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播種，聽起來簡單，但要寫成農書，一個硬碟都放不下。
什麼時間播種，播種前後要做什麼，種子的質量有什麼要求，播下的種子適不適宜在這個土壤環境里長大。
這些都在紀凌的種田指南里有體現。
雖然已經簡化再簡化，力求所有人都看懂，但始終繞不過幾個問題。
播種時植物的行距，株距，以及什麼植物挖多深的坑，再有土壤的要求，肥料的要求。
紀凌雖然盡量簡化來寫，但這些問題還是十分複雜。
再看看身邊行動力超強，卻真的不會種田的司農，紀凌嘆口氣，還是自己來吧。
這次播種不僅僅用於種植，還要記錄更多數據，為以後精耕細作做準備。
沒辦法，其實這些東西，不管位處中原的鄭國，還是很會種田的祁國，都能在他們那找到答案。
但他們防的就是這個。
紀國只能慢慢摸索。
好在有紀凌在，不至於真的兩眼一抹黑。
更別說紀凌會的東西明顯要更先進，更有系統性。
新開耕的南郊一萬一千畝土地，聽著很不少，其實放在整個紀國，整個天下來說，實在太不起眼。
可紀國人把這裡當寶一樣，每次看到這裡，心裡都會安定很多。
等播種一點點完成，適當的灌溉也在進行，甚至還施了一點肥料。
這種做法在其他地方看來，可能還有些粗糙，但放在紀國，已然進步一大截。
紀凌沒想過一口吃個胖子，慢慢來便好。
有國君父親在，還有那些迷惑敵國的做法，著實給整個紀國帶來喘息時間。
父親今年三十齣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給他們擋了許多風雨。
新開耕的荒地上，播種漸漸順利，未到五月中旬，已經可以等著種子發芽了。
紀凌在這個時間裡，終於有個休息的機會。
萱夫人見此，趕緊拉著小兒子休息，點心水果流水般上來，一定要給他補一補，好好養養身體。
紀凌一邊在母親宮室里歇息，一邊看著完善手裡的種田指南。
如今種子這關算是勉強過了，後面的肥料，農藥，更屬於進階技能，好在他把制肥跟做簡單農藥的方法寫下來就行。
司農做事雷厲風行，他都會處理好。
其實再翻看這份指南，屬於簡易到不能再簡易的。
可這種做法，卻是適合紀國的情況，因地制宜制定方法，自然沒錯。
只是為了以後精耕細作做準備，種田指南肯定會逐漸加厚。
紀凌剛拿起竹簡，過來的大哥便一臉不贊同：「家裡又不是沒有絹布，用竹簡刻字，划傷手怎麼辦？」
說著，紀勝對自己手下道：「去，把我的絹布例份都拿過來，送到小公子宮室。」
紀勝確實不愛寫字，但平時也需要這些東西，他把絹布都給了弟弟，明顯自己用次等的竹簡。
不等紀凌推辭，紀勝吃著母親做的點心，便提起鑄造室的事：「今日又出了一批農具，已經放到庫房裡了。」
「鑄造室的手腳越來越快，做出來的鐵器也愈發好。」
說著，美滋滋的紀勝還讓人拿出一把短劍。
鐵制泛著白光的短劍，一看便十分精良。
上次做出來的寶刀在國君手中，這次做出來的短劍自然給了公子勝。
原本還有紀凌的，但他指了指自己那把青銅匕首，有這個就差不多了，還是他哥給的。
兄弟兩個雖然差了九歲，湊在一起還很有話說。
萱夫人看著兄弟倆心裡便高興，只等著國君回來，一家四口更整齊。
誰料國君回來的時候，身邊還跟了五個尾巴。
「國君，咱們五個城池需要鐵農具啊。」
「新做的農具都放到庫房了，為什麼不分下去？」
「新開荒的土地那邊，農具多到用不完，但別處還缺啊。」
「國君，五個城池的土地好歹種過田地，不算完全的生荒地，咱們要抓緊時間種上豆，今年絕對能收穫。」
「對啊國君，您看看其他五個城池吧。」
國君紀伯快煩死了。
好不容易跟老婆孩子湊一起說說話，他們就來煩人。
三卿五大夫，還有司空，司農，司巫。
再加上鑄造室紀叔公。
只有他們五個人不明白鐵農具為什麼不給到下面城池。
並非他不想給，而是若給出去，五個城池真的開耕，那裡距離鄭國等又近，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發現。
發現便夠麻煩。
若再看到他們用的鐵器。
到時候紀國真的懷璧其罪。
他們琢磨出來的鐵器鍛造方法，肯定會被其他五個大國想方設法弄走。
那會紀國肯定永無寧日。
這些東西，能領會的人自然領會，不領會的人難道讓他這個國君一點點說明嗎！
再者，他還沒決定到底在哪種田。
到底在原來的城池種，還是去南邊開荒。
太難了。
他這個國君當的越來越心累了。
在外面要裝傻，回家便看到真傻子！
「別說了，再說真的要趕你們出宮室了！」
國君紀伯自然在開玩笑。
能當五城池的大夫，都是忠勇之人，帶兵打仗天下聞名。
政務不通很正常。
不過也是他們跟國君確實熟，否則不能從辦公的宮室，一直追到萱夫人的宮室。
現在沒什麼後宮不能進的規矩，所以乾脆跟過來。
五個大夫看到公子勝，公子凌兩兄弟都在，客客氣氣拜會。
萱夫人那自然也老老實實拜見。
行禮之後，話題又轉了回來。
「國君，我們就是不理解，之前鐵農具少也就罷了。現在明明有多出來的，為什麼不分給下面的城池。」
若不是國君嫌棄的目光太明顯，他們都想留在這吃萱夫人烙的肉餅了。
他們五個人依舊不解國君的意思，但態度卻已經表達出來。
紀凌看著這一幕，就知道父親要儘快做決斷。
去五個城池種田，還是在南荒開耕。
必須儘快有所決定。
拖的時間太長了不好。
現在小範圍的實驗已經成功，應該推廣到更多地方了。
時間可不等人。
畢竟紀國共計五十多萬人，其中二十萬左右在都城跟都城附近。
其他三十萬分佈在五個城池。
他們不再打仗，總要有點事做，而且他們的口糧不能只靠周圍接濟。
接濟的時間長了，幾個城池的兵士心裡肯定有偏向。
畢竟吃人嘴短，靠近鄭國的城池，天天吃著鄭國送來的糧食，心裡總會不同。
昌國，祁國，都差不多。
紀凌剛吃口餅子，就聽父親點名道：「仲凌，你認為應該在哪開耕種田。」
怎麼這話聽著耳熟？
之前做農具的時候，父親便問過類似的話。
可既然都問他了，紀凌直接說出心中答案：「南荒。」
「南荒更安全，而且土地寬廣，水草豐饒，適宜種田。」
紀勝聽著弟弟的說話，心裡再次感嘆弟弟的大膽。
南荒那種未開化的地方都敢想，確實有魄力。
國君並不意外二兒子的話，他心裡也有想法，只是一直沒下定決心。
現在這份決心已經有了。
國君放下筷子，開口道：「那就去南荒，千難萬險，也要開耕成功。」
不僅開耕，還要收穫。
讓紀國糧食再也不是問題！
一家四口狠狠咬著餅子。
明年，說不定到明年，就不用賣別人的糧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