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自從那天拿回手鏈后，楚晗就再沒見過江川禮。
本想著他們原先也沒什麼過多交集，同學關係到此為止的好，畢竟他現在身份不同，再去打擾不合適。
可臨出辦公室那一刻，楚晗還是沒忍住說了句：「要不我請你喝咖啡吧。」
理由很簡單，她不想欠他人情，儘管是一條手鏈。
江川禮垂下的眼眸，徐徐抬起，思索片刻，嘴角忽勾：「行啊。」
可好幾天過去，她不主動提起，江川禮也沒問。
微信頁面依舊停留在上次，如果沒有這幾條聊天記錄，彷彿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華盛最近沒有新盤，售樓大廳安靜到稍眯一會兒就能進入夢鄉，特別是這種炎熱的午後，莫名讓人乏困疲憊。
楚晗進公司三年，深知這種忙碌過後的寧靜，早早把手中客戶資料整理一遍，找出之前有購買現房的客戶。
·
送走客戶，楚晗正好趕上下班時間，打完卡，她頭一次準點走出公司大門。
嚴林收回目光，轉身往客廳卧室又逛了兩圈，心中已然有了想法：「謝謝楚小姐，你的意見確實給我很大幫助，但我還需要回去認真考慮考慮，有了結論，再微信你如何？」
楚晗見他猶豫不決，主動詢問：「嚴先生，您購買這套房是打算自己住，還是給家人買？」
這話不外乎證明楚晗剛剛說的那番話沒錯，甚至句句說到他心坎里。
楚晗彎唇：「行，好吃我下次再來。」
其中有位姓嚴的客戶對華盛北路的兩套房產都有意向，現在是糾結樓層高度問題。
她餘光瞄了眼嚴林，見他沒表現出不耐，繼續說道：「剛剛您站在這兒欣賞遠處風景時，我能感受到您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愉悅，以及內心的那份鬆弛。」
這是她下班回家，第二次碰到這輛車從她身邊經過，可是再也沒有那句：「楚同學上車，順路送你。」
夏日白晝漸長，天空中還留有一絲未落下的霞光，橙紅色的一小片，將天邊染成一幅動漫色彩。
「好，下次見。」
「好嘞。」
所以這兩天，她不斷帶著客戶往華盛周邊的樓盤跑，頂著烈日，皮膚肉眼可見地黑了不少。
老闆彎下腰，戴著手套拿出烤爐最裡邊的兩個，邊打包邊笑道：「我家紅薯都是凍過霜的，保准個個甜。」
楚晗笑：「應該的，畢竟買房是件大事，您是需要好好考慮。」
嚴林朝她伸出：「那下次再見。」
「你也喜歡嗎？」嚴林意彎唇，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掃完碼，楚晗拿著紅薯轉身繼續往地鐵方向走，本想回家跟媽媽一起吃，但經不住紅薯香味，剝開一小瓣，快速放進嘴裡。
「買房不僅第一視覺感好，歸屬感也很重要。」
「老闆，幫我挑兩個甜的。」
「哦，要是您自己住，我覺得現在這套房子面積就很適合，選擇一套住房首先是要舒適，然後得有家的放鬆。」
跟他拉開距離是種隱藏的不舍，但被他撇清關係卻是一種揪心的痛。
微風拂過時，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讓人心曠神怡。
楚晗心裡稍稍鬆了口氣，看來這兩天的太陽沒白曬。
「謝謝嚴先生誇獎，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感受，恰好與您的想法相同而已。」
嚴林雙手搭在陽台上，迎著微風，目不轉睛欣賞著遠處風景，聽到她的問話，扭頭看去：「自己住，怎麼了？」
一戶是二十六樓，面積不大，好在格局和採光他都滿意。
楚晗禮貌性和他握了握手，嘴角露出淡淡微笑。
甜味正如老闆所說，霜降后的紅薯，真的很甜。
聽完楚晗對自己的分析，嚴林倏地笑了起來：「看來楚小姐賣房是屈才了，察言觀色更深入人心。」
他們之間似乎又回到那種素不相識，仿若陌路人一般。
另一套面積採光也可以，唯一缺陷是樓層不高，位於中間十二層，相對他心目中的高樓層矮了些。
下班高峰期，夜色在車馬水龍中降臨，車尾燈綴成一片星光給這座城市增添了一抹別樣的色彩。
「呃……」
楚晗帶他看了兩天現房，自然會比見面當天熟悉許多，從平常聊天中得知他單身，所以大膽開口。
楚晗慢悠悠走在路上，眼睛卻被街道兩旁小攤吸引，特別是那股十里飄香都能味到的烤紅薯，光去想那層滋滋冒糖的表皮，嘴裡口水止不住下咽，腳步更是不由自主走到攤位前。
一般客戶這樣說，成功率已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能簽約的希望很大。
因速度太快，還掀起路邊幾片凋零的樹葉，葉子在空中飛舞掙扎了幾下，最後穩穩落回地面。
她彷彿變成動畫片中那隻被丟棄的醜小鴨，酸澀難受，卻依舊要面對現實。
楚晗滿足地舔了舔唇，把紅薯袋子重新系好，側身放進包內，抬頭時，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從她身旁疾馳而過。
楚晗忽地扭頭看他，兩秒后，愣怔笑了笑：「當然，能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是件夢寐以求的事情。」
楚晗禮貌一笑：「再就是，您將來與另一半居住，房子面積也不顯擁擠，稍稍裝飾，更有家的溫馨，我想所有女生都會喜歡。」
楚晗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情緒，邁著步子繼續朝地鐵站走。
賓利車內。
李哲然餘光不時瞅一眼副駕駛的某人，見他懶洋洋窩在椅背上，心不在焉樣子，輕嘖：「瞧你那賤樣，天天掐點走這條路，好不容易碰到小同學，又不敢上前說話，慫包一個。」
前方正值紅燈，李哲然停下車，又問：「兄弟，說真的，感情上我一直看不懂你，知書達理的你不感興趣，身材妖艷的更不喜歡，你他媽不會真喜歡男人吧？」
話落，江川禮總算抬眸看他一眼，可那不屑的眼神彷彿就在看一個白痴。
李哲然訕訕摸了摸鼻尖：「哎，這不是看你不在狀態，開個玩笑嘛。」
江川禮單手撐在車窗框上，懶懶出聲：「回家就這一條路，還不讓人走？」
綠燈亮起，李哲然重新啟動車子：「是嗎？我還以為你知道小同學有男朋友后，就開始避嫌了呢。」
「……」
江川禮霎時像被他戳中心事，臉色忽然冷了下來，淡聲道：「掉頭，回公司。」
「回去幹嘛！」李哲然極為驚訝地喊。
江川禮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才想起來，今晚還需要加班。」
李哲然：「……」
我信你個鬼。
·
一周過後，楚晗突然收到嚴林發來的微信，並在信息中透露，決定買下二十六樓那套房子，約好下午來公司找她簽購房合同。
楚晗因他這麼多天沒給她消息，還以為這事黃了，見面才知道嚴林這是出差剛回來。
得知原因，儘管簽完合同之後的事情不歸她管，但整個下午楚晗還是陪著嚴林跑出跑進，細心幫他分析簽合同需要注意的條款。
整個流程搞定，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嚴林把合同書放進文件包，偏頭問她：「楚小姐，你忙前忙后幫我那麼多，今晚能請你吃頓飯嗎？」
「啊？」
楚晗望向嚴林，疑惑眨眼：「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吃飯就…不用了吧。」
客戶請吃飯是常有的事情，但楚晗覺得房子能成交，她本身提成也拿不少，現在又吃人家一頓飯確實沒這個必要。
再就是，這本是置業顧問分內的事。
嚴林抬手瞧了眼腕錶，笑道：「反正也到你下班時間，飯也是要吃的，給我個感謝的機會唄。」
楚晗望著他真誠邀請的樣子，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硬是咽了下去：「好吧，那謝謝您了。」
嚴林見她答應，笑容更盛：「我的榮幸。」
楚晗回辦公室收拾完東西，跟著上了嚴林的車。
路上，他問楚晗有沒有忌口的食物。
「我不挑食，都可以。」
有了這話，嚴林便自作主張，開車來到一家氣氛和環境都很在線的餐廳。
進入餐廳后，嚴林很紳士幫楚晗拉開椅子。
楚晗朝他說了句謝謝，彎腰落座時，眼神卻不動聲色打量著周邊人。
從餐廳裝修擺設，以及來這用餐的人群，不難看出這裡的消費層次。
絕對是貴得要命。
楚晗默默收回目光，視線再次落在嚴林身上，見他第一眼就知道這人談吐氣質不一般，現在更是幾百萬的房子能一次性付清，看來家庭條件及工作都很優越。
嚴林點完餐，一抬眸，便瞧見楚晗在盯著自己，他彎唇輕笑：「你是在看我嗎？」
楚晗眼睫一顫，隨手拿過桌上果汁輕抿了一口，狀似來緩解尬尷：「不好意思，失禮了。」
嚴林雙手交叉隨意搭在桌面上，眼裡滿是笑意：「能讓楚小姐看失神，我應該高興才對。」
聽到對方打趣的話，楚晗耳根直接紅到了脖頸，剛剛確實太丟人了，她沒接話，低頭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恰好這樣的一幕，被坐在不遠處的江川禮盡收眼底，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覺收緊，臉色也沉了幾分。
坐他對面的男人，還以為自己報的價格不滿意，急忙開口：「江總，要不說說你心裡的價位。」
聞言，江川禮收回思緒，繼續商談工作上的事情，只是從楚晗出現後有點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朝她那邊看一眼。
每次看到那姑娘對著男人笑，他說話的聲音越發低沉，導致整個飯局，對面合作商格外小心翼翼。
兩個小時后，用餐結束。
楚晗暗暗鬆了口氣，這期間她能感受到嚴林對自己的態度，多了些工作之外的想法。
他眼裡毫不掩飾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現在又聽到他說要請她看電影，這麼明顯的暗示，楚晗沒再猶豫，果斷拒絕：「嚴先生，看電影就不用了，我媽媽還在家等我呢，不能太晚回去。」
「電影不長，五十分鐘就能結束，看完我再送你回家。」嚴林臉上帶著淺笑，說話依然很客氣。
楚晗雙手握緊，腦中還在不斷尋找借口。
忽然間，一道磁性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這位先生，本公司員工手冊里可沒有明令規定，工作之餘還要應酬客戶吃飯看電影，你這要求似乎破了規矩。」
話音落下，楚晗和嚴林紛紛抬眸。
只見江川禮一身筆挺的定製西裝，端著成熟男人的沉穩與矜重。
他雙手插兜，姿態慵懶地站在他們餐桌旁，說這話時臉上卻是少有的嚴肅正經。
一周不見，現在這人冷不丁出現在這裡，楚晗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怔望著他，半晌沒說話。
嚴林看著眼前的男人，也默不作聲，心裡卻在暗暗打量他的身份。
江川禮鎮定自若與嚴林對視一眼，隨後淡淡收回目光，轉向一臉驚訝的楚晗，嘴角掛著一抹不達眼底的笑。
「還是說，本人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