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二合一 山間貨郎；治水經費
（一）山間貨郎//
一連串「噠噠噠」的聲音從一條土路上傳來,伴隨著不時的鞭子和鈴鐺聲，村裡的小孩子聽到后都高興地跑了出來，大聲叫道,「韓姐姐、韓姐姐！」
只見韓採薇正趕著一輛驢車，後面拉著個帶棚子的車廂，車廂是她特意設計過的,像現代的移動貨車似的,下面一層用來裝貨,上面則是一個小展示櫃,裡面放著可供出售的各種雜貨。
車廂四周還掛著小風車、撥浪鼓、鈴鐺這些小玩具,隨著驢車跑動，聲聲作響,遠遠就引來了在外玩耍的孩子們。
「韓姐姐,還以為你好久不會來了呢！」一個小孩兒湊上前驚喜地說道。
韓採薇在村口的坪地上停好驢車,利索地跳下車，安撫地拍了拍驢頭,讓它乖乖站好,一邊給它去拿草料,一邊朗聲對圍上來的孩子們道,「怎麼會,說好了一個月會來你們村裡一次的,你們有沒有好好攢野菜蘑菇啊,都拿來賣給我吧！」
「有有有，下雨後山裡長出好多蘑菇,我們家采了好多，這就拿來！」一個小孩說道。
說完轉身就往自己家裡跑去，邊跑邊喊道,「韓姐姐來啦，韓姐姐來啦！」
一時村裡想要買賣東西的大人小孩，都急忙提上籃子往村口趕去。
現在剛過驚蟄，山上野菜多的是，大多數人家都會抽空去找一些來吃，尤其剛下過雨，蘑菇更是瘋長，便采了不少，本來準備自己家吃的，另外再曬一點蘑菇干，這下子自然都拿出來換東西了，自家要吃後面再去采就是。
如今永安縣十里八村可都是知道這韓姑娘，一邊收山珍野味，一邊賣各種雜貨，很是方便了大家。
比如今天來的這個上坡村，就是一個在大山深處的村子，如果村民們走路去縣城的話，得走一整天，村裡現在還沒有人買得起牛車或驢車，去一趟縣城的話很耽誤功夫。
這村子雖然離縣城遠，但是背靠大山，物產豐富，再加上下面一大塊坪地，可以開出良田，所以當初落戶的時候，也是不少人家願意來這邊的，加上三年不要交稅，靠著大山和新開出來的荒地，生存總是沒有問題的，就是要買個針頭線腦、油鹽醬醋之類的不方便，要賣個什麼東西也不方便。
韓姑娘如今一個月進來一次，自然就受大家歡迎得很，本來以為大雨後這個月不會來了呢，沒想到還是及時出現了，一時全都是喜氣洋洋往村口趕去。
「刺嫩芽要的，五文錢一斤！」見一個大嫂子提著一籃子刺嫩芽過來，韓採薇翻了下，新鮮得很，就是這一兩天摘下來的，連忙說道。
這剛發出芽的刺嫩芽，用熱水煮熟，撒上一點細鹽，涼拌好吃得很，味美香甜，清嫩醇厚，野味濃郁，再加上比別的野菜難得一些，所以價格就比別的野菜高了兩文。
「啊喲，這麼好，比薺菜、莧菜都貴呢，快給我稱稱多重。」大嫂子驚喜地說道，本來就是拿過來試試，沒想到真能賣出去，那可就太好了。
他們村裡也收到了賑災糧，加上如今山上各色的野菜，吃飯吃菜暫時是沒問題了，但就是來錢的渠道太少，除非就是家裡有人出去給縣衙做日結工，但是他們村離縣城遠，沒辦法當天來回，去做日結工不是很方便，所以村民們手上著實沒有什麼現錢，這野菜能賣上錢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韓採薇拿出一桿小稱，用下面的鉤子鉤住竹籃便開始稱重，稱完后說道，「帶籃五斤半，給你算五斤凈重，25文！」
大嫂子聽到可以賣25文，高興地合不攏嘴，她半個時辰摘到了這些，沒想到就能賣25文，連忙說道，「韓姑娘，你在這兒待多久啊？我還知道山上有處還有，我趕緊去摘了來！」
「和之前一樣，待兩個時辰呢！」韓採薇把一籃子的刺嫩芽放進車箱里的竹筐里，把空籃子遞還給她說道。
後面離開村子背著人處，她便會悄悄把這些新鮮的野菜都放進空間里保鮮好，等過季的時候再拿出來銷售。
大嫂子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夠，便拎著籃子趕緊往回趕去，希望那一片刺嫩芽沒有被別人摘了去，就還能采了再賣一次。
邊上圍觀的村民們也是一陣心動，一個大娘連忙走出來問道，「蕨菜呢，蕨菜要不要？」說著把一籃子的蕨菜遞過來。
韓採薇檢查了下，見是可以食用的那種蕨菜，也是很新鮮，涼拌、清炒、炒肉都好吃，便說道，「要的呢，也是五文一斤。」
另一個大嫂子則是拎著籃子問道，「香椿呢？」
「要的要的，五文一斤。」韓採薇說道，如今的香椿剛發出來，籃子里的那些都嫩得很，剛半指節長，味道卻很濃郁，香椿炒蛋、香椿炒肉都好吃得緊，留到冬天再拿去酒樓賣，保准能賣個好價錢。
「小竹筍呢？」一個看著和她差不多的姑娘拎著一籃子的竹筍來問，這竹筍是在一片毛竹林裡面摘的小筍。
韓採薇翻看了一下，見是剛長出來的小竹筍，嫩的都能掐出水來，十分惹人，清炒或者炒臘肉都香得很，還沒有大竹筍的澀味，帶有點甘甜，不過這個帶筍殼的壓稱，於是說道，「小竹筍收的，三文一斤。」
稱完竹筍，那麼一籃子竟然有二十多斤，直接得了六十文，可把那姑娘高興得不得了，只是可惜那片竹林在比較遠的地方，今天是來不及了，只期盼著下個月還沒有太老，到時候提前多摘一些再來賣。
又有人問，「羊肚菌和松蘑呢，我這有個二十來斤？」
韓採薇打量后說道，「這個貴一些，二十文一斤！」
一時村口響起了各種詢價和報價的聲音，韓採薇一一看過貨后，按照之前在別的村收購的價格紛紛報出來，村民們對這個價格都比較滿意。
如今不比現代，現代的時候大家把原生態的野菜當成寶，如今可不是，野菜原是不值錢的，因為漫山遍野到處都是，現在能賣上這個價格都已經是大出意外了，悄悄還要擔心人韓姑娘虧本呢。
不過韓採薇說自己有渠道能賣到府城去，大家這才不擔心了，想著府城都是有錢人，總是會買得起這些的吧，於是紛紛把家裡剛採摘的各種野菜都拿來賣了，一時稱重付錢搞個不停。
搞了一個多時辰，買山貨這一頭才弄完，又要繼續賣雜貨了，剛得了錢的村民們又大方地挑選購買各種雜貨了，一出一進，錢又回到了韓採薇手裡。
她的主打商品便是鹽和糖，其中鹽本來是不允許私人賣的，是她特地去縣衙說明了情況，考慮到她的行徑有利於治下百姓，縣令大人特批每個月給她五十斤鹽的份額，並且限制了她的賣價，不允許賣太貴，所以利潤也不多，就當是引流以及順帶做好事了。
以前在大金的時候，鹽可是貴得很，十來斤糧食才能換到一斤鹽，所以經常說「農民終歲之糧，不足食鹽之價」。
如今差不多一斤糧食就可以換到一斤鹽，十文錢不到，大家就都吃得起了，多吃鹽才能幹得起體力活，所以各家各戶多多少少都買了點鹽。
糖如今也算好賣，家家戶戶都有小孩，賣野菜掙了錢，買點糖回去給孩子甜甜嘴總是捨得的，更有那些半大的孩子，自己采了很多野菜來賣，賣得了錢，還沒捂熱，又都買了糖，家裡大人見他自己努力弄的，便也不管。
此外其它東西也都能賣出去一點，就看眾人所需了，比如今天就賣了一個撥浪鼓、一個陀螺、一個虎頭帽出去。
韓採薇不得不感嘆，果然什麼時候小孩的錢都是最好掙的，這些雜貨都是她在府城進的貨，一個就掙個兩三文的差價，但蚊子多了也是肉，一項項算下來，賣雜貨也能掙不少錢呢。
「你們村災情怎麼樣啊？」韓採薇一邊等著幾個大娘去取東西，一邊和其他村民們閑聊道。
「哎喲，第一見下那麼大的雨，剛搭起來的茅棚子都被衝垮了，幸好縣衙的衙役們來得及時，帶了雨布給我們搭了大棚子，這才有個遮雨的地方，又帶了傷寒葯，給幾個發熱的人用。」一個大娘想到當時那天漏了一般的大雨，不禁唏噓道。
「是的呀，如今縣衙可真的是負責得很，我們村才沒人傷病，不然淋這麼幾日大雨，可真不敢想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也幸好我們來得晚，還正在開荒，地里還沒種下去，暫時不用擔心地被淹，算是萬幸了，不然豈不是浪費種子。」邊上一個大爺接話感嘆道。
聽到種子，另一個大爺說道，「聽說如今縣衙的種子好的很，上次聽那李衙役說，南邊一個府正是用了這個種子，剛割了的冬小麥的收成比往年要高三成呢，這還是第一年的新地，要是熟地，那還了得啊！」
「這可真了不得，到時候咱們也得買這種子啊。」打頭說話的大娘說道，轉頭又問韓採薇，「種子你能帶進來不？要不下個月給我們帶點吧？」
韓採薇連連搖頭，「這可不行，種子縣衙管得緊的很，你們要買的話都要帶著戶籍去，最好你們村長領著幾個人一起去買，這樣不用挨家挨戶都跑一遍。」
聽到這話，幾個大爺大娘連忙記住，回去了可得和村長說一下這個買種子的講究。
韓採薇隨即又感嘆道，「我如今賣給你們鹽，都是縣衙定的價，說不許賣貴了，不然老百姓吃不起。」
「這可真是的，真為咱們著想啊，真正是父母官了。」
「前天還拉來一馬車的糧食來給我們，就怕我們遭了雨災餓到，可真的是再生父母了。」
一時大家對縣衙的讚歎聲不絕於耳。
韓採薇則暗暗想到，如今這朝廷，那運轉的一套套可真的是眼熟得很，不就是現代的一些機制體制搬了過來嘛，莫非和那個做水泥的人有關？如果真是這人，能做到這一步，可真的是讓她佩服得緊，不知道有沒有緣分見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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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治水經費//
要說韓採薇能放心出來跑這貨郎生意，多虧了瑛娘幫忙照顧王青花和小雨生，她做活細緻，把產婦和嬰兒都照顧得非常好，別人都插不進去手，放現代那絕對是超級金牌月嫂的水平了。
為此，韓採薇和王青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怕是好朋友，也沒有這麼白用人家的道理，便商量著給人開點錢，先就按照技術工50文一天的價格給。
瑛娘則連連推拒道，「我要錢幹嘛，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青彥那邊也會月月給我錢呢，再說我們情同姐妹，哪裡有談錢的道理。」
「你拿著吧，有點錢財傍身，總是多些安全感，孩子們都掙錢了，願意出錢給你，不也挺好的嘛。」王青花勸道。
瑛娘實在推拒不過，這才收下，心裡暗想著這錢攢著到時候給小雨生花。
顧青彥每月給的一兩銀子她也根本就花不完，也是攢著給他的孩子花，只是不知道他哪天才能有孩子，如今竟然好似一點都不著急成家大事，自己也不好多說，只盼著他哪天趕緊開竅。
韓大弟如今依然每日早出晚歸，不過早晚還是會幫著家裡幹活，劈柴、燒水、澆水、除草等都是他負責的，韓採薇則照顧家裡的蚯蚓、雞和菜地，一時整體運轉算是井井有條起來。
如今縣衙依舊很忙，賑災之後還要協助各村恢復生產生活，以及勸農桑。
這日，永安縣的湯縣令帶著衙役們來了前坡村這邊視察，得知劉村長因為冒雨清理河道受傷，還特地嘉獎了他一番，十兩銀子讓村長媳婦高興不已，劉村長則更看重頂頭上司口頭上的誇讚，哪怕頭還暈，心裡卻比吃了蜂蜜還甜。
「只是你沒有功名在身，不然去縣衙做事都是可以的，如今朝廷有規定，要去做縣丞、師爺這些至少需要秀才的。」孟縣令說道，他也是愛才，才如此之說，邊說還瞥了幾眼邊上的顧青彥，這小子正是有秀才功名，卻不願意去做，只窩在這小山村裡。
顧青彥正在一邊隨行，聽到這話卻沒有改變念頭，他如今忙著治理村裡的那條河呢，覺得自己是在做實實在在的事情，正起勁得很，哪裡有心思去混官場。
只是如今正在愁這治理河道的經費從何而來，勞力可以兩個村湊，但是建築堤壩的大石等還需要銀錢花費，總不能也讓村裡人出，他自己卻又墊付不起。
以往遇到這種事，一般是找村裡的鄉紳募捐，鄉紳們有錢便也願意惠澤村裡，就當做善事了，只是如今前坡村、向前村兩個村都沒有這樣的鄉紳存在。
於是聽說湯縣令來視察了，他趕緊過來隨行，趁機彙報了下自己要做的事情，試圖從縣衙這裡撥點錢來。
而湯縣令聽了他一番說辭，不由得連連點頭道，「興水利，而後有農功，有農功，而後裕國，你做的這可是興水利、除水害的大事，至少能惠澤兩個村。」
說完看少年正眼巴巴看著他，略想了下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一時有些好笑，想了想說道，「府衙有給一筆錢讓我縣興修水利的，既然你們兩個村已經開始了，那便可以撥一百兩兩給你們。」
他和顧父是朋友，自然把顧青彥當子侄看的，願意為他行這個方便，並且這錢給的算是合情合理，不是徇私，不過他也明確說了，後面要來驗收，如果不合格的話，唯顧青彥是問，並且全程章衙役要跟著監督，做好賬目，每一分花的錢都要對的上。
聽了這話，顧青彥頓時大喜，這可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
近來他翻閱了不少資料，根據前人的做法，總結了十條治水考略，那便是審水勢、察土宜、挽月堤、塞穴隙、堅杵築、卷土埽、植楊柳、培草鱗、用石甃、立排樁。
湯縣令聽了后提點道，「這很全面了，但是更要結合現實條件，有所取捨地去做，切不可太追求完美，要考慮成本和收益。」
顧青彥受教連連點頭，轉頭又開始籌劃這事了。
他如今正借住在韓家，因為瑛娘要在韓家做事，他便跟著蹭吃蹭住了，雖然和韓採薇的相處時間多了不少，兩人都忙，但早晚總是能見的，並且能同桌吃早晚兩頓飯呢，這一點讓他頗為滿意。
但他如今自持已經是堂堂男子漢了，便覺得總住在別人家也不是個事兒，雖然王青花沒有任何意見，他自己卻頗為不好意思，但一時又抽不出時間來修茅草屋，他只晚上有空，白天沒空，想著索性把磚瓦房修起來，卻又苦於手中積蓄不夠。
最近一直為錢發愁的他，終於體會到錢是個好東西了，但向來秉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想要錢便得想方設法去掙，而不能走歪門邪道。
他想到的掙錢方法便是上次沒有做完的寫話本，上次那個話本被說寫得太深奧了，這次他點燈熬油又寫了一個出來，是根據他在大金京城學堂里的故事寫的，寫了一個男子求學的經歷，趁著韓採薇回來得早，又興沖沖拿去讓她「斧正」。
「不錯不錯，有進步了，我能看得懂了。」韓採薇快速看完后誇讚道。
顧青彥不由得臉上一喜，可是嘴角還沒來得及翹起來，韓採薇又接著說道，「可是你這寫得有些枯燥啊，就是說在學堂日日如何學習的，沒啥看頭啊。」知道他想靠這個去掙錢，她便在誇了兩句后就直言提點道。
看來還是不行啊，顧青彥不由得又繃緊嘴角，虛心求教道，「那該如何才不枯燥？」他之前看的那幾本，都是類似的啊，他已經盡量模仿著寫了。
不過這麼一說，好像確實人家的故事更加跌宕起伏一些，會遇到壞人，然後懲治壞人，讓人看得頗為痛快解氣，而自己裡面的確是沒有這些橋段。
韓採薇摸著下巴沉思道，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對了，你寫的那學堂不是只有男子可以進去嘛，那你可以寫一個女扮男裝的愛情故事，就一個姑娘扮作男子去那學堂念書，和男主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男主發現自己總是不自覺被好友吸引，還以為自己戀上了個男人，這可是不被世俗認可的，正苦苦掙扎之時，意外得知自己的好友竟然是女子，這才放開心結去表白，剛好姑娘對他也有意，於是兩人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根據顧青彥寫的這個故事，以及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原型，給他現場胡說了一個梗。
顧青彥聽了這段，瞪大眼睛消化吸收了下，不禁問道，「這女娘為啥要扮作男子去學堂念書啊？她一個女子念這些四書五經又沒甚麼用，沒必要的啊，這首先就不通啊。」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讀了四書五經是要去參加科考，女子又不能參加科考，讀來自然就無用了。
「你是作者啊，你安排她女扮男裝不就行了嘛，至於理由，就說她是個特立獨行的女子，為了證明女子並不是不如男，所以才扮作男子去學堂證明自己的學識要比男子好？」韓採薇建議道。
「她既然這麼好的學識，那必然家世不俗，她家裡怎可能允許她做這樣離經叛道之事呢。」顧青彥又問道。
韓採薇被問煩了，沒有耐心地說道，「你自己琢磨吧，反正這樣寫有趣得多，肯定有人愛看，你之前那個乾巴巴的，拿給我娘，我娘都不會看的，你自己想想吧。」然後把人扔下自己就走了。
留顧青彥蹙眉在那裡琢磨了半宿，還能這樣嗎？可以這樣嗎？一時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