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降溫
《清晨降溫》文/初厘
2023.1.5晉江文學城首發
微博指路:@初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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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郁清即將從學校畢業,馬上要迎接全新的生活,前途看似一片光明。
其實郁清正處於極度迷茫的低谷期,生活停滯不前。
就在那時,她再次遇見了溫擇敘。
一如初見他的春日清晨。
外頭下了綿綿細雨,氣溫驟降,郁清站在窗檯前看著外面黑沉沉的天,晨起的她最容易被失意灌滿。
客房門打開,來人朝她溫和一笑,說了聲早。
那一刻。
他的出現,驅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霧霾,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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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風凜冽,郁清看向天邊渾濁的天空,透著暗淡的光,稀疏的樹葉沙沙作響。
明明快春天了,卻毫無任何春的跡象。
郁清站在小區外的天橋,攏著衣服,快步地往附近地鐵口趕去。
下午一點。
郁清剛搭上地鐵,工作室的老師便給她來了電話。
顧不來地點在哪,郁清帶上藍牙耳機,根據老師返工回來的圖大致看了一遍,再把他提出來的新條件羅列在旁邊。
全部弄好后,郁清肩膀塌了塌,喪氣地靠在鐵制的扶手上,身心疲憊。
她不是第一次接工作室的單子,但這是她接過最累人的單子,已經不知道修改了多少版。
要不是給錢多,郁清可能不想幹了。
也不是,不想乾的想法僅限於想想,就她這個對「不」字過敏,一碰上就自動成啞巴的性子,估計也只會悶頭改,改到甲方滿意為止。
手機里父親發來了今晚聚餐時間,郁清回了收到。
郁荊志小心地試探說:【小清,上次爸爸說的相親你考慮得怎麼樣?不算相親,就是去見見。】
郁荊志:【對方條件不錯,他在外交部上班,父親是京北大學教授,母親是副部級幹部,高幹家庭出身,吃頓飯還是可以的。再申明一下,不是非要你結婚。】
郁清:【爸,你說了,他大我7歲。】
郁荊志於心不忍:【我也知道啊!但……你就幫幫爸爸吧,真的推不掉,就當吃頓飯,好不好。】
郁荊志又說:【就是吃頓飯,不結婚!你就認真又隨便的應付一下,爸爸也是迫不得已啊!】
認真又隨便?
這個應付是怎樣的?郁清略微汗顏。
而且對方的家庭聽著不錯,她要是抱著隨意的心態去,肯定一眼就能識破,最後鬧得不好看怎麼辦……
郁荊志一直在說推不掉,郁清不清楚為什麼推不掉,只好回:【今晚見面再說吧,我還有事兒,先去忙了。】
郁荊志:【好好好,在學校好好學習。】
郁清回了好,便把手機收起來。
接著,郁清拿出平板繼續趕工稿子。
五個站后,地鐵播報的女聲響起,她把手機收好,隨著人群往外走去。
郁清打臨工的地方是家咖啡廳,因為處在行政區,除了早上人多,其他時候人流量特少。
郁清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除了不會聊天,更多是感覺不自在,恨不得站在人群中被人無視,一個人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這家咖啡店的老闆開的工資不算多,但這是郁清能找到最好的兼職了,上一份實習剛結束,正式工作還是沒有著落,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大四的她馬上要步入社會,別人可能還有父母親的資助,但她母親只承諾供她到今年年底,眼下她十分的需要錢,秋招投的簡歷石沉大海,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來年春招,這期間她又不想去做銷售店員或者家教老師之類的工作,在咖啡廳幫忙端茶端水洗碗,一個月有三千五,她已經很滿足了。
穿上統一的制服,郁清候在一邊,等有事叫到她再過去。
期間她拿出平板繼續忙裡偷閒畫畫。
窗外淅淅瀝瀝下了雨,天氣陰沉沉的,天光雲影消弭無蹤,室內的設計感十足的吊燈成了光源最強的。
聽著雜亂無章的雨落聲,郁清心底煩悶,勾了幾次線,沒達到滿意的效果,她把筆摁回凹槽,深呼吸平復一遇下雨天就悶的心情。
手機上方彈出微信的消息提示,一連彈了五六次,郁清只能被迫停下手中的工作。
栗月:【春柔,簽約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你打算簽么?他們公司的新人計劃福利真的挺不錯的,我想簽了。】
【我馬上就要大四了,找工作這麼難,新人計劃還有保底,要不試試好了。】
【春柔你怎麼想的?】
郁清的筆名叫失溫的春柔,大家都喜歡叫她春柔,明明當初取筆名時重點是前面的形容,現在被他們這樣叫,倒顯得她的筆名有幾分溫柔。
栗月是她在貼吧偶然認識的朋友,當時兩人都參加了新悅傳媒旗下漫畫區新人漫畫家的招聘比賽,互通有無,聊著聊著就熟了。
郁清是猶豫的。
她昨天收到編輯給的合同,明確規定簽約的畫家不能再在別的平台發表作品,公司擁有他們的作品代理權。
但簽約不代表賺錢,只是享有平台提供的曝光渠道,最後賺不賺錢取決於個人的作品是否能讓讀者買單,不是說對自己的作品沒信心,是因為郁清此刻最缺的就是錢。
現在她偶爾接一些工作室的稿子,幫忙上色和排版,情況好還能賺下一個月的生活費,再差也能讓她勉強撐過一個月。
失溫的春柔:【我再想想吧。】
栗月:【寶貝,這個還要想啊!很多人求之不得,這次就簽四個人,我、你還有兩個是男頻區的,新悅旗下可是目前國內網路漫畫流量最好的平台,多少畫漫畫的想被他們家簽。】
失溫的春柔:【嗯,所以要再想想。】
栗月:【春柔,你要是不簽約我真的覺得吃虧了。你現在手上連載的這部已經破萬關注了,目前進了新作品榜前十,發展的勢頭這麼好,未來可期啊!你的畫風也很好,人見人愛。】
不簽約就算是畫得再好,也沒有收益。
失溫的春柔:【嗯,我會認真考慮的,你找編輯把約簽了。】
栗月回了好,還說提前給她探路。
說是這樣說,郁清回復完消息接著畫畫。
她並沒有把畫漫畫當成本職工作,更傾向於找一份有固定收入的工作,簽約的事情也就排在了後面。
深冬雨不知會下多久,她側眸看了眼落地玻璃窗。
街景變成了落寞的深灰色,她的心情愈發煩了。
旁邊的玻璃門被推開,一陣清泠的風鈴聲響起。
郁清視線平齊過去,看到男人系得一絲不苟的溫莎結,領帶是溫柔的淺灰色,外面穿著的黑色大衣襯得他身子頎長,肩寬腰窄,利落的黑色短髮,戴著金絲邊眼鏡,長相俊美,是周正端方的那一款。
他視線隨意橫掃店內,外表瞧來是個紳士,卻在他余光中看到一絲不可察覺的端肅,但周身儒雅的氣質很好的掩蓋住了,此刻他隨意的一個眼神都是盛滿溫和的春暉,眸光宛如最深邃的夜空中,隔著飄渺雲霧見到的一輪月。
光暈溫柔。
郁清默數了三聲心跳。
砰砰砰——
急促、頻繁、過分有力。
最深的記憶浮現。
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天,不過是清晨。
一個陌生的男人從客房出來,反手帶上門,對著她說了聲早。
郁清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溫擇敘。
也就是遠遠看著,她並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點單到上飲品都是別人做的,郁清看著男人的身影,忽然覺得,今天糟糕的遭遇中起碼能想起一件算開心的事情。
男人坐了許久,打了幾個電話,慢條斯理地處理工作,語調溫和,又如強風吹拂,雷厲風行中又進退有度,禮儀周全到讓人無可挑剔。
郁清倒是要先走一步。
在路過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眼溫擇敘的背影。
西裝剪裁精良,露出的一截腕骨上抵著一隻銀質的手錶,看著價值不菲,指節大又突起,骨感分明,因為垂著手,青色的脈絡蟄伏在薄薄的皮膚下面,凸起明顯。青筋狠狠地勾住她的視線。
他穿著到談吐都是一副精英派頭。
出到門外,郁清也就收了心思。
她不是那種遇到有點記憶的故人就會上前打招呼的性子,面對熟人她可能都做不到,碰到了就在心裡默默想一會兒,然後不再糾結,隨後可能還會想:
希望對方不要記得我啊,不要打招呼最好。
她怕寒暄,總覺得尷尬。
雨越下越大,沒有要停的架勢,郁清猶豫要不要回去和老闆借傘。
正琢磨怎麼開口比較好。
瞎琢磨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就在她終於下定決心去借傘,旁邊的玻璃門打開。
還未來得及反應,溫擇敘就出現在她跟前。
嚇了她一跳,瞪圓著眼睛看他。
他高大挺拔,大概有一米八五,郁清下意識地仰著頭看他。
對上男人溫潤柔和的眉眼。
她,更無措了。
溫擇敘撐起手裡的長柄黑傘,看了眼不遠處的地鐵口,又想到她在門外糾結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
「要去地鐵口?我順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