟一起長大,還是給予彼此些信任吧……你這樣,我倒覺得你在包庇罪犯了。」凱亞笑笑,隨手拋了一枚摩拉,又信手接住,只聽的細碎的一聲響。

「那時候城中望來的旅人雖多,那位又帶著面具,且看照片身形也不全相同……但鶴立雞群到如此程度的人可太少見了,見過就忘不掉。」青年原本含笑的嗓音似乎微微冷了下來,但轉瞬消失不見,快的像是錯覺。

「我完全不懷疑迪盧克老爺對蒙德城的忠誠,也相信英明神武的萊艮芬德老爺自有明斷秋毫的本事,只想問問,你既然同她有來往,知道她繞這一大圈子的目的么?」凱亞敲了敲那張報紙,指尖正落在畫面上執行官【歌者】的身上。

歌者前些日子來出使蒙德,名義上是協助女士的工作,但後來女士在西風大教堂外面的所作所為,瞞得過大多數人,可瞞不過凱亞的眼睛。

女士不懷好意,難道歌者便心懷善意?

偏生這位歌者不好好待在歌德大酒店,沒事便出入蒙德城,還在低語森林中甩脫了他們的人。再偶爾還出入酒館,同迪盧克老爺和疑似風神的吟遊詩人閑聊,更加疑上加疑。

之前凱亞可以當做不知道,但看到蒸汽鳥報上的照片之後,熟悉的感覺近乎於撲面而來,想再裝沒看到都顯得虛偽。

凱亞從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自說自話的毛病早需要改了,看起來除了會讓你不清醒之外沒什麼好處。我再說一遍,我並不認識什麼歌者,更不知道她當初來蒙德城是為了什麼。或許那位來酒館的客人確實與她有關,但這並不在酒館的負責範圍之內。這樣,夠清楚了么。」

凱亞沒有再說話了。

他直直看著迪盧克的眼睛,發現那雙一貫沉穩的鮮紅色眼睛中仍然是一片沉默,不曾有絲毫的動搖。

他突然就笑了,半眯起眼睛,像是得意的小狐狸。

「我說的沒錯,迪盧克……你就是在袒護她。這位執行官大人顯然有非凡的魅力,再或者同你有見不得人的交易,嗯哼,我可太了解你了。」

「……你過來之前喝酒了?醉酒的話去樓下醒酒。」

迪盧克轉身要走,身後卻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這樣也挺好。太好了。」

「這件事情我會當做不知道,無論那位歌者有什麼籌謀,在這把火燒到蒙德城之前,我都會守口如瓶。」

「……義兄。」

這一聲義兄,讓迪盧克的腳步下意識一頓,隨即他擺了擺手,徑自下樓了。

凱亞明明是笑著的,但是倘若迪盧克現在回頭,便會發現,露在外面的那隻灰藍色眼睛中,並不曾有絲毫笑意。

「歌者,冰之女皇,神之心……她們在謀求的,不會是……」

吟遊詩人,你對此,當真一無所知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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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愚人眾執行官拒做萬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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