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薛凜擦身而過,魏惜呆在原地沒有動。
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薛凜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
魏惜倒也不完全沉浸在酸澀里,她仍有一絲精力去思考,薛凜為什麼這麼說她。
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莫名其妙失去的感覺太不好受了,她想抓住薛凜刨根問底,可手指抬動,頓住,又縮了回來。
她以什麼身份找薛凜刨根問底呢?
如果薛凜說之前的不討厭都是她的錯覺呢?
生日趴那天,薛凜冷漠發狠的樣子逐漸深刻了起來,她還記得自己的狼狽。
宋澤臣撿了球回來,偷看了藏匿委屈的魏惜一眼,習慣性打了個圓場:「餓的暈頭轉向了兄弟,走走走趕緊吃飯去吧。」
說罷,他將籃球扔給了薛凜,薛凜抬起一隻手,輕鬆接住,手腕一翻,將籃球托起來,朝隋倘和劉創的方向扔去。
他的投球相當精準,球正好落到隋倘手裡,離乖巧的西堯三丈遠。
西堯拍掌,眼睛發亮:「啊!好准!」
魏惜瞧見西堯甜甜的笑,再次確信,他剛剛就是故意的,他對西堯,從來不會這麼無理冒犯。
魏惜靜默幾秒,轉身向超市的方向走。
她面容冷靜,腳步鎮定,外人根本看不出來,她此刻很難過。
她總是習慣於在受傷的時候表現自己的不在乎和沉穩,就好像,她都可以應付,她完全不會難過。
魏純宇以前嫌她脾氣硬,連撒嬌都不會,作為女生太吃虧,激不起人的保護欲。
魏惜讓他閉嘴,作為男生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薛凜此時背對魏惜,他目光移動,耳朵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到底沒轉過頭去。
宋澤臣攬著薛凜的肩,走去跟隋倘他們匯合。
趁還沒走到,他低聲問薛凜:「到底怎麼了?我前段時間都差點誤會你看上她了,結果現在又......」
薛凜拍了拍手上的灰,垂眸漠然道:「我說了,生日趴不是她砸的,之前只是補償罷了。」
宋澤臣點點頭:「那現在呢?補償完了?」
薛凜抬頭,深吸一口氣,周身氣壓又低了幾分:「現在發現,生日趴雖然不是她砸的,但她也不無辜。」
宋澤臣呆了:「啊?她跟林佳禕是同夥,一起吃西堯的醋了?情敵也能當朋友嗎?」
情敵。
薛凜聽到這個詞不由嗤笑一聲,嗓音像在冰層濾過:「她收了林佳禕六千塊錢,替林佳禕背鍋,喜歡就是胡扯的借口罷了。」
宋澤臣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六千?」
就是給他六萬他都不願意幹這種事。
薛凜冷笑,倒還有閑心跟宋澤臣閑聊,漫不經心道:「你覺得多了還是少了?」
宋澤臣:「林佳禕也太摳了,砸了二十多萬,就給魏惜六千,關鍵魏惜居然同意,她以前......」
宋澤臣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都說了是以前。
宋澤臣:「嗐,我就是沒想到,她能做這種事,她在長輩面前多乖多懂事兒啊,以前我媽總誇她。」
宋澤臣難免唏噓。
魏惜曾經也是驕傲高貴的小公主,一出現就布靈布靈發光,現在沒了父親支持,就成了這樣。
即將和那三人匯合,薛凜囑咐道:「以後別提她了。」
就當個同班級的陌生人,畢業之後也不必有任何交集,畢竟他們三觀不同。
宋澤臣舉手,壓低聲音:「我再最後提一句。」
薛凜瞥他,表情有些不耐煩。
宋澤臣貼在薛凜耳邊說:「我媽告訴我,魏銘啟每個月只給魏惜一千多生活費,分家的時候估計魏惜對他挺絕情的,他好像說要給魏惜個教訓,讓她低頭跟爸爸。」
薛凜停下腳步,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
宋澤臣苦笑:「聽著挺過分是吧,但誰讓魏惜媽沒賺錢能力呢,你看魏純宇就識時務多了,魏惜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薛凜沉了沉氣:「魏銘啟賬面工資就幾千?撫養費怎麼判的?」
宋澤臣伸出一根手指,撇撇嘴:「一塊錢,魏銘啟明面上工資每月只有一塊錢,判一千多都是法官可憐姜頌辛了。」說著,宋澤臣收回手,「姜頌辛哪玩得過魏銘啟啊,要沒有魏惜,她住院手續都辦不明白。」
宋澤臣說到這兒,覺得自己好像把魏銘啟形容的太不是東西了,又有點心虛:「但是吧,魏叔對我們這幫朋友家孩子都挺好的,人英俊瀟洒,還風趣幽默,特能跟年輕人打成一片,反正跟他玩比呆我爸媽身邊舒服多了。」
薛凜似乎還想說什麼,西堯突然快走幾步,到了他身邊,眼中帶笑,語氣疑惑:「聊什麼呢你們倆,這一路回來一直嘀嘀咕咕。」
隋倘慢悠悠拍著籃球:「就是啊,有什麼兄弟們不能聽的。」
劉創意猶未盡的朝遠處的紅色身影望去:「誰給介紹介紹,那女生感覺有點漂亮啊。」
隋倘把球砸到劉創身上,嫌棄地踹了一腳:「這麼遠你能看清個屁。」
劉創拍了拍身上的灰,抬手呼了隋倘一掌,理直氣壯道:「少質疑爸爸定位美女的水平,那小臉的輪廓就不能難看。」
宋澤臣擠眉弄眼,調笑道:「別想了,那是我班學委,人家都跟我們凜哥表白了。」
隋倘想起來了:「卧槽,她啊。」
西堯生日那天,隋倘也在現場,前程目睹了薛凜發飆,但他沒心沒肺,過了半個月差不多就忘了。
劉創知道薛凜也沒答應,默默回憶咂摸滋味兒:「其實那天我就覺得她挺好看的,緊身毛衣特別顯身材,背挺腰細,前凸后翹。」
西堯佯裝惱怒,軟綿綿拍打劉創:「好啊你,真不把我放在眼裡,她砸的可是我的生日!」
劉創抬手一擋,告饒:「錯了錯了錯了妹妹。」
薛凜一時沒說話,劉創一句口嗨,卻讓他忍不住回憶起把魏惜從操場抱走那天。
她身材或許很好,但當時沒有心思注意,只是覺得她抱起來不沉,還挺舒服的,托著她膝窩的時候,他的手扶在她大腿上,防止她掉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抱女生,手感有點難忘。
西堯見薛凜有些失神,猜他在回想魏惜,於是趕緊拔高音量:「對了阿凜,你們不是要去社科實踐了嘛,你選的哪裡啊,周末我去找你們玩。」
社科實踐為期一周,周末也會佔用,這意味著西堯只有周末才能見到薛凜了。
薛凜果然回神,聞言沉默片刻,才緩緩道:「水族館。」
西堯一愣,失笑:「怎麼選水族館了?」
市水族館的確還不錯,但平時都是家長帶著孩子去玩,他們長大后都不愛去了。
薛凜微揚下巴,目光遠眺:「我爸逼我選的。」
選課的那天晚上,薛凜提前十五分鐘坐在電腦面前,胳膊隨意搭在桌面,藍牙音響放著西班牙小調。
他只是坐著不動,目光掃過列表上所有選項。
其實有幾個不錯的地方,比如西塘國際美術館,遠洲航天科技中心,紅盾通訊科技中心分部。
水族館原本就不在他的計劃中。
他是打算不去水族館了。
正好,薛盛衛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進來,擺在薛凜面前,然後背著手笑問他:「怎麼樣,實踐課去爸爸的事務所?」
薛盛衛是國內頗負盛名的建築學家,二十年前和幾個朋友成立盛棠建築師事務所,是最資深的合伙人。
但他並不是單純的商人,除了管理事務所的業務,他還在南灣大學建築系擔任名譽教授,身上學者的氣息更濃。
薛凜懶散一笑,叉了一顆蜜瓜,捏著叉子在手裡把玩,也不吃:「小時候去太多了,沒意思。」
無數建築系學子心馳神往的工作單位,薛凜卻已經逛膩了。
薛盛衛若有所思,倒也尊重薛凜的意見:「那你想去美術館還是設計院?」
薛凜輕吐一口氣,將叉子放下,玩笑似地說:「水族館怎麼樣?」
薛盛衛一愣,轉瞬又有些驚喜。
他一直覺得薛凜鋒芒太甚,思慮太深,被孟棠之教育的成熟過早,身上沒什麼孩子氣和年少洒脫。
當然,教育是孟棠之的專業,薛盛衛不敢置評,不過他確實希望能帶著兒子旅遊,滑雪,玩帆船,看極光,盡情享受生活,而不是把薛凜關在各種培訓班裡,填塞技能。
別人家孩子六歲的時候,還央求著父母買玩具,玩遊樂場,跟爸爸打打鬧鬧,親密無間。
可薛盛衛每每興緻勃勃地邀請薛凜一起出門,薛凜總是蹙眉,小聲說:「沒意思。」
薛盛衛很遺憾,他們父子從沒特別親昵過。
他是想薛凜接他的班成為建築師,薛凜也確實有天賦,可建築設計是門藝術,藝術就需要感性,敏銳觸覺,和無法言明的靈感火花。
薛凜顯然缺乏這方面的靈動,如果無法改變,將來就不會有太高的建樹。
薛盛衛鼓勵:「水族館好啊,看看海洋生物,感受生命,海洋是個很大的主題,很多傑出的設計師都以此為核心創作出了不朽的建築。」
薛凜挑眉:「是嗎?」
薛盛衛:「當然,你也不必以學習知識為目的,去了就好好玩。」
薛凜斂起玩笑的表情,喃喃道:「你說的。」
薛盛衛:「嗯?」
薛凜手指搭上滑鼠,眼睛眯起來,定格在水族館的選項上:「是你讓我選的。」
薛盛衛笑道:「怎麼,怕你媽不同意?」
時間跳到晚上九點,選課系統剛好開啟,薛凜連續刷新幾下,食指一動,選定了水族館。
片刻后,顯示選課成功。
薛凜盯著成功的提示看了一會兒,突然又開始後悔。
他到底在犯什麼病?
難不成他還真愛看那些魚游來游去,聽著一群小孩子咋咋呼呼,走馬觀花地了解那些工作人員的生活日常?
他賭氣似的去點航天中心的選項,可惜買定離手,再不能換了。
他手一松,將滑鼠推走,皺眉不悅地看著教務系統。
倒是隨了她的心愿,讓她賺得林佳禕的一百塊錢。
薛盛衛失笑:「怎麼又不開心,我也不是逼你選,還不是你自己想選嗎?」
薛凜瞳孔一縮,抬手扣上筆記本電腦,自言自語:「就當信守承諾了,反正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對她釋放善意,因她而心軟愧疚。
闌市早春多風,晚間颳起大風,氣溫卻上升了兩度。
沒幾日,樹梢掛上青色,生命的氣息開始流淌。
每月十三號,是魏惜管魏銘啟要撫養費的日子。
她已經十七歲,這筆小錢魏銘啟也給不了多久了。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父母離婚後,魏惜才真正體會到錢有多麼珍貴,自己以前有多麼不珍惜。
明明是法院判定魏銘啟支付撫養費,可現實卻是她每次低聲下氣的要錢。
每到這天,魏惜都覺得很難熬,心中的憤怒像沸騰的岩漿,把她自己都灼傷,卻半點不能發泄出來。
她盯著手機看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給魏銘啟打電話。
嘟聲響了八次,魏銘啟才接起。
「阿西啊,找爸爸什麼事?」
魏惜綳著臉,嗓音平靜,淡漠道:「這個月的撫養費。」
魏銘啟頓了頓,疲憊地嘆息一聲:「你找爸爸,就只有這一件事嗎?」
魏惜並不和他聊父女情誼,任何一絲心軟,都是對姜頌辛的背叛:「撫養費。」
魏銘啟笑了一聲,魏惜聽到了辦公室椅子的搖晃聲。
她去過一次魏銘啟的辦公室,空間很大,貼著牆有一面巨大的書架,上面擺放書,馬克杯,插花筒,紅酒,這幾樣東西搭配的很有品味,每一樣都價格不菲。
魏銘啟本不是有生活情趣的人,現在想想,那分明是有女人打理過的樣子,只是當時她沒想那麼多。
她那時剛從蓉市回來。
魏銘啟在她幼兒園時因工作調度去了蓉市,預計要工作很長時間,於是他們舉家搬去了蓉市。
可在蓉市呆了三年,魏銘啟突然又想創業,他的人脈關係網都在闌市,從闌市起步更容易些。
但那時魏惜和魏純宇都開始上小學了,南北方的教育進度不一致,魏惜又更習慣蓉市溫暖的氣候,所以姜頌辛就帶著他們姐弟留在了蓉市,只是每次寒暑假與魏銘啟團聚。
魏銘啟出軌就是在長期兩地分居的階段。
魏銘啟嘆息,用長輩的口吻教育她:「阿西,一千塊錢的撫養費,夠你以前一天的花銷嗎?女孩子要金貴一點,這段日子苦也吃夠了,以後跟著爸爸,還能過以前的生活。」
魏惜麻木地聽著,胃裡卻一直犯噁心,忍耐了一會兒,她開口:「我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想帶我走,因為我成績好,有天賦,玩笑時說的好點子都被你挪用到了設計里,你覺得我像你,比魏純宇好□□,能接你的班。」
魏銘啟:「你是我的女兒,我花在你身上的教育經費都有上百萬,你優秀是應該的。」
魏惜對他來說,是非常成功的投資,產出就有回報,從小優秀到大,唯一的缺點,就是跟他決裂了。
魏惜漠然:「既然我像你,你怎麼用錢威脅我,你能積累的財富,難道我就做不到嗎?」
「哦?」魏銘啟顯然被激怒了,他猛地踹了一下椅子,響聲破空傳遞,「你這麼有野心有自信,還管你老子要什麼撫養費啊?」
魏惜眼瞼眨動,不卑不亢:「這是你應盡的義務,是法院判的。」
魏銘啟深吸一口氣:「我告訴你丫頭片子,你覺得你了不起,那是老子我用錢砸出來的,你跟著你窩囊廢的媽,過不了幾年就成小窩囊廢了!」
魏惜咬緊牙關,眼底攀上血絲,半晌,只吐出一個字:「錢。」
她冷靜的過分,她知道自己現在能力不足,不能情緒上頭跟魏銘啟老死不相往來。
她反覆告誡自己,動心忍性,徐徐圖之。
魏銘啟掛斷了電話。
魏惜等了大半天,一千多塊才姍姍來遲的打過來,魏銘啟顯然是故意的。
他始終認為,魏惜是小孩子脾氣,在跟他賭氣,只要吃夠了苦,認清了現實,早晚會回頭的。
他也不是讓魏惜拋棄姜頌辛,只是要教導她,學會尊重和愛爸爸。
就像魏純宇那樣。
拿到錢,魏惜脫力般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緩了一會兒,她爬起來,揣著手機出了門,把魏銘啟剛打來的錢也存進了藥店卡里。
藥店老闆見到她隨口吐槽:「這個葯需求量越來越少,開放專利保護后都去用能報銷的仿製葯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進口了。」
魏惜眸中染上一絲焦慮:「是嗎?」
藥店老闆:「你媽媽還得吃幾年?」
魏惜:「九年。」
藥店老闆:「......啊,哎呀沒譜的事,現在不用操心。」
魏惜:「......嗯。」
13號就像劫難一樣,沒發生任何好事情。
直到晚上收拾第二天去水族館的背包,魏惜才稍微放鬆一些。
她很喜歡水,海洋,還有無邊寂靜里,蓬勃旺盛的生命們。
高中之前,她每年都要去幾次海邊,將自己泡在水裡,被海水沖刷,就和呼吸一樣自然。
闌市也靠海,但這裡的海保護不好,沒有那麼澄澈。
她很遺憾。
上床睡覺之前,她訂好鬧鐘,枕枕頭的時候無意中又摸到了那管凍傷膏。
她已經不用反覆摩挲這東西找尋虛假的安慰了,那次在操場碰到,她就明白,自己怎麼都不能討薛凜喜歡。
魏惜閉眼,默默想,明天應該不會見到他了。
沒有緣分的人,就會一次次錯過,比如之前一起出任務拉外聯的機會,比如這次一起去水族館。
次日魏惜起的很早,學校要求七點半在指定地點集合,水族館剛好離魏惜家小區很近,她直接掃了輛自行車,三公里,慢悠悠騎了過去。
早晨空氣清冽,溫度不算太低,路邊早餐店熱氣騰騰,瀰漫著香氣。
她沿途買了根水果玉米當早餐,等到了水族館門口,玉米的溫度剛好。
她到的比較早,報名的學生還沒來全,有學生會的工作人員在登記名單,分發實習證。
魏惜領了實習證,拿著玉米走到陽光拂照的地方啃。
她吃東西慢條斯理,咬玉米也很文雅,趁著有時間,她又用手機刷起水族館官網上的珊瑚品類介紹。
直到有人遮住了落在她身上的陽光,魏惜才停下看手機的動作,抬頭。
林佳禕歪頭看她,眼神很憤怒,陰陽怪氣道:「我說你怎麼不告訴我薛凜選什麼呢,原來是你想和他一起啊,說的那麼義正辭嚴,我都差點被你騙了!」
魏惜皺眉:「我沒騙你。」
林佳禕誇張地冷笑一聲,撩了撩長發:「那你為什麼報水族館?」
魏惜將吃了一半的玉米收起來,語氣不善:「當然是我自己想報水族館,我沒工夫像你一樣整天圍著情愛打轉。」
林佳禕當然不信,嗤笑:「得了吧,你就是知道薛凜要來水族館,才跟來的,你以為沒了你我就沒辦法了?只要我出錢,你知道有多少選水族館的願意跟我換嗎?」
魏惜低頭,繼續看手機上的介紹頁面,淡淡道:「可惜薛凜不來水族館,你的消息過時了。」
林佳禕上下打量她,嫌棄道:「你消息才過時了呢,你不會睜眼看看?」
魏惜聽聞抬眼,目光順著林佳禕手指的方向,瞬間錯愕。
她的位置逆著光,溫熱明亮的光線阻擋了她大部分視線,她眯著眼,透過纖細的光絲,看見潮濕地磚,破土新芽,以及台階上,懶倦站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