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我沒生四哥的氣！
許雯雯面上明顯表現出來的緊張和驚訝為康熙提供了很高的情緒價值,內心中升騰出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好了，」康熙大手一揮，「這些錢你怎麼帶來的就怎麼帶回去,明日朕便讓梁九功去你府上宣旨,將這件事定下來。」
「可是皇阿瑪……」
「好了,」康熙打斷了許雯雯的話，拒絕再聽許雯雯拒絕的話,「就這樣吧,你先退下吧。」
許雯雯堅持站在原地沒有動,「回皇阿瑪的話,兒臣是想問,為何要等到明天再宣旨？」
「哼……」康熙聞言輕輕哼了一聲,面上帶上了一絲厭煩,不過很顯然，這個厭煩是沖著其他人去的,「朕不喜歡那些官員上書質疑朕的家事。」
許雯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等回去的路上卻依舊疑惑著：明日官府確實是會封了大印，但只是不能辦公而已,並不影響上奏吧。
「皇上將印章封了起來，所以即使收到奏摺也不用批閱。過年期間,除了王爺們便沒有其他朝臣能見到皇上了，所以他們便也無從去說。」
回到府上,聽了許雯雯的疑問后，胤禛基本上沒怎麼思考就回復了起來，「至於過了年，皇上應該會想要南巡，所以那個時候朝臣們的注意力便不在這件事情上了。等他們反應過來還有這件事情的話,聖旨已經頒布多時，一切也塵埃落定了。」
「你選的這個時間很好，」胤禛抬頭看向「自己」，心裡五味雜陳：怎麼說呢，從事實上來說，其實自己和那些穿越女們並沒有怎麼幫助「自己」，但「自己」卻在這不到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封了雍親王，將玉牒改到了孝懿皇后名下。
這種很欣慰又有點心酸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重生后，發現自己原來比以前的自己更厲害？這是為什麼呢？胤禛想不明白，也不太理解為什麼「自己」會想出那種種和皇阿瑪相處的方式，甚至還因為這種方式讓自己獲得了比以前更高的關注。
「這可不太妙啊，」胤禛垂下眼眸，「現在站在明面上的，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爭的人，是你了。」
「不不不，我覺得四爺現在走的路才是對的。
馮靜等胤禛說完后便立刻接過了話茬，站起來從懷裡掏出個小本本認真念道：「權力，意為權柄，一方面指政治上的強制力量，另一方面指你職責範圍之內的支配和指揮權。而皇上的權力，是這兩者的集合。」
「雖然並不是很想承認，但是整個大清，從權力這個層面來說，都是屬於皇上的。所以不管是後宮妃嬪也好，王公貴族也罷，這天下的官員，這天下的百姓，只要皇上願意，他便可以決定這些人的生死和榮譽。之前我們一直在說皇上是最重要的，但是心裡頭是不是還念著要交好更多的官員，讓自己勢力大起來？不，不需要。」
「所有的王公貴族和官員，他們現在享有的看上去無限風光的權力都是從皇上這裡得到的，因為皇上暫時將一部分權力給了他們，所以他們才有了這個權力。而一旦皇上收回這個權力，那他們就什麼也不是。為什麼有很多人要交好官員和王公貴族？甚至還有人花錢投獻後宮的妃嬪，太監？是因為他們就喜歡這樣做嗎？」
「不，是因為他們接近不了皇上，沒有辦法從皇上這裡得到權力，所以退而求其次從這些人這裡間接性得到皇上分出來的權力。」馮靜頓了一下，將手中的小本本往下移動了一下露出了自己的眼睛，「懂我的意思嗎？就是好比皇上他有很多顆糖，你從他那兒要一個，他肯定不會在意的，因為他有很多。不過如果他已經將這個糖給了別人，而你從別人那裡將這顆糖搶了過來，那他肯定不會開心。」
「即使他有很多糖，他也會第一時間從你手裡把自己的糖拿回去。不管你是主動搶的糖，還是別人把這糖主動給你，在他那裡，就是你主動搶他的東西。明白嗎？」
胤禛面上露出有些嫌棄的表情。
馮靜立刻扭頭瞪向胤禛，「你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你廢話太多了。」
「我這是擺事實、講道理。。怎麼能說是廢話呢？」
「不就是要做孤臣嗎？」
「誰說的？」馮靜揚起下巴，十分傲嬌道：「不僅僅要做孤臣，而且還不能跟那些官員和平相處，最好是那些官員一聽到四爺您的名字就覺得您不好相處。這是對的路線，歷史已經證明了這完全是對的。不過因為四爺您現在跟以前的情況還不一樣，所以走的路子還要更極端一些，我們不僅要從皇上那裡拿糖，還要幫皇上從那些不作為的官員那裡拿糖。」
「當然了，這只是權力的表面。皇上是這整個權力運行機制中的最高級，也就是金字塔尖的人。但更重要的，也就是皇上之所以能使用這個權力的根源，以及賦予了皇上他能行使這個權力的人，是誰？」馮靜頓了頓，等待兩人回答。
不過馮靜此刻像極了公共課上正在提問的大學老師，而坐在旁邊的許雯雯和胤禛又像極了上課摸魚玩手機的學渣。於是乎，馮靜便只能輕輕咳嗽了一聲，忽視尷尬，假裝自己其實是在自問自答：「是下面的人的服從。是百姓的服從，是官員的服從，是王公貴族的服從。而這裡面更重要的，就是百姓的服從，他們才是權力的來源。因為有他們的存在，所以整個權力機制才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想要得到更高的權力，那就要兩手抓，兩手都要。」馮靜偏頭看向許雯雯，「上抓康熙的心，下抓百姓的心，這樣，不管是誰，都不能撼動你的地位和權力。」
許雯雯眨眨眼睛，第一反應就是：馮靜竟然真的在老老實實搞政治性建議。
「四爺？」
「嗯。」許雯雯輕輕點了下頭，「我記住了。」
……
除夕一早，康熙便起床祭拜了宮內的各路神佛，意在邀請他們下凡歡慶。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這一拜一般就能拜到中午。康熙已經感受到了一點疲憊，不過他還不能休息，得先去保和殿和已經到了京城的蒙古王公一起吃個午飯，意味滿蒙一家，江山永固。
當然，後世證明這句話是錯的——只有滿蒙才是一家的話，這江山似乎維繫不了多長時間。
這頓午宴結束之後，康熙還不能休息，得帶著早已等待多時的后妃皇子去太后的寧壽宮。很顯然，太后才是這次活動中最重要的存在，不過要說最顯眼的存在，還得是許雯雯。
即使距離那道聖旨頒布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但許雯雯畢竟聖旨頒布之後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自然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而在許雯雯之後，受到許多目光注視的人便是德妃烏雅氏了。
聖旨頒布的那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氣得把手邊的東西給摔了。不過比起這些氣到摔東西的人，更多的，不，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暗中譏笑了德妃，說她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那些氣到摔東西的人，想到比自己現在會更生氣的德妃，那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許多。
眾人行了禮，太后讓大家起來，眾人依次坐下。待到了時間，御膳房便送來年夜飯，眾人一起吃吃喝喝，在寧壽宮守歲。待到了大年初一后眾人便離開了寧壽宮，康熙繼續起駕出宮去堂子祭天祭神，而其餘的人便各回各家，如果能睡著的話倒頭睡便是。
「四哥！」
「爺，」蘇培盛上前一步，「是九阿哥。」
許雯雯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噔噔噔跑向他的胤禟，心下疑惑：這小子想幹嘛？上次兩人不都差點撕破麵皮了嗎？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了？
「四哥。」胤禟在許雯雯面前停了下來，微微喘了幾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抬頭看向許雯雯，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四哥新年好。」
許雯雯不為所動，大過年的依舊冷著張臉，「有事兒嗎？」
「沒，沒事兒了。」胤禟搖搖頭，「就是想跟四哥您過來拜年。」
「哦。」許雯雯點了下頭，「既然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等等！」胤禟連忙叫停，「四哥，我，我有事兒。是那個，嗯……就是，嗯……」
許雯雯皺了下眉頭，看著胤禟快要皺在一起的臉，支支吾吾卻說不出個什麼的樣子，突然心有所感，「你是想問經商的事情嗎？」
「對對！」胤禟連忙點點頭，「上次額娘說了我，還說四哥四嫂是故意騙人的。但是其實不是的對吧？四哥你們這次就做了很大的生意，聽說掙了許多錢呢……」
「皇阿瑪不會同意我們經商的。」許雯雯餘光瞥了一眼也朝著他這個方向慢慢走過來的宜妃娘娘和她身邊的太監宮女。
「啊？可是四哥你不是……」
「所以我被皇阿瑪凶了一頓，」許雯雯瞥了板著臉一本正經道：「皇阿瑪說封我為雍親王，將我的玉牒改到先皇后的名下，不是讓我去經商的。我很傷心。」
胤禟：？
「雖然我只掙了一百二十萬兩，不過皇阿瑪說這些錢足夠我去治理天津的運河了。」
「一百二十萬兩！」胤禟瞪大了眼睛。
許雯雯淡定點點頭，「這筆錢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並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經商。對了，如果不出意外，我還會去邊外地區種甜菜以解天下糖價之憂，你願意同我一起去嗎？」
「啊？去邊外地區？」
「我知道，九弟你很擅長這些。所以，你願意為了皇阿瑪，為了天下百姓，出一份力嗎？若干年後，也許我們的名字不被人所知，但是我們為了百姓做的事情卻一定能流芳百世。皇阿瑪不會同意我們經商，但是他一定會同意我們將掙到的錢用在百姓身上。若是有官員因為你做的事情質疑你，你不用生氣，因為我會親自動手揍他一頓。」
「胤禟，你，想加入嗎？」許雯雯朝著胤禟伸出了手。
胤禟看著許雯雯的手，心臟有些不爭氣地砰砰砰直跳。他抬起手，試探性地將自己的手往許雯雯手上放，結果兩隻手還沒有挨到一起，宜妃娘娘便一把將胤禟拽到了自己旁邊。
用力瞪了一眼許雯雯，宜妃便不顧胤禟的掙扎將兒子帶走，回到自己的翊坤宮后，宜妃拉著胤禟說了一大通雍親王府的壞話，從許雯雯說到福晉宗瓊英，再說到那奸詐至極的側福晉鈕祜祿·文曦。
「之前八貝勒的婚禮上，你不是同他吵起來了，回來同額娘說他很討厭嗎？怎麼今個兒就主動去找他了？嗯？」
「他，」胤禟低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的手，「他確實討厭，但，但四哥他說的話，好像沒有錯啊……」
宜妃：？？？？
「你說什麼？胤禟！你給本宮把話說清楚！」
「額娘，」胤禟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已經很晚了，額娘早些休息吧，兒臣告退。」
「胤禟！你給我站住！」
胤禟假裝自己沒聽到宜妃的話，轉過身一溜煙跑出了翊坤宮。
他心裡有點亂，想吹吹風再亂靜一下，或者再去尋下八哥說一說自己的疑惑。可不曾想他剛從翊坤宮跑出去，一抬頭便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許雯雯。
「四哥？」胤禟小跑了幾步，等快到了許雯雯跟前後又放慢了腳步，「四哥，你怎麼還沒回府？」
許雯雯垂下眼眸解開了身上的斗篷幫胤禟批在了身上，「外面風大，怎麼什麼都不批就跑出來了？」
「四哥……」胤禟雙手抓住了斗篷的兩角，感覺著身上溫暖的氣息，有些無措。
「上次婚禮的事情，我很抱歉。」
「啊？」胤禟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許雯雯跟自己道歉，連忙擺擺手，「沒，沒關係的……我，我不在意的。」
「真的嗎？」許雯雯伸手摸了下胤禟的腦袋，輕笑了一聲道：「我前段時間脾氣都不怎麼好，因為我戒糖了……」
「所以，那天在婚禮上便有些不耐煩，抱歉，我其實並不想同你吵架的。」
「沒事沒事，」胤禟連忙搖搖頭，「那個，我能理解的。四哥。你之後不是還跟大哥吵起來了嘛！我都看到了，所以根本沒生氣，真的！」
許雯雯輕輕嗯了一聲，「所以將糖價壓下來其實很重要的，可是我不懂這些。九弟，你能來幫我嗎？為了皇阿瑪，為了這天下百姓？」
向上帝發誓，許雯雯只是看到宜妃，所以便隨性演了一波劇情，目的也只是為了同府上的人統一戰線，氣一下德妃。
她沒看到的是，手裡緊緊攥著斗篷一角的胤禟，在這黑夜裡，閃閃發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