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三人各自抱了幾本書回去，班裡已經開始上課，上的語文，任課老師就是王維。

王維揮揮手，程怡清領著姜墨到最後一排一個單人空位。

賀星沉給她放好書之後去了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和她距離有點遠。

不過下課時王維說今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會重新調整座位，同時選班干，讓想參加競選的同學做好準備。

課間十分鐘，賀星沉周圍圍了一堆人，她身邊也圍過來三個女孩。

一個是程怡清，另外兩個姜墨不認識。

應該說，這個班裡除了賀星沉、江集、程怡清她誰都不認識。

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介紹：「姜墨你好，我是貝雲亭。」又指著另一名女孩：「她叫田燦，我們都是你室友噢。」

姜墨從小到大第一次有室友，當下激動得站起來，甜甜笑：「你們好！」

田燦：「我們宿舍在三樓盡頭，只有三個床位。」

程怡清：「好可惜，我住402，和你們隔著一層樓呢。」

叫田燦的女孩笑：「不可惜，班長你可以常來找我們玩。」

沒選班委前程怡清還是臨時班長，不過按照這兩個星期她的能力，今天下午的班長位置不出意外還是她。

貝雲亭：「姜墨你什麼時候搬過來，要我們幫你不？」

姜墨正要接話，被程怡清搶先一步，「姜墨只是中午在宿舍睡，晚上回家住，她過兩天才能搬。」

田燦：「這樣啊，到時候需要幫忙提前和我們說。」

姜墨點頭，眉眼彎彎：「嗯，謝謝你們。」

第二節課下課，姜墨偷偷拿出手機給賀星沉發了條消息，問他中午回不回家，發完立即收好。

附中沒有明確規定說不讓帶手機，不過上課期間絕對不允許拿出來用，一查到，沒收不還。

姜墨把不準課間十分鐘算不算上課，但確實不敢太過明目張胆。

手機調的靜音，姜墨發完之後盯著賀星沉背影看，看見他右手往桌兜里伸了伸，然後低頭打字。

等他發完，姜墨才小心拿出手機看他的回復：【你呢？】

姜墨給他說了自己的安排，繼續重複偷偷摸摸的動作，看他在桌面下打字。

十秒后，星星：【那中午在學校住。】

【不過我床鋪還沒有整理，今天中午只能待在教室。】

【嗯。】

還沒上課，姜墨不知他早上發生了什麼事，怕他還不開心，多給他發了一句：【上節課他們是不是在問你題目啊？看起來都很信任你哎。】

隔壁同學見她拿手機塞手機來來回回，問她幹嘛，姜墨語塞，吱吱唔唔：「沒，沒什麼。」

鈴聲正好響起，姜墨迅速把手機塞進書包。

第三節課是大課間，要到樓下做課間操，程怡清來喊她，走之前姜墨偷偷瞄了眼手機，他回復的是：【你很閑？】

姜墨：「......」

翻臉無情。

這個人實在太討厭，姜墨一個上午不再和他說話。

但更主要的還是她太忙，她的新朋友們非常熱情。

中午吃完飯領著她辦卡吃飯逛校園，一晃眼一個多小時過去，幾個女生坐在小賣部外面的涼亭，搬了椅子圍成一團聊天、吃零食。

一聊才發現田燦居然和她同一個初中，田燦說在學校里見過她，姜墨一時尷尬，她那時候除了賀初曦沒多交什麼朋友，甚至連班上人的名字都叫不全。

但田燦沒在意這個，一筆揭過。

有共同話題之後能聊的就多了，聊著聊著聊到賀星沉。

賀星沉在她們初中是個風雲人物，不過姜墨這會還氣他，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只聽著程怡清和貝雲亭不斷問田燦問題。

程怡清：「他長這麼好看是不是很多人追？」

田燦想了會：「有是有......不過聽說他不好相處，我身邊的同學都只是想想，而且我們初中管很嚴的，早戀會被處分。」

姜墨手在桌面上虛畫了只豬，那哪裡是不好相處？是十分不好相處，誰喜歡他誰是豬，沒有毛的大黑豬！

程怡清：「那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田燦：「這我哪知道呀。」

姜墨：我覺得他不喜歡女生。

貝雲亭：「我之前聽說他家很有錢，是不是真的？」

田燦：「嗯，很有錢，而且他爸媽都很厲害。」

程怡清：「多厲害？」

田燦：「具體我不太清楚，但聽說他媽是哪個醫院的主任，可牛逼，他爸......咱們市好多地標建築，遊樂場醫院什麼的都是他爸設計的，噢對，附中新校區也是，我後來聽一個同學說起才知道。」

「哇。」兩個女孩張大嘴巴。

姜墨默默看了眼田燦，沒想到她們居然知道這麼多。

呵，不過厲害也是賀叔叔莫阿姨厲害，關他什麼事？

田燦繼續：「他還有個雙胞胎妹妹，長得可漂亮，從小童星出道，也在我們初中上學。」

貝雲亭激動壞了，忙追問是誰。

田燦則是看向一直低著頭的姜墨，「姜墨，我經常見你和賀初曦在一塊，你們認識啊？」

一邊的程怡清恍然大悟：「墨墨和賀星沉是鄰居，怪不得！」

姜墨：「......對。」

第一回知道這事的貝雲亭和田燦同時震驚，不過眼下三人的關注點已經不在賀星沉身上。

相比每天都能見到的活生生的人，她們對網上的明星更感興趣，追著問姜墨有沒有賀初曦微信，給她們看看。

姜墨沒料到這陣仗，她每天和賀初曦待一塊對她並沒有什麼「明星」濾鏡，聽著她吐槽拍廣告演戲的事，有時候覺得好玩，有時候覺得也就那樣。

因此這會面對三雙求知的眼睛，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姜墨認真想了想，賀初曦熱愛生活，朋友圈都是她曬的日常，應該沒什麼不能給她們看的吧？

實在架不住，姜墨背靠著椅背，對著手機自己先檢查一番，確認都是日常后才拿給她們。

三個女孩不斷驚嘆，刷完賀初曦在國外的照片，又刷到出國前暑假和她一起玩的，再之後是中考和初中生活。

姜墨記得那裡有幾張她和賀星沉的合照，估摸著快看到，她說可以了，拿回手機。

程怡清不舍：「果然是明星，長得真好看。」

姜墨抿唇，她也覺得賀初曦好看，仙女一樣。

貝雲亭忽然望向笑著的女孩，「我覺得墨墨也好看，要是化上妝肯定不輸她。」

田燦：「還真是，咱們墨墨屬於清純一掛，那什麼，像以前那種港風美女。」

程怡清也附和。

頭一回被這麼誇的姜墨紅暈悄悄爬上臉，嗔道：「別胡說。」

午休時間過得快，聊天的時候沒覺得什麼，真到下午上課了姜墨眼皮子不斷上下打架，強撐著過完三節課。

最後一節，王維踩著鈴聲進門。

附中外宿生不用到學校上晚自修，因而選班委才會放在下午最後一節。

姜墨覺得高中和她想象中有點不一樣，她原以為進了附中會壓力很大，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但一天下來才發現不是。

大家都很輕鬆，第一天上課的內容不難，物理化學都是她提前預習過的內容，老師布置的作業也不多，一點不像初中。

他們在二樓上著課，時不時能聽見不遠處操場上歡快的打球聲和活動聲，校園裡活力滿滿。

高中三年，好像也不那麼可怕了。

先選班委，她對這個不感興趣，趴在課桌上休息。

一趴下來，視線自動看向斜前方的某人。

賀星沉看起來也沒有要競選的心思，低頭做題，無比專註。

姜墨想起中午和室友們的聊天，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賀星沉是真長得好，此刻側臉對著自己，下頜線弧度清晰利落，像刻刀雕刻的藝術品，線條完美，輪廓分明。

耳邊的碎發半遮半掩，掩住白凈粉嫩的耳朵上半部分，沒錯，白凈粉嫩，這個詞最適合。

姜墨摸了摸自己耳垂，忽然有些不甘心，他一個男孩，怎麼長得比女孩還好，真是氣人。

正看得出神，前桌突然遞過來張紙，姜墨瞬間驚醒，坐正身子。

是要匿名投票，姜墨誰都不認識，剛剛的競選發言......也沒聽。

只能在班長處寫了程怡清的名字，剩下的看黑板上的名字，哪個好聽填哪個。

冗長無趣的讀票環節過去，程怡清毫無懸念當選班長。

下一環節，換座位。

按貝雲亭的說法目前的位置是他們自己選的，都是跟認識的好朋友坐同桌，但這樣肯定不行。

今天換的位置則是按照王維的綜合考慮制定，有人期待有人失落，班裡迅速熱鬧起來，收拾的收拾，分別的分別。

王維給了大家整理自己位置的時間，姜墨也跟著把書裝進書包。

她初中有同桌，不過她的同桌不是不愛乾淨的小男孩就是認真學習的小姑娘，跟她都處不來。

這會隱隱有些期待，她的新同桌會是誰呢？他們會不會處成好朋友？

姜墨對交朋友這件事真是越來越興奮與激動。

往賀星沉方向探了一眼，又收回來，繼續收拾。

講台上的王維一列一列念過去，熱鬧的班級立馬安靜，每個人都專心聽，生怕錯過自己的名字。

姜墨也豎起耳朵。

......第三列第五排，姜墨。

......第三列第六排，賀星沉。

姜墨下意識朝前望去，對上回過頭來的一道視線。

明明什麼都沒有，心跳卻莫名漏跳一拍，慌張移開。

王維念完，同學們嘰嘰喳喳開始「搬家」。

姜墨慢悠悠抱起自己的書包往第三列第五排去，賀星沉原來的位置離第三列第六排近，沒兩下就搬完。

他不明所以看了眼沒什麼精氣神的人，姜墨軟軟回瞪，放下書包，打算繼續回去搬書。

賀星沉抵了抵后槽牙，輕聲笑，「行了，坐著吧你。」

然後邁著大長腿走向後排，一下把她的全部書都搬過來。

姜墨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低低道：「我自己可以。」

賀星沉沒跟她爭辯。

嬌氣得跟個公主一樣，可以個屁。

她的新同桌是貝雲亭，姜墨忽視後面的人，很快和貝雲亭打成一團。

換好位置也到了放學時間。

今天新交的三個朋友都住校，有那麼點可惜，不過總的來說，姜墨覺得今天過得非常充實且快樂。

陳君發消息問要不要來接她，姜墨回不用，她想一個人回去。

剛走出教學樓，賀星沉騎著自行車從旁邊經過，停下：「你媽來接你？」

「她不來，我坐公交車回去。」

「那行。」

然後他就走了，自行車消逝在人群中。

姜墨雖然無語，但看著他那孤孤單單離開背影，又想起江集說的CX330，心裡忽然泛酸。

賀星沉這人從小家庭環境太好，智力又遠超小區里同齡人，再加上他那帶有潔癖的臭脾氣，別說他不愛跟別人玩了，別的小孩也壓根不想搭理他。

剛開始上小學那會，七八歲，她在他隔壁班，聽說開學第一天，賀星沉和同桌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不要靠近我。」

因為那小孩流鼻涕。

最後去和老師申請換座位，換了個新同桌，不出兩天，賀星沉又跑到老師跟前，說新同桌笨，老是問他問題，打擾他學習。

後面沒人敢再靠近他。

上了初中，他好像漸漸習慣一個人，也不愛參與什麼課外活動，每天一下課就回家看書，看那些姜墨看不懂的書。

不過姜墨想，他有喜歡做的事情，那些醫學課外書是他的朋友，他內心世界豐富到不再需要外界的支援。

而且他有賀叔叔莫阿姨，他有賀初曦，最不濟，他還有自己啊......

姜墨心裡的酸溢出一點甜。

她，勉強算得上他朋友吧？

最後到家，倆人在小區門口碰頭。

小區里有孩子玩，不允許騎自行車，賀星沉下車推著和她一起進去。

姜墨小聲哼：「你騎車也沒快多少，還不如我坐公交，省力省心。」

他義正言辭：「發現了，明天坐公交。」

姜墨：「？？？」

電梯上到25樓，賀星沉擋了電梯門，回過頭說：「十分鐘後下來。」

「噢。」

原來他知道她媽給安排的這回事啊。

8分鐘，姜墨抱著今天的作業下樓，2501的門開著。

她先朝里喊了聲，只有賀星沉低沉的應聲從裡面傳來，姜墨進去，小心關上門。

他不在卧室，在書房。

書房以前是叔叔阿姨辦公的地方，有兩張桌子，不過現在看是被收拾過，專門給他們做作業。

賀星沉坐靠門這張，空的那張在窗邊。

上面放了盤水果，有她喜歡的山竹和石榴。

賀初曦不喜歡吃山竹，石榴也是，她覺得麻煩，但姜墨喜歡。

姜墨唇邊漾出小梨渦，甜膩的笑意溶在空氣里。

「給我的啊？」

賀星沉頭都不抬，「不是。」

是。

好吧，那就原諒他的臭脾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