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跟我一起過來的少年十分警惕,並沒有因為對方天真的樣子放下戒備,他將孩子們護在身後,已然握緊手中的弓:「你是誰?」
「不必緊張。」散兵攤手靠近,「我只是一名從稻妻遊歷到此地的浮浪人。」
他此行是來接手這個據點,將博士留在這裡的實驗數據帶回至冬。多托雷近來的布置無一不顯露出他對須彌的在意,他出身於須彌,如果在意這地方早該將重心放在這片土地,可他沒有。那麼他為什麼會在如今將目光放在這裡呢?
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性。散兵的手拉住頭頂的帽子遮掩自己的目光,他握住帽檐的手加大力氣,整個手指骨節處都開始泛白……那就是多托雷在這裡發現了韋絲娜的行蹤。
他並不是傻子,尋常人死亡怎麼會有那樣的動靜,更何況多托雷當時在得知后並不驚訝。這恰巧證明博士知道、甚至已經這樣的結局,而且他已經等到了回來的人。
多托雷都可以,他也一定能夠等到再次回來的韋絲娜。
兩百年、三百年,無論多少年都行,他會向她道歉,告訴韋絲娜那天亂髮脾氣是他不對。
她還會再回來的,對吧?
人偶的目光落在今天前來攪局的人身上,機動待命的職責會讓他接手許多他不太喜歡的任務,但他向來將那些事情都完成的極好。
我身邊的人並不吃他那一套,狐狸少年的兩隻耳朵整個都警惕地豎起來,箭矢已經朝著正在靠近的散兵:「不要再向這裡靠近了。」
退後一步避開戰場交鋒,我牽著靠前的小朋友往後躲在這位不知名的同學身後。
從兩個人身上的服飾判斷出這是教令院的學生,散兵看向那個闊耳狐身後的人,那個女孩兒手裡正牽著他這次來的目標。
那是一個能夠容納魔神殘渣的實驗品。
散兵的目光掃過臨危不亂的人,眼神落在少女那肩膀上垂落的銀白色髮絲旁,他轉眼又看過去,她神色變了。
這個人有問題,那雙眼睛望著他時,為什麼會隱約帶來一種熟悉感?
須彌的教令院在他後續計劃中佔有的重量絕對不算輕,所以他暫時還沒有和教令院撕破臉的打算,這次他也不想動武,至於博士要的人那個人——
抱歉,誰讓他不自己來。
外面那些廢物看守不利,人丟了跟他有什麼關係。
提納里箭矢頂端已經在流動草元素的力量,他腰間掛著的草系神之眼也在跟著發光,向前走的那個人沒有按照他的預想停下來,所以他也跟著上前一步為身後的人擋住那道目光:「你是愚人眾的人吧。」
他身後的那些孩子今天決不能被帶走。
至於那位同學,她一路上身手頗為敏捷,但是提瓦特沒有神之眼的人能力的上限也很低,既然帶著她進入到這個據點,他理應保護她安全出去。
散兵終於停下腳步,他正視面前多管閑事的狐狸:「我沒有惡意。」
「只是你身後的這位小姐,」他往旁邊挪一步,再次看向我,「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我搖頭否認:「我在稻妻完成課題時在鳴神島待了很長時間,不過我大多時候會跟社奉行走在一起,你可能是偶然間見到過我?」
他身上還穿著稻妻的服飾,我的行程也沒有問題。總歸先把他敷衍過去好了。
社奉行神里家。
散兵看著那隻狐狸再次擋住他的視線,終於稍微露出些不耐煩來。
身居高位已久的人偶皺眉,總是這樣被武器指著,會很影響他的心情。
被我牽住的小姑娘突然扯了扯我的手,包裹在她手臂上的繃帶散開,我看到她手臂上鱗紋狀的瘢痕。
雖然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在場的哪位不是耳聰目明,所以她說的悄悄話幾乎是落在全場大人的耳朵里:「他是愚人眾的人,我見過他。」
「愚人眾里都是壞人。」
我俯身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想來他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魔鱗病在提瓦特本就是無法治癒的絕症,她還疑似在多托雷手下待過。
「不要害怕。」我握緊她的手,示意她看向提納里,「看到那位哥哥了嗎?他已經打敗了很多愚人眾的士兵。有他在,一定能將你帶出去。」
散兵漂亮的眼睛稍微黯淡片刻,他並沒有錯過那個人哄人時特有的小動作。
他後退一步,目光在眼前的兩個人身上游移,最後他什麼都沒說,轉身將淺金色的帘子留給身後目送他的人。
他深呼氣,看著躺在密道里的廢物們腳步未停:「都給我爬起來,從這個據點撤離。」
「散兵大人,那這個據點……」
「什麼都要我來決定還要你什麼用。」尚在煩躁中的少年一掌拍在面前的石壁上,那隻狐狸是什麼,她養的新寵物嗎?可他甚至不敢在此時揭穿她的身份與她對峙,散兵按耐下胸膛中翻湧的煩躁情緒回頭看了一眼:「……燒了。」
眼不見心不煩。
我和身前的同學看著散兵那迫不及待逃走般的身影面面相覷。
提納里不解,但既然對方先行離開,現在從這裡撤離出去才是第一要務:「我們也走。」
經過剛才那一出,現在身邊的孩子們聽話多了。
原路返回時並不算難走,進來時這裡的機關就已經被卸掉大部分,現在由提納里出手,剩下的最後一點危險也被提前排除。
等到我們帶著孩子們成功從裡面撤離,那處據點很快冒出一股黑煙。
愚人眾要將這處據點燒毀掉。
但雨林中的火災不容小覷,這裡附近可是連著一整座森林。
提納里很快將工作分好:「你帶著他們先走,我更擅長火災防治,留在這裡盯著點火勢。」
我點頭同意他提出的分工:「我會帶他們去健康之家,等火勢停下,你可以去那裡去找我們。」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在我帶著一群小孩兒走之前終於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少年又擺動他那一雙看上去就很好摸的耳朵,連帶著綴在右邊耳朵上的耳墜也一起搖晃:「我是提納里。」
「我聽說過你,生論派的小天才。」我朝他揮手告別,「我是妙論派的學生,剛剛從教令院結業,你可以叫我一聲學姐。」
「須彌城再見。」
提納里目送對方帶著那些孩子們一起走,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耳朵,那位學姐的目光剛剛一直落在上面。
不過現在好像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他回頭,看向黑色煙霧升起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那位頗有話語權的愚人眾成員為什麼會落荒而逃,但他在走之前放了一把火,現在擺在面前的巨大問題無疑是將起這場火勢的規模。
面容嚴峻的少年朝火勢中心去,不如試試看能不能在現在滅掉這場火吧。
一路上沒有出意外,我將那些被愚人眾關起來的孩子送到健康之家后通知負責城衛的三十人團為他們尋找親人。
對於朋友的稱讚我可不敢當,然後將功勞推拒到提納里身上。
跑這一趟我基本沒有出力,做出的唯一貢獻大概是嚇走了據點中的愚人眾第六席執行官。
……他應該是認出了我。
畢竟我無法找出其他的理由來解釋他轉身就走這樣的行為。
明明他才是貓吧,今天的表現卻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樣……躲避我?
不過這樣省心的人是我,所
以我並不打算深究。
我目送三十人團調動人手前往我所指標的地方一起去滅火,然後才回到健康之家。
這裡有個孩子在別人積極報出家庭地址時一直沉默,是身患魔鱗病的那個孩子。
「不想回家嗎?」我坐到她身邊,學著她一起用雙手籠住蜷曲的腿。
她沒有理我,將整張臉埋在膝間。
我耐心等她小聲哭完,在她抬起頭要說話的時候伸手幫她擦去眼淚:「你可以慢慢說,我會很認真地聽。」
提納里回到須彌城先是和三十人團的人告別,然後才趕往健康之家。
今天值班的醫生里有生論派的學長,他從那裡簡單了解到事情發展的概況。被送過來的孩子大多都已經接走,還有一些是家人正在趕來的路上,但有一個一直不肯說話的小姑娘。
學長在天才後輩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又道:「將他們送來的那位同學還在裡面。」
少年點頭道謝,但敲門的手很快停在門前。
他的耳朵非常靈敏,隔著一層厚厚的門都聽到安靜的屋裡傳來哭聲。哭聲里夾雜著小女孩兒的哭訴,她將所有的苦難講給面前的人聽。
提納里站在門前,他想要捂住耳朵,未經允許隨便探聽他人的私事很不禮貌。但是哪怕他已經將耳朵整個扯住貼在腦前,那些聲音還是止不住地往裡面鑽。
等到眼前名為柯萊的少女哭累了,我抱住她看向在門外站了好半天直到現在才推門進來的提納里。
被主人壓了好半天的一雙耳朵顫巍巍掛在頭頂還沒彈起來,他似乎是誤解了我的視線,示意我將懷裡睡著的女孩兒遞給他。
細心且妥帖的少年很快將睡著的柯萊安置好,帶著我一起從屋裡出去。
他剛才應該全都聽到了,所以我也沒有打算隱瞞:「她有魔鱗病,體內還被注入了魔神殘渣。」
「緘默之殿有封印魔神殘渣的辦法。」但是另一件事……提納里開始猶豫,「魔鱗病直到現在都沒有確切的診治療程。」
我看向那扇關上的門:「這孩子的父母大概都已經不在了。她的體質十分特殊,生論派應該會有人願意主動接手有關她治療的問題。」
「她很信任你。」提納里道:「雖然我還沒有畢業,但是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想接手有關她診治的所有後續。」
我審視面前這位今天第一次見面的生論派天才,短短的一面之緣足夠我分析出很多東西,比如其中最重要的一點。
他很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