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璃月（3）

空感覺到了窒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現在確實非常窒息。

雖然換了一服打扮，但面前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前任執行官第六席,之前每次碰面都差點弄死他的——散兵。

要不是須彌的那場「成神之戰」后,納西妲和散兵達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合作，而旅行者也在裡面幫了一些忙，現在他就不是「差一點」拔劍出鞘了。

不過，這並不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問題在於洛可看起來居然……不認識散兵？

或者換個更準確的說法,她好像失去了對他的記憶。

空不理解，但是他再次大受震撼。

這種震撼在他發現兩人居然……的時候,就已經縈繞在了他的心裡。現在發現洛可忘了散兵，空的腦子裡浮現出的第一個字是——

危。

雖然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危險。

雖然只有短短几秒，空的大腦運轉速度卻達到了歷史新高。就在他才大腦風暴了一半、勉強想到要怎麼解釋的時候，散兵已經微笑著對洛可說：

「之前見面的時候，我們沒有交換名字吧。散……是我的名字,你叫我阿散就行。」

空：「……」

空：「…………」

洛可沒有注意到空一瞬間就像吃了油炸聖金蟲一樣的表情,她明顯愣了一會兒,然後問：「你……叫阿散？」

散兵一臉真誠地點了點頭：「沒錯。怎麼，看你的表情,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洛可：「……不，沒什麼。」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戀人，名字里也有類似的發音。

當然,絕對不是「阿散」,她也從來沒這麼稱呼過他。

直到現在,洛可還記得親眼目睹對方死去的時候,自/.52g.G,d./己那種極端悲傷絕望的心情。因為回憶過於痛苦，有些細節甚至被大腦自動模糊了。

就像是人體的某種防禦機制，在她盛裝記憶的區域鑽了個洞。於是一部分的回憶流失了，剩下的依然清晰如昨日。

洛可還記得他們相處的大部分時候，初見是在蒙德，後來基本上在稻妻。不過，他們的相處一開始只能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對方的脾氣和良好完全沾不上邊，甚至第一次見面，就在雨里把她電了個酥酥麻麻。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洛可發現面前的「流浪者」一直盯著自己看，只好繼續開口：「這個，好巧啊，我們在這裡也能碰到。」

「不是巧合，」散兵直言不諱，「我是來找你的。」

洛可：「誒？」

「之前不是約好了，我們要一起去旅行嗎？」散兵語氣很自然的說，「但是你一個人跑到這邊來了。」

嗯？

啊？

欸？

洛可有點迷糊地想，好像、大概、確實是這樣的。

當時他們怎麼說的來著？她想尋找回家的辦法，流浪者建議說，可能只有神明那樣的存在才有可能給出答案。所以，她可以試試去不同的國家打聽打聽。

至於流浪者自己，本身也沒有目的地，於是提出和她同行一段時間。

但是……

看到洛可陷入思考的樣子，散兵繼續說：「那天晚上我跟著這傢伙（指空）走了，第二天到旅館門口找你，卻發現你已經離開了。我等了你大半天，後來是去化城郭的時候，從一個巡林員那裡聽說你去了璃月。」

穿著藍白色振袖的少年形貌溫柔，語氣聽上去依然平和，堇色的雙眸一直看著洛可。四目相對的瞬間，那雙眼睛讓洛可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負心漢：「你違約了，為什麼？」

洛

可：「……」

少女陷入了沉思。

沒記錯的話，他們確實做了這樣的約定。不過，和流浪者約定見面的第二天，她……

「我好像……沒有看到你。」

短暫的思考後，洛可的語氣從遲疑變成了肯定。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也在須彌城裡到處找流浪者，但是對方不知道去了哪裡。後來洛可甚至遇到了空，那也是她最後一次和空在須彌見面了。

原來……記憶的「刪除」和「修改」，是這種情況啊。

看著少女沒有一點猶豫、完完全全肯定的眼神，散兵忍不住一陣從心裡生出的……幾乎要笑出來的怒意。

這種憑空而生的負面情緒，並非對著面前的少女，而是另外一些東西。就像在升格為神的瞬間看到那一百多個世界里，其中的一部分「散兵」試圖抹消自己，卻只改變了當下人們的記憶。

在捉弄自己的囚徒方面，這個世界的意志一如既往。

因此，在見到洛可之前，散兵就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當他發現對方居然……或者說果然不認識他的時候，少年依然產生了想要破壞掉什麼的衝動。

心裡的情緒再怎麼翻滾，他的臉上也一絲都沒有泄露出來。在散兵願意的時候，他的耐心可以像他的忍耐力一樣。

只有空感覺到了窒息。明明這裡有一二三四五個人，他卻有一種……自己變成了三明治邊緣的一片無辜生菜的感覺。

而偏偏——真正作為「主要食材」的某個人，此刻毫無所覺。

啊呸呸呸，什麼食材什麼三明治，他懷疑自己是被派蒙傳染了。（派蒙：！）

「……你這麼說的話，我想，也許這中間出現了什麼問題吧。」散兵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至於他現在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大概是兩件事，「這樣的話，之前的約定還作數嗎？」

看著散兵這個樣子，洛可沉默了一會兒，一句話非常自然的從她的嘴邊冒了出來：「對不起。」

「嗯？」少年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看起來一副呆愣的表情。

「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你從須彌跟過來，是為了找我吧？我之前卻沒有想到要去找你，對不起啊。」

散兵：「………」

散兵：「……不要再說這種道歉的話了。」

對方的語氣變得比之前更輕，卻像是壓抑著什麼。當洛可再次看過去的時候，他分明又是那副純良的模樣。

聽他這麼說，洛可也想了起來，當初他們在森林裡的時候，流浪者就不止一次提過，他並不希望她把「謝謝」掛在嘴邊。現在看來，說「對不起」也是一樣的。

哦對，不是流浪者，他的名字叫阿散……但還是感覺好奇怪，算了先不想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依然可以一起旅行。」洛可想了想說，「我打算先在璃月待一陣，然後去稻妻看看。如果你有其他打算的話……」

「就這樣吧。」散兵快速截住了她的後半句話，然後轉頭看向空：「你們……幾位，在這裡是有其他的事情嗎？」

他的視線落在空身上，表情明明白白寫著：沒事的話別來煩我們。

「……」如果不是知道兩人之間的情況，空覺得自己這會肯定忍不了了。但他想想散兵的性格，再想想在教令院對上機甲的時候洛可的反應，還有現在……

「魈，我突然想起來，還沒去望舒客棧給大家拜年，要不等一下我們一起過去吧。」空轉過頭，一本正經地和魈說。

魈：「？」

派蒙「咦」了一聲，和空對視了兩秒之後，她突然「哦哦」了兩聲。

魈：「？」

鍾離的目光在洛可和散兵身上先

后停頓，就像只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樣：「無妨。我先行一步，各位再會。」

「鍾離先生再見！」

「那……我們也在這裡暫時告別吧。」空努力擺出自己最正常的表情，希望洛可沒有看出任何問題，「然後，明日找個地方再聚？我和派蒙住在附近的客棧里，洛可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雖然有些人的視線已經能把人扎穿了，但空依然頑強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作為朋友，關心這些是很正常的！何況洛可現在失憶了，有一瞬間空甚至擔心過，散兵會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不太好的事。

應該……不會……吧？

這麼一想，他突然又覺得不太能放心，自己真的要和魈一起迴避嗎？

「其實，我還沒有去找住的地方，」洛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過在璃月城裡，住宿方面應該沒問題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確實有許多次風餐露宿的經歷，這讓洛可也跟著擔心了起來。畢竟是這麼盛大的節日，會不會客棧也被定滿了？

空沒忍住笑了一下：「放心吧，應該是有空房間的。其實我和派蒙就住在附近拐彎的那家旅店，方便的話，你……們也可以考慮那裡。」

看散兵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追著洛可趕過來的，八成也沒有考慮過住宿的問題。

「嗯嗯，多謝啦。」洛可連連點頭，「那你們就去忙吧，我先和流浪者一起找住的地方。哦對了，海燈節快樂？」

按照璃月的說法，應該是這樣吧。

「海燈節快樂。」於是，兩個微妙相似的聲音，從不同的方嚮應答。

只有降魔大聖魈仙人，持續了今夜的沉默。

總之，大概是看到散兵過去記憶的時候，產生的一絲類似於同情的情緒；還有對納西妲的信任，對洛可眼光的肯定（？），再加上散兵不遠萬里找過來的加分點……

最後，空勉強說服了自己，正常的和洛可道別。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妨礙別人談戀愛的話，是會被林豬踢的。

雖然洛可的記憶出了點問題，但看散兵的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完全不打算坐以待斃。

這種當事人都掰扯不清的感情問題，對於空來說實在太遙遠了。畢竟，他只是一個四海為家，正在尋找妹妹，遍地都是朋友的旅行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