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魏惜到家后沒有立刻休息,而是上網查了薛凜在肯亞完成的那棟建築。
只搜索他的名字,就出現了很多他獲獎的新聞,新聞里將他形容成建築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座博物館的名字叫做珊瑚。
一棟矗立在沙漠中的,外牆用白化珊瑚堆砌成的深海巨輪。
巨輪牆體上,還有海波滌盪后留下的波痕,白化珊瑚乍一看是凌亂細碎的,但仔細分辨,能看出它們是以造礁珊瑚蟲的種類劃分區域,整座船體共用到四百多種珊瑚蟲死後留下的骨骼,不同分區用微毫的顏色差異區分嵌合,當陽光照下,這種顏色差異恍惚間像波瀾起伏的海面。
整座設計沒有用到一滴海水,但只要站在它面前,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天高地闊,海浪翻滾,珊瑚搖曳,巨輪靜謐的畫面。
漫天黃沙里,用海洋元素設計博物館,竟然沒有一點違和。
薛凜設計完成後,有家外國媒體給他做了專訪,他在專訪中詳細介紹了這座建築的設計理念——
「我們國家有個成語叫滄海桑田,形容的是種自然現象,由於地殼運動或氣候變化,在漫長的時間緯度里,海洋會變成農田,農田也會變成海洋。」
「來肯亞沙漠區考察的這段時間,我見到了很多以往沒見過的畫面,給我帶來很大震撼,但就像沙漠終會變成海洋,人類也總能迎來希望,它是一座博物館,但我更希望它代表著某種希望,以及對希望終將到來的堅信。」
「這個靈感來自於一位對我很重要的人,她很喜歡海洋,所以海洋這個概念在我腦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記者當然要乘勝追擊,問道:「那個對你很重要的人是誰?」
薛凜靜默了片刻,再次抬眼看了看媒體的名字,莞爾一笑:「她現在正好在這裡留學,你們的專訪應該有機會被她看到吧?」
記者:「我們的視頻會投放在各大平台,也會在電視節目中播出。」
薛凜拿出手機,翻動兩下,找出一張照片,把照片展示給鏡頭看。
魏惜努力放大視頻,去看採訪畫面里出現的小小的手機屏幕。
她看到了一張完全沒想到的照片。
昏暗的環境中,只有海水的幽藍,幽藍照亮了一切,舒展四肢緩慢游過的海龜,鼓著肚子色彩明艷的小丑魚,搖曳舞動的深綠海藻,灰黑嶙峋的海底礁石......以及,他們。
她穿著下潛濕衣,還是高中時稚嫩青澀的模樣,柔軟的長發浸在海水中,被水波沖得飄散,她伸出一隻手撐著前面的鋼化玻璃,睜開眼,好奇的向外望著,海水漫過她漆黑的眼睛,撫過她根根睫毛。
她笑了一下。
她面前,玻璃之外,薛凜微敞棕色風衣,雙手隨意插在兜里,微微仰著脖頸,與海水中的她對視,水光將他的皮膚映的格外白亮,他臉上其實沒什麼表情,但在這樣的氛圍中,那雙眼眸說不出的深情。
鏡頭離得很近,角度非常巧妙,搭配著獨特的氛圍和場景,他們那短暫的相望,彷彿在訴說某種禁忌,衝動,渴望和純澀。
魏惜懵了,暫停視頻很久沒回過神來。
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她怎麼完全不知道?
她努力從記憶里翻找畫面,高中的點點滴滴慢慢涌了上來。
她想起那年的社科實踐,想起他和她一起報名的水族館,想起自己心情不好,下潛到海水中解悶,她很快被游過身側的海洋生物和玻璃牆外揮舞雙臂的小孩們治癒了。
於是她游過去跟他們打招呼,她將手貼在了玻璃上,可惜她等了很久,也沒人與她合掌。
她有些失望地離開了。
原來玻璃外面是他,他就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看著她。
這張照片,被他留了很久。
魏惜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曾經她很想知道,薛凜是怎麼一邊討厭她一邊喜歡她的,節點是什麼,原因是什麼,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動心的過程。
原來很多事是默默發生的,就像滴水穿石,說不清從哪個節點開始,堅硬的石頭開始鬆動,那是個漫長的,不易察覺的過程。
她穩了穩心神,點擊繼續播放。
記者問:「非常美好的一張照片,如果節目被她看到,你有什麼想對她說的嗎?」
薛凜喉結滾動一下,睫毛微垂,眉頭輕蹙,似乎覺得在鏡頭前說煽情的話太過尷尬。
他好像經歷了很久的掙扎,才一抬眼,剋制又真摯道:「......我沒有不了解你,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這話說的雲里霧裡,記者還要追問,薛凜卻怎麼都不肯答了。
於是話題又繞回建築上。
魏惜靠在床頭,後腦勺抵著牆,眼睛望著天花板。
腿已經盤的有些麻了,但她懶得換姿勢。
她知道薛凜在回應什麼。
那天她生日,他送來那個壓花相框,她說:「我喜歡的是海里的珊瑚,不是陸地上的珊瑚,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魏惜嘆了口氣。
那時還小,又是第一次戀愛,身邊也沒什麼好例子,於是她對愛情充滿教科書般嚴苛潔凈的幻想,每天像個鬥士一樣,宣洩自己強烈的情緒。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別人送禮物是好意嗎?
她知道,但她就是要發泄,並且為自己的發泄找到合理的理由,因為你曾經讓我難受,所以哪怕是好意,也要被冠以偏激和消極的意義。
於是他們兩敗俱傷,沒有誰過得好受一點。
換作現在的她,一定不會這麼處理問題了。
但那就是特定年齡,特定經歷下的反應,所以人都說要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
薛凜希望這個專訪能夠被她看到,可惜她直到現在才看到。
這幾年裡,她固執的沒有查過一次和薛凜有關的消息,她甚至都不知道,薛凜去肯亞考察。
薛凜留給她的印象,停留在高中,她對他的概念,也終止於高中。
她就把那當做結束了,如果不是這次在南灣偶然碰到,她相信自己永遠不會再去找薛凜了。
她就是這麼固執且驕傲。
而她不再次遇到他,那這段專訪,這些話,那張手機上的照片,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緩了一會兒,又去查薛凜中彈受傷的消息。
但國內沒有任何媒體報道,就連盛棠所也沒對此發表過聲明,薛凜在採訪中當然也沒提。
魏惜不甘心,又去查肯亞本地的新聞,終於在眼睛發酸前,找到了唯一一個帶現場照片的報道。
但報道只有一句話——
「20XX年5月3日,肯亞北部發生武|裝衝突,傷亡人數眾多,一組建築考察隊被波及,考察隊中一位男性華人為救嚮導,手臂不慎被子彈穿過,緊急送入當地醫院救治。」
穿過。
魏惜心空了一瞬。
子彈打透,勢必會傷到神經,哪怕恢復的再好,也不會像沒受傷一樣了。
怪不得他用剪子時間長了手臂會微微發抖。
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明明不用努力就可以安然享樂一輩子的,為什麼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為什麼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人?如果打到的不是手臂呢?
魏惜突然生出種無力的憤怒,時間過去那麼久了,他也安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可看到報道上的照片,她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她根本無法接受再也見不到他這種可能,一想到他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差點消失,魏惜就快要失控了。
她一把扣上電腦,閉上眼睛,低低罵了兩句,緩解自己的焦慮。
過了半晌,她才平復心情,自嘲似的笑笑,把電腦從腿上移開,起身活動發麻的小腿。
她脫去衣服,抓了抓頭髮,忍著酸麻,晃晃蕩盪走去浴室洗澡。
溫水衝下來,沒過皮膚,淋濕頭髮,她眯著眼睛,將慕斯泡泡塗滿全身。
這段專訪是兩三年前做的,那時候他說她是很重要的人,還解釋了那年沒說出口的話。
所以至少兩三年前,他都還想著她,喜歡她嗎?
魏惜仰頭,衝掉身上和頭髮上的泡泡,關掉水,在充滿溫熱水蒸氣的浴室里喘氣。
她瑩白細膩的手背搭在淋浴開關上,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
看來這段舊情在他心裡,也沒那麼稀鬆平常,沒有意義。
第二天,魏惜精神抖擻的來到南灣所,去老闆辦公室報道。
「老師,我已經徹底熟悉咱們實驗室了,可以開始工作了。」
章雲尊院士放下滑鼠,靠在辦公椅上,朝魏惜笑了笑。
雖然他的主要工作都在重點實驗室里,但他行事作風,處事風格仍舊保持著大學導師的習慣。
他不喜歡別人叫他領導或者老闆,只接受老章或者章老師這樣的稱呼。
他頭髮已經花白,臉上紋路很清晰,但眼睛卻足夠亮,帶著年輕人都比不上的精氣神。
章雲尊和善問道:「小魏,南灣所需要後繼人才,我對你有很大期許,你的博士導師特意給我寫信誇獎你,希望你能在海洋科學領域有更大的成就,現在我想聽聽,你有沒有感興趣的方向?」
其實魏惜沒有特別偏愛的方向,只要跟海洋有關的工作,她都挺願意,她甚至還做過一段時間清理海洋垃圾的志願者。
但章雲尊問起的時候,魏惜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老師,我發現我對珊瑚礁生態修復技術體系研發很感興趣。」
章雲尊思索了一下:「哦,你說的是何為山研究員專攻的領域。」
魏惜彎眸:「啊,巧了。」
章雲尊點點頭:「嗯,實驗室里搞修復技術體系研發的科學家太少,導致用人的時候總是捉襟見肘,要是你感興趣,能鑽研下去,也是為南灣所填補了一塊短板。」
章雲尊不好意思說,何為山這個人做科研沒問題,但為人很有問題,有不少研究員偷偷跟他抱怨過,他有時也會點何為山幾句,但何為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章雲尊還是更擅長搞研究,不擅長管理,對這種局面他也有點無可奈何。
更何況何為山還很有用,他又不好為了點糾紛把人趕走。
現在魏惜對何為山專精的領域感興趣,章雲尊是期待魏惜做出點成績的。
最好讓何為山察覺到危機感,以後就不會那麼囂張了。
魏惜雙手交握搭在身前,平靜道:「老師,我會努力的。」
她會努力,讓那個無法取代的何為山變得可有可無。
得罪她的人,她都不會放過。
過了兩個月,魏惜已經對手頭的工作非常熟練了,何為山研發的技術體系她也大致摸透了,接下來,就是想辦法研究出更高效有用的技術來,徹底取代何為山。
午休時候,蔡雅楠腳一蹬地,將椅子滑到魏惜身邊,蔫了吧唧道:「哎喲這數據看得我眼睛都花了,明天就得交分析報告,我真的要吐血了。」
魏惜停下手頭的工作,從飯盒裡拿出早上做好的三明治,咬了一口,隨口道:「用我幫你看看嗎?」
蔡雅楠擺擺手:「別了,我應付的來,你還是努力干倒何為山吧,加油,我們的希望!」
魏惜輕笑一下:「別逗了,隔牆有耳。」
蔡雅楠探過身子,湊到魏惜耳邊,壓低聲音:「我說真的,自從你有男朋友后,何為山就盯上我們幾個了,我的天,他昨天約我吃飯,我起一身雞皮疙瘩,你可真是運氣好,能跟前男友複合,我這種母胎solo的,都不知道上哪兒找男朋友去。」
魏惜眼神閃爍,有些心虛。
她根本沒跟前男友複合,那話主要是應付何為山的。
但她沒想到,何為山把這件事傳了出去,現在整個南灣所都知道她名花有主了。
魏惜也是有苦難言,連解釋都沒法解釋。
魏惜輕聲道:「南灣所不是很多青年才俊嘛,你看到好的就可以下手啊。」
蔡雅楠聳了聳肩:「有倒是有,但是要麼名草有主,要麼心有所屬了,你不知道吧,還有人等你分手呢。」
魏惜猛地咳嗽兩聲,差點把三明治噴出來。
蔡雅楠拍了拍她的後背:「我就不說是誰了,省得你看到他尷尬。」
魏惜:「......我謝謝你。」
蔡雅楠突然想起了什麼,坐直身子:「對了,下個月你要去珊瑚礁三角區考察吧?」
魏惜點頭:「怎麼,讓我給你帶紀念品?」
蔡雅楠一笑:「沒有,就是覺得嗯......你從事這個方向真的挺有意義的。」
魏惜微怔,也跟著笑:「是啊,挺有意義的。」
一月,魏惜生日之前,南灣所考察隊從南灣出發,飛往印尼,抵達班達海。
當地的科研人員熱情接待了他們,在開會交流之前,先帶他們去海事保護區參觀。
魏惜熟練換好潛水服,戴好裝備,一邊走一邊聽當地科研人員介紹——
「我們盡了很大努力,但在印尼境內,仍然只有6%的珊瑚礁保存完好,我們感到遺憾和失望,這不該是某個國家的事情,而是全世界的事情,大家都要努力,要非常努力,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澳洲的大堡礁,是保護最好最成功的,我們也在不斷學習,我們與加勒比海,宏都拉斯,斐濟,墨西哥,夏威夷的海洋組織都有交流和合作,非常期待這次與你們南灣研究所建立聯繫。」
「我們最大的困擾是全球變暖和過度捕撈,你們最大的困擾是污染和沿海開發,我們都面臨嚴峻的問題,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可以得到很好的解決。」
南灣所的一眾人表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作為海洋科學家,他們知道珊瑚白化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但很多事情,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
印尼科研人員懷揣的熱忱和臉上的期待,讓人慚愧。
船開到海水中央,停了下來,印尼科學家向下一指:「這是我們的自然保護區,我們身下這片海水曾經是一片荒蕪,經過了十年的努力,已經恢復了生機,你們來看。」
說著,他翻身下了水。
魏惜也跟著翻了下去。
海水沒過身體,溫溫熱熱,隨著下潛深度不斷增加,溫度降低,光線變暗。
但很快,她就看到了簇簇充滿生機的珊瑚礁,無數海洋生物在其中穿行,那些色彩斑斕的小魚,像被系統統一調控的整體,當有大魚游過時,便步調統一的鑽進珊瑚叢中,等大魚游過,才探出腦袋,慢悠悠遊出來。
印尼科學家用手電筒照亮一張照片,給魏惜看。
那是這片地方被修復拯救之前的樣子,珊瑚成片成片的白化,上面布滿破爛的漁網和雜物,周遭海水渾濁,看不見一隻海洋生物游過。
他有些驕傲地指了指照片,再指指面前的繁華盛景。
魏惜朝他比劃了下大拇指。
在海下參觀了一圈,眾人依次浮出海面,印尼科學家離魏惜最近,他迫不及待地問:「魏,你為什麼從事這個行業?」
魏惜大口呼吸著空氣,抹去臉上的海水:「我喜歡海洋,從小就喜歡。」
印尼科學家:「我是在二十五歲之後才決定來研究珊瑚的,因為我親眼見過珊瑚脫藻,你知道嗎,那是珊瑚為了抵禦惡劣環境做出的最大努力,它們在垂死掙扎,綻放出最美的樣子呼救,對我說請救救它,我不能坐視不管。」
不知是不是海水刺激,魏惜的眼睛微微發濕,她點點頭:「我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被人拉上船后,魏惜摘掉潛水設備,擰了擰頭髮上的海水。
烈日晒得人臉頰發疼,她快速在腦袋上罩了件防晒服。
船開回岸邊,眾人紛紛去一旁的簡易沖洗室清洗換衣服。
魏惜因為常年潛水,收拾得特別快,第一個洗完出來。
她閑不住,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在海灘邊閑逛,等其他人。
她走了不遠,就看到一間素樸簡約的木頭小屋。
為了防潮,小屋下層用幾根粗木撐著,堆放了不少雜物,踩著樓梯走上一米高,才是屋子門口。
狹窄的門大敞著,一個頭髮花白略顯臃腫的老人正坐在台階上削木頭。
他把木頭削成長度相同帶著尖頭的籬笆,想要壘個小花圃。
他的小木屋後面,放著很多盆芍藥,開的茂盛,嬌艷欲滴。
芍藥旁,是一艘嶄新的小艇。
魏惜猜他是當地的村民,但肯定也有別的職務,不然海事保護區里不會允許他隨意出海的。
魏惜不確定他是否會英語,但還是蹲下身問道:「您是這裡的看護嗎?」
老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沒太理解她的意思,但還是停下手中的工作,向大海指去.
「Iworkforthesea。」
他說話帶著濃重的口音,但好在用詞簡單,魏惜勉強能聽懂。
魏惜指了指他後院的芍藥:「你種了很多花,都是什麼?」
老人站起身,蹲的太久,讓他走路有些踉蹌,他帶著魏惜走到花圃前,踢了踢沙土。
「DoyoulikethesepeoheyhaveCoralSu,SarahBernhardt,BuckeyeBelle......」(你喜歡這些芍藥?有落日珊瑚,沙拉小姐,巴艾克美人......)
魏惜搖搖頭,笑道:「有人曾經送給我一束落日珊瑚。」
「Hemustbefullinlovewithyou。」(他一定完全愛上你了。)
魏惜有些尷尬:「其實是他以為我喜歡海里的珊瑚,才送個名字很像的。」
「Butdoyouknowwhatitmeans?」(但你知道它的含義嗎?)
魏惜一愣,沒說出話來。
老人笑的鬍子抖動一下,搓了搓被曬得發紅的皮膚。
「HaveyouseetlePrince》?Ifsomeonelovesaflower,ofwhic□□onesingleblossomgrowsinallthemillionsandmillionsofstars......」(你看過《小王子》嗎?倘若一個人對一朵花情有獨鍾,而那花在浩瀚的星河中,是獨一無二的......)
從班達海回去后,魏惜腦海中總是出現那個白鬍子老人,以及老人後院嬌艷高傲的落日珊瑚。
她打開電腦,點進谷歌,搜索落日珊瑚。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了解一束花,她曾經以為它與其他那些沒什麼不同。
她搜索出很多照片,她看到有一條介紹里寫著,落日珊瑚的花語是——
「情有獨鍾,依依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