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出生這麼多年,胤禔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狀況。
皇阿瑪親自下令讓回京,四弟和他的福晉竟然異口同聲地拒絕了,用的還是這種蹩腳可笑的理由。
胤禔很生氣,他甚至有理由懷疑這兩人提前串通好了故意這麼說。他甚至想現在就直接帶著那些官員回京,在皇阿瑪面前好好說道一番兩人的「惡行」。
「直郡王?現在就即刻出發回京嗎?」
胤禔深吸一口氣,伸手捂住額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把雍親王給綁了,直接帶走!」
鑲藍旗的旗兵瞬間睜大了眼睛,「王爺?」
「即使將他綁了帶到京城到了皇阿瑪面前我也有得說,讓他們回京可是是皇阿瑪的旨意,本王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愣著做什麼?」胤禔瞪了一眼大驚小怪的旗兵,「還不快去尋雍親王將他綁回來?」
「嗻!」
胤禔一邊讓手底下的旗兵去將許雯雯給強行綁來,一邊轉身出門去尋一趟四福晉,試圖通過勸說四福晉,成功感化她,然後再讓四福晉吹吹枕頭風,最後讓許雯雯老老實實地跟自己離開。
「這些老農伺候莊稼的時間比你的年齡都大,你這些種子種下去讓他們伺候著不比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瞎折騰強嗎?」
「活的時間長知道的事情就越多,越厲害嗎?」
「當然!」胤禔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宗瓊英輕笑一聲抬頭看向胤禔,忍著笑意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一個烏龜問問它應該怎麼做呢?」
胤禔的眉頭皺了起來,「烏龜不會說話。」
「是嗎?」宗瓊英故作驚訝道,「它不會說話嗎?不是吧?它活了那麼久,怎麼連話都不會說啊?」
胤禔默默捏緊了拳頭,他自信滿滿地過來,又怒氣沖沖地離開。
第二日,胤禔與宗瓊英又辯駁了一番,結果依舊沒什麼變化,他一如既往地沒有說得過四福晉。
氣急敗壞之下,胤禔直接撂話道:「孔夫子說得沒錯,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宗瓊英的面色驟然一黑,她站了起來,伸手接過旁邊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隨後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胤禔,語氣森然:「首先,你白讀了幾十年書,完全誤解了孔夫子說的這句話的真實意義。」
「其次,我明白你說這句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那麼我有一個問題你,你會將這句話對著惠妃娘娘講嗎?」
胤禔瞪了一眼宗瓊英,「本王為何要對她說這種話?」
「為何不說?難道惠妃娘娘不是女子嗎?」
「她是本王的額娘!」胤禔磨了磨后槽牙,「本王不會對她說這句話的。」
宗瓊英冷笑一聲,「你不會對自己對額娘說這句話,就可以對我說這句話了?」
胤禔梗著脖子吼道:「是!」
「那讓我猜猜,這句話你還不會對太后講,不會對後宮其他的娘娘講,也不會對太子妃這麼講,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你不想嗎?不,因為你不敢。」
胤禔的拳頭捏的很緊,死命地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在憤怒的情況下口不擇言說錯了話——因著男女大防,這兩日跟著宗瓊英的丫鬟太監以及跟著胤禔的旗兵的都有很多。
若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口不擇言說自己敢對宗瓊英提到的女子說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那他這親王估計就做到頭了。
四福晉,竟然如此狠毒!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①
「我以前一直以為跟隨皇上幾征噶爾丹的你是一個勇者,是英雄。不過現在我發現自己錯了,你就是一個弱者。」宗瓊英嗤笑一聲,「你幾次三番尋我的意圖我很清楚,是為了能讓四爺即刻隨你回京。可你不親自去勸四爺,卻來尋我這弱女子。說不過我便要生氣,被我嗆了幾句便出言侮辱我。」
宗瓊英視線落在胤禔的臉上,「你錯了,那你要道歉嗎?」
胤禔抿緊嘴唇,默不吭聲地扭頭大步離去。
一路上,胤禔沉默不語,一直等到了房間,才放開了自己對脾氣怒氣沖沖地將桌子上的家當全部掃到地上后大罵出聲,「我#¥@……還什麼我敢不敢?我去你……真是唯女子」
話頭戛然而止,胤禔用力喘了幾口氣后才壓住都已經飛到了嗓子眼的話,轉身坐到凳子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該死的!該死的!
「來人!」胤禔扭頭朝著屋外吼了一聲,立即有旗兵推開門走了進來,假裝沒有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低頭跪在了沒有被波及到的空地上。
「奴才見過直郡王。」
「老四呢?為什麼還沒找到他人?整整兩天時間了,為什麼還是沒找到人,啊!」
「回直郡王的話,那些百姓如今都不肯說雍親王去了哪裡,那渾河流經過的縣有很多……」
「你竟敢跟本王撒謊!」胤禔向左右來回扭了扭頭,想要從桌子上找樣東西直接砸過去,不過因為他剛剛發了脾氣,現在桌子是空的,找不到什麼趁手的東西。
「哼!」胤禔冷哼一聲,拳頭握緊,「那日聽說本王要帶老四回京之後,那些百姓可都是歡欣雀躍的,如今怎麼可能找不到人?嗯?」
「回,」旗兵把腦袋壓低了點,暗自慶幸逃過一劫,「回直郡王的話,那些百姓說,雍親王對他們講了目前不願回京,所以他們便幫忙遮掩。」
胤禔不說話,只冷漠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旗兵,於是後者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開口道:「王爺,像雍親王這般的官員世間罕見,那些百姓想要讓王爺回京自然是因為愛戴王爺,可奴才覺得他們心裡肯定也是捨不得王爺的。如今王爺他親口說目前不回,所以這當地的百姓寧肯豁出命去也要幫忙遮掩一二。」
胤禔輕輕哼了一聲,「你懂得倒是挺多啊?」
「王爺明鑒,奴才對您可是忠心耿耿的。」
「是嗎?」
「王爺,」旗兵跪在地上前蹭了蹭,壓低聲音,「奴才已經知道王爺在做什麼了。」
「本王在做什麼?」胤禔皺了下眉頭。
「奴才知道,王爺您如此行事實乃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都知道王爺您為了完成皇上的旨意帶雍親王回京那是煞費苦心,甚至都不顧兄弟情義了。可雍親王執意不回,王爺您也沒有辦法只能聽之任之。這到時候若是耽誤了時間,便全都是雍親王之過了。」
胤禔怔了一下,抿緊嘴唇,末了,他微微閉上眼睛,「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李成蔭。」
「李成蔭啊,」胤禔站了起來,抬腳走到了李成蔭近前,彎下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為本王出謀劃策,直接說便是,為什麼要拐著彎兒耍你的小聰明呢?」
李成蔭慌忙磕頭認錯,「直郡王恕罪,直郡王恕罪……」
「膽子這麼小?」胤禔嗤笑一聲,「不再裝一下了?」
李成蔭頓時更加慌張了,嘴上不停地求饒,胤禔抱著胳膊笑了起來,這時,他的腦海里十分突兀地閃過了四福晉剛剛說過的話。
於是胤禔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
「滾,」胤禔頓了一下,「出去。」
「現在就出去!」
「嗻。」
李成蔭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房間,靠著牆壁心有餘悸地捂著自己的心臟,待心跳漸漸平復后自己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那之後的幾天,李成蔭一直擔心著,平時做事經常心不在焉,這種等待懲罰的感覺實在是太煎熬了,讓李成蔭都想自己主動尋到直郡王問他要如何懲戒自己。
但另一方面他又期待著這麼多天過去了,直郡王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害怕自己主動前去是自投羅網。
「李成蔭,快!雍親王回來了!」
雍親王!
李成蔭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衝到了前院,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面色冷峻的男人走了進來。比起如今臉上帶著笑意的直郡王,雍親王顯得格外冷漠了些,不過此時此刻,李成蔭卻只覺得雍親王才是那個最最和善的人。
而且不止是李成蔭一人覺得,這次跟隨直郡王出來的鑲藍旗旗兵們都這麼覺得,他甚至聽到不少旗兵私下裡討論,說若是雍親王是他們鑲藍旗的人就好了,那鑲白旗運氣怎麼就那麼好呢?之前有多爾袞帶著,現在又有了雍親王。
「奴才見過雍親王。」
李成蔭隨著其他人一起向著雍親王行禮,雍親王匆匆走過他們,聲音也傳到了他們耳畔。
「都起來吧。」許雯雯瞥了一眼跪地的眾人,隨後抬頭看向面前的胤禔,「皇阿瑪派了李輝祖過來,接下來就由他負責渾河的治理工程,我已經同他做好了交接,明日我們就可以啟程回京了。」
「李輝祖?」胤禔皺了下眉頭,「之前湖南茶陵造反一案中湖廣總督李輝祖?」
許雯雯點了下頭,「他不是被調任到這裡為官,而是被罰斥,若是做得好便有機會重回京城,所以不會與這裡的官商勾結。」
胤禔輕輕哦了一聲,腦子裡已經反應過來了,說話的時候不免有些酸溜溜的,「這李輝祖腳程倒是挺快的。」
「李輝祖說你離開那天,皇阿瑪就將他叫了過去,他是第二天早上坐著馬車離京的。」
「哦,皇阿瑪對四弟你倒是頗為了解啊。」
「嗯。」
胤禔嘴角抽了一下,「你就嗯一聲?」
「大哥,我現在要回府上沐浴,若是還有其他事,等回京路上再說吧。」
許雯雯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回到了自己在太原府上的住處,將身上仔仔細細洗了一遍后又重新叫了水,整個人舒舒服服地泡在了熱水裡,十分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四弟,我有話同你說。」
胤禔砰的一下推開了房門,徑直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地直接站在了浴桶前。
許雯雯:!!!!
「什麼事情,非得現在說嗎?」許雯雯將自己泡在了水下面。
胤禔頓了一下,「你還在洗啊?」
「你先出去,我馬上出來。」
「行吧。」
胤禔這才轉身出去,許雯雯在房間里穿衣服的時候這傢伙還在外面喊讓她快點,許雯雯黑著臉從房間里出來后,第一眼就看向了站在旁邊的蘇培盛。
「奴才剛剛為四爺您去端熱水了,不曾想到直郡王他直接就進來了。」
「你這府上人挺少的啊,是不是都被你的福晉帶走了啊?」胤禔左右看了一眼,彷彿蘇培盛說的人不是他一樣。
「說吧,什麼事兒。」許雯雯看向胤禔。
「就在這兒說?」
「對。」
「行吧,」胤禔點點頭,迫不及待地開口說起了四福晉的事,「你的福晉,她前幾天……我跟你講啊,她一個女人這麼講話,合適嗎?要不是看在她是你的福晉,我當時就得跟她發火。」
「我說上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難道錯了嗎?她難道不是這樣嗎?」
許雯雯眨眨眼睛,看著莫名憤怒的胤禔,「你是在跟我告狀嗎?」
「她是你的福晉,你得管好她。」
「好,我知道了。」許雯雯輕輕點了下頭,「還有什麼事情嗎?」
胤禔沒想到許雯雯是這種反應,「然後呢?聽了我剛剛說的話,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許雯雯輕輕搖了搖頭。
「想做的事?」
許雯雯活動了一下手腕,握起拳頭,「大哥,我有一事不明。」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何要去尋我的福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