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臨近下班時間，聞延瑾沉聲聽著姚助理給他彙報今天的工作情況。

「醫生說，換了一種新的葯后太太的情況好多了。」彙報到最後，姚助理悄悄打量著聞延瑾的神色，見他眉頭鬆動，才敢接著說下去：「上一個護工辭職后，又給太太新找了四個護工，篩選之後留下了兩個。我下午去病房看過，太太一切安好。」

彙報完之後，他合上文件夾，等著聞延瑾吩咐。每次談到太太的事情他總是很緊張。

因為這時候的聞延瑾會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作風，低氣壓地沉著一張臉。

姚助理暗暗地想，大概聞延瑾是真的恨極了太太。

恨極了太太卻因為道義不得不支付高額的醫療費，換誰都會難受。

「好。」許久之後，聞延瑾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個字，眉眼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說完之後，他便站了起來，單手整理煙灰色西裝下的白色袖口。

姚助理悄悄打量他，聞延瑾肩寬腿長，身姿挺拔，長相清俊，這樣的外貌條件，比男明星都不遜色。

可這麼多年下來，除了太太，聞延瑾到現在都沒有一點花邊新聞。

姚助理有時候很迷惑，萬一太太一直醒不來，聞延瑾還要這樣一直單下去嗎？

正想得出神，一串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拿起來一看，這才發現鈴聲是聞延瑾那邊的。

聞延瑾拿著手機出了一會兒神，大拇指劃開接聽鍵，放到耳邊接聽。

「我跟你說最後一遍，立刻馬上斷了江玖昀的醫療費，我們聞家不養廢人！」

聲音大到姚助理都聽得一清二楚，姚助理縮了縮脖子，低著頭期望將存在感壓到最低。

「斷不斷我說了算，不關你的事。」聞延瑾的聲音冷如冰窟。

電話那頭還在歇斯底里：「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娶她，你看看書亭被她帶成什麼樣……」

聞延瑾毫不留情地摁斷了電話，將手機揣進口袋裡，神色未變。

「走吧！」

聞延瑾突然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姚助理，問他：「今天的菜單發過來了嗎？」

「哦，剛剛才發過來！」姚助理迅速拿起手機，點開廚師發來的菜單，雙手捧著手機遞給他看。

聞延瑾蹙著眉頭看了一會兒，伸手指向最後一道菜：「換掉這個，書亭不喜歡吃。」

「哦好。」姚助理點頭記了下來，給廚師發完消息后急忙忙地跟在早已走遠了的聞延瑾身後。

恆星娛樂總部大樓樓下，一輛黑色汽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去后，停在路邊的一輛白色汽車跟了上去。

【真的假的？聞書亭才十八歲，女友已經談了兩年？】

【那麼意思是說，周彥嘴臭辱罵他女朋友，所以聞書亭才會打他？這不是活該嗎？先撩者賤！】

【口說無憑，有沒有證據？沒證據小心工作室告你！】

【火的主播千千萬，糊的主播各有各的缺點，所以主播你是不是糊瘋了？這種熱點都要蹭。】

【到底有料還是沒料，再不放出來走人了！】

「別急嘛大家，再耐心點，」直播間里，鏡頭追著聞書亭遠去的汽車搖搖晃晃，而握著手機的主播則坐在白色汽車的副駕駛座，即使直播間的觀眾已經等得不耐煩，她還是用慢悠悠的語氣說：「想要證據啊？有啊，有一段兩分鐘的視頻，想看嗎？晚上八點來我直播間看。」

【有屁快放，不要弄虛作假，你那個直播間糊得不能再糊，想我去看，沒門！】

【晚上八點鐘是吧？再不把視頻放出來，小心我沖爛你直播間。】

「哎哎哎，大家的重點別偏了，注意看我的直播啊，聞書亭肯定要去醫院，不信的話就等著看吧。」主播無視那些冷嘲熱諷的評論，握著手機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車屁股，雙眼迸發出看到獵物般的光彩。

【你這種偷拍是違法的吧？小心工作室告你！】

【工作室？你想多了，眾所周知，沒有誰的工作室比聞書亭的還廢了，而且我聽說，聞書亭這次打人的事情鬧得太大，公司快放棄他了。】

【可不是嘛，不僅公司不願意為他花錢，他自己也拿不出來錢，聽說啊他窮得要死，賺來的錢大部分都墊付女友的醫藥費了。】

【他真的有女友啊，那他挺有情有義的。】

【你聽他在這裡洗白，付醫藥費，被他自己揮霍了還差不多。】

【挖槽，聞書亭真去醫院了？】

「我說得沒錯吧，」主播突然把鏡頭轉向了自己，氣得直播間的觀眾破口大罵。

【怎麼有一張蛇精臉躥進來啊，我要看聞書亭，快把鏡頭轉回去！】

「哎，你們真是不懂欣賞美女。」這些評論主播看見當沒看見，慢騰騰地調轉了攝像頭。

畫面里，屬於聞書亭的汽車開進了一家位於郊區的高檔私人醫院。

看著最上方的醫院名稱，觀眾紛紛傻了眼。

【卧槽，這家醫院很貴的，難怪聞書亭沒錢花！】

【對呀，聽說住在裡面的非富即貴。】

「這下你們信了吧！」主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怕你們不信，我把鏡頭拉進一點，讓你們看看車上下來的到底是不是聞書亭。」

觀眾屏息瞪大眼睛，隨著鏡頭一點點拉近。黑色汽車停了下來。

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從裡面下來一個穿黑色衛衣的少年。

聞書亭沒戴口罩也沒戴帽子，一張臉完完整整地暴露在鏡頭下。

直播間瞬間沸騰起來。

【天，真是聞書亭，他好帥啊！】

【他女友到底有什麼病？當他女友真是好幸福啊！】

【他有女友這事要是被粉絲知道怕不是要把他撕了吧？嘖嘖嘖，坐等看好戲。】

「想看好戲就多叫點人過來給我的直播間增加點人氣吧，看看我的觀看人數，四千多，太少了。」主播嘟囔著說。

【你別坐在車裡拍啊，你下去我就給你叫人。】

【就是，聞書亭都快進醫院了，你快跟上去啊。】

主播為難道：「不是我不想拍啊，實在是這間醫院的安保太強了。」

「不過，既然你們反應這麼強烈，冒險一試也不是不可以。」主播握著手機塞到袖子里，推門下車。

鏡頭一下變得搖搖晃晃，觀眾們都快被晃吐了。

「再忍忍啦，實在不行，你們聽聲音也行。」主播和開車的司機小跑著跟了上去。

假裝若無其事地站在聞書亭身後。

聞書亭對此一無所知，他手裡還捧著一束剛買的百合花，低垂著腦袋，長劉海蓋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家醫院安保嚴格，想要進醫院大廳都得過安檢。

今天來醫院的人多了點，在聞書亭之前還有五個人。

主播覺得這是個直播的好機會，悄悄地把手機舉了起來，假裝自拍實則偷拍聞書亭的後腦勺。

【撇開聞書亭的人品不談，他這張臉真是好好看吶，連後腦勺都這麼好看。】

【他還抱著百合花呢，背影看起來好可憐吶。】

【咦，他們想要進醫院還要被保安問目的，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知道聞書亭到底是不是來看女朋友的了？】

這一條彈幕瞬間點燃了直播間的熱度，觀看人數以一種坐火箭的速度快速增長。

成功把聞書亭和周彥的粉絲引來了。

粉絲們氣急敗壞。

【偷拍犯法的，我要去舉報你們。】

【工作室呢？一天天吃白飯不干事，都被人拿著鏡頭懟在腦袋上拍了，沒人告訴他嗎？】

周彥粉絲同樣炮火連天。

【好low啊，沒見過這麼low的洗白方法，不想道歉就退圈，連生病的女友都要拉出來消費，沒見過這麼沒擔當的男人。】

【粉絲真可憐啊，正主有個談了兩年的女朋友，賺的錢還都全部付了醫藥費，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給他花的錢最後都要變成他女友的醫藥費？】

【變成醫藥費怎麼了？我做善事我開心。】

兩方吵著吵著又變成了掐架。

觀看人數越來越多，主導這場直播的主播和司機卻還不肯收手，他們一邊直播聞書亭的後腦勺，一邊在彈幕里刷：「今晚八點來我直播間，給你們爆聞書亭打人的真相。」

恆星娛樂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他們一邊忙著聯繫平台封禁這次直播，一邊趕緊給聞書亭打電話。

鈴聲一響才知道手機被放在辦公室里，他根本就沒帶走。

李廣田只能迅速派人趕去醫院。

聞書亭拿著百合花過了安檢，站在前台的護士問他：「看病還是探病？」

聞書亭緩緩開口：「探病。」

「病人是誰？」

觀眾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屏息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江……」

「你們衣服里藏著什麼？」

突如其來的呵斥打斷了他的聲音，聞書亭皺著眉頭回頭看。

保安正大聲訓斥著身後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聞書亭一下就認出了他們手裡的直播設備。

他把手裡的百合花放在前台，一個閃身就離開了鏡頭。

【天啊，就差一點了，他說江什麼，到底是江什麼？】

【你業務能力這麼差還當什麼主播？】

【你們有沒有公德心，侵犯別人隱私是犯法的。】

【工作室還是一如既往地廢啊，到現在都過去多久了還不封禁直播間。】

【你們要不要演得這麼像啊？什麼女朋友，什麼江，全都是演的吧？】

眼看彈幕又有吵起來的趨勢，直播突然被掐斷。即使如此，還是有人把這段直播的錄屏傳上了網路。

聞書亭打人這件事本就沒有消停，現在又突然多出來一個生病的女友。

首頁一大片粉絲哀嚎著脫粉，但也有吃瓜路人看明白了前因後果得出結論，所以聞書亭不是單方面打人，而是周彥出言不遜在先？既然如此，周彥被打不是活該嗎？

【周彥被打活該？你哪隻眼睛看見聞書亭真有女朋友了？你找出來給我看看吶，這年頭為了洗白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這是我從網上扒出來的病人名單，你給我找找看，哪個是聞書亭的女朋友？】

【你說是病人名單就是病人名單，我怎麼知道名單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管是真是假，這份名單還是在網路瘋傳。於是他們看到了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名字。

江玖昀？她竟然住在這家醫院嗎？

等等，她不就姓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