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他睜大自己漂亮的眼睛,似乎非常震驚。但他反應過來的速度非常快,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來我真的很久沒有回蒙德了,現在貴族的小姐們也如此自由。」
少年繼而讚歎:「讚美自由。」
我等著他的回應,答應或者拒絕。
「或許我該為此感到榮幸。」溫迪並沒有避開這個問題,「但非常抱歉,我並沒有給人做情人的愛好。」
雖然依舊有些失望,但我並沒有追著這個話題不放。
馬車停在我的莊園門口。
進大門就是那種滿了塞西莉亞的花園,這種花耐寒、喜風,人工培育起來極難。但我說喜歡,第二日父親就送了我這麼一處莊園。
我揮退跟在身後的女僕與花匠,坐在花園唯一的觀景台上:「喜歡我的花園嗎?這裡的塞西莉亞花很漂亮,襯你。」
溫迪絲毫不客氣,他坐在桌檐處,腳尖虛搭在地上:「你想聽什麼樣的曲子?我是最好的吟遊詩人,整個提瓦特沒有我不知道的歌謠~」
他聽到坐在不遠處的淑女道:「再彈一遍風之歌吧。」
吟遊詩人撥動琴弦。
日光灑落在花園裡,我看到隨風律動的的塞西莉亞花伴著歌謠起舞,蝴蝶自花壇蹁躚飛舞,它飛到少年身邊,最終在風琴上收起翅膀。
琴弦在震動,但蝴蝶依舊駐足。
塵世中也會有精靈駐足嗎?
我在歸離集見過仙人,但好像沒有在蒙德聽過精靈族的消息。
一曲完畢,溫迪的指尖還停留在琴弦上。他睜開眼,看向花園的主人。
「如何?」
這是極好的詩歌,蘊含的意義也頗為美好。
但是——
「在羽球節之前,不要在城裡彈奏這首曲子了。」我壓下喉中的癢意起身,然後稍微拎起裙角,裙擺劃過白玉似的欄杆與階梯,落在青石板路上。
「還有,我叫佩尼娜。佩尼娜·勞倫斯。希望下次我們不要再見了。」畢竟我是個頗為任性的人,沒道理放著這麼漂亮的少年人一直在我眼前晃蕩。
我想摘下所有心儀的花朵,不仰望,不追逐,不等待,只是擁有所有權就可以。
容貌迤邐令我心儀的的少年正如美麗的花朵。
我一直知道蒙德有鬥技場,也知道夜晚有貴族們的銷金窟。
「我想要一隻精靈。」
父親點頭,對此並無異議:「我會幫你留意。」
想起在城中耳聞的消息,我稍微提了一句:「我聽說巴克在風神像旁邊搭了一座高塔,沒關係嗎?」
父親只是搖搖頭:「只要不涉及原則性問題,就都隨他。」
勞倫斯家會恪守誓言,守護蒙德。
至於原則之外——
掌握權力的人稍微任性些不是大問。
我如同往常無數次一樣向父親提議:「您或許該管束他一些。」
只是提議再一次被壓下不表,父親說:「無礙。」
好吧,畢竟我也是既得利益者,有什麼資格指著別人的鼻子罵。
從莊園回來我就生了一場大病,病灶來勢洶洶,將我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累積的好面色再度壓下,我不得已卧病在床。
雖然醫師一再強調這不是什麼大病,但病情卻斷斷續續堅持了半個月才溜走。
父親感到非常惋惜:「我本來想讓你來拋今年的羽球,但你的身體還是不大好。佩尼娜,身體才是最要緊的,還是能不要外出就不外出了吧。」
「我知道了,父親。」還沒入秋,我身上就多蓋了一層披肩。
我不知道這次我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下次轉生的機會。所以我想順心的活。
我想要自由,又想努力挽回眼見著一路要走到黑的勞倫斯。
我那樣貪心,什麼都想得償所願。
可我的身體卻讓我什麼都做不到。
「你上次說想要精靈,前幾日有人想要拍賣一隻風精靈,我給你攔下了,這兩日就能送到你這裡。」父親再度安撫我,「你身體不好,不要思慮太多。」
華美卻空曠的別墅在父親離開后再度陷入沉靜。
直到蓋著厚重紅布的籠子被抬到我的房間。
「大小姐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女僕長囑咐眾人輕放,然後把熬好的妖端給我,「我記得您之前一直喜歡看有關璃月的典籍。按照從璃月傳來的說法,這叫良藥苦口利於病。大人可不能在逃避吃藥了。」
我皺眉將溫度正好的葯一飲而盡,嘴裡全是苦味。
貼心的女僕長在出門時沒忘記帶上房間的門。
我伸手握住遮掩用的布料,一使力將其扯開。
似乎是突然見到光的原因,籠子里的「人」伸出手臂遮擋眼睛。
我拿起手邊的鑰匙打開籠子被鎖住的門,對跪坐在正中央的少年伸出手:「還能站起來嗎?」
少年金色的髮絲下有尖長的耳朵支棱起來,但背後卻沒有我想象中透明的翅膀。
他似乎在內心進行過激烈的掙扎,最終還是伸出一隻手遞給我。
我牽著他的手將他引出黃金鑄就的牢籠。
他很乖巧,一句話都不說,只搖頭或點頭。
「你有名字嗎?」我問他。
他點頭,復又搖頭。
看來是原來有名字。
我將這隻精靈留了下來。
他乖巧、懂事、聽話,安靜坐在原地時像一幅畫。
可是這不對。
我喜歡靈動的、雀躍的,他理當能與天光赴美。
所以我就著剛好的身體帶著精靈少年又一次來到我的塞西莉亞莊園。
還沒有進門就聽到樂聲。
我記得我沒有在這個莊園里養樂師。
被我帶過來的精靈臉上甚至能看到放鬆的神情。
「你可以住在這裡,或者回家。」我制止他繼續跟隨我腳步的動作,「當然,我是推薦你回家的。」
我的腳步沒有停,朝樂聲傳來的花園裡趕過去。
這裡聚集了許多女僕與花匠,眾星拱月般圍著中間正在彈奏的少年。
似乎是聽到腳步聲,他輕輕朝我眨眼:「善良且大方的小姐,您不會介意我在莊園多留了一段時間的,對吧?」
……我當然不介意,甚至心情頗有些舒暢。
女僕們朝我行禮,甚至十分懂事的從花園中撤離。
我的花園裡栽種著四季不敗的塞西莉亞花,花叢圍繞著中間地勢頗高的觀景台。
吟遊詩人就坐在觀景台的外圍欄上,他懸空的腿在半空中搖晃,然後朝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