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
【你媽的它媽的,樂大師說話就是不一般。】
【樓上你正常點兒,沒聽到樂大師要幫孩子找媽媽嗎?】
【不,這可不是孩子,而是阿姨,我們是要幫阿姨找奶奶。】
【都別鬧了!之前那位說認識寶珍的網友大叔呢?你知不知道寶珍的媽媽在哪裡啊?】
【就我一個人好奇樂伽要把這隻鬼帶去哪裡嗎?之前沈曉月事件也是這樣,也說樂伽要帶走她,具體是哪兒也沒說啊。】
樂伽的動動因濕水而睫毛結冰的眼睛,目光快速掃過彈幕,她抓住了重點:「有人認識它?」
【是我,我認識!我也是大橋村人,比寶珍大一歲,當年村子里窮,吃不起好的,寶珍念著她媽媽一個人帶大他們兄妹三個不容易,所以想要在她媽媽生日的時候抓魚燉湯,卻失足掉進了水裡,撈上來的時候寶珍人都泡腫了。】
【那時候寶珍媽媽天天到河邊哭,內疚自己害死了閨女,一哭就是十三年。後來寶珍的哥哥做生意發達了,不想看著寶珍媽媽一直留在這裡睹河思人,就把寶珍媽媽接走了,后打那之後我也沒他們的消息了。】
重點總結:這位網友也不知道蕭寶珍的媽媽到底在哪裡。
蕭寶珍不認字兒,但她在見過很多路過河邊的人玩兒手機,也知道樂伽通過這種方式在幫她找媽媽。
可樂伽微皺的眉頭代表她並沒有找到答案。
「大人,當年我在河裡看到了好大好大的一條魚,我想去抓,可當我摸到魚時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拖我下水。」蕭寶珍敘述著過往。
「我死後才知道大魚是水猴子變得,我想告訴我媽媽害死我的是水猴子,從來都不是她,可她哭了那麼多年,內疚那麼多年,她卻什麼也不知道。」
「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會一直努力幫助即將被水猴子拉下水的人,我見到太多人在河邊為他們溺水的親人痛哭了,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難過。」
「大人,如果有緣我跟我媽媽自然會相見的,就不強求了。」蕭寶珍對樂伽純真笑笑。
樂伽沒回它,她的注意力仍舊停留在屏幕上。
在一眾為蕭寶珍的故事感慨落淚、及部分質疑事情的真實性和杠精發表的不同言論之中,有位網友提到了關鍵性辭彙——找警察。
看到「警察」這關鍵的字眼時,樂伽又開始回憶《人間知識大全》的內容。
其中,關於「警察」和「警局」的能力職務描述的範疇中,講述了「失蹤人口報案」這一點。
通俗來說,找不到親人可以報案讓警察幫忙找人。
樂伽轉目,打量了一下正努力表現的沒關係的蕭寶珍。
亡魂找不到媽媽,一樣可以找警察。
樂伽腦海中閃過「老熟人」徐朝陽等人。
她知道人間有一句話,叫做「熟人好辦事兒」,他們見過一面,沈曉月在他們那兒幫忙作證查案呢。
是熟人,沒錯的。
樂伽掏出黃紙,用紅筆書寫著地點。
近距離情況下,她可以快速瞬移到目的地,遠距離還是需要工具手動一下的。
「各位,我去警局找王二丫,警局不讓直播,下次再見。」樂伽一邊書寫一邊對著手機說道。
【??現在就下播?】
【去警察局幫蕭寶珍報案找媽媽?這能行嗎?】
【這不是直播捉鬼嗎?怎麼又成了蕭寶珍找媽媽?先前沈曉月和賀松事件呢?最後到底是怎麼處理的?】
【樂大師,雖然去警局不能直播,但是能直播的時候記得開播啊!我真的很想看樂大師捉鬼!更想看這些鬼被捉了以後說的「被帶走」到底是帶去哪裡!】
對於這熱烈的彈幕,樂伽是這樣回應的:「捉鬼找我,我是專業的,有需求聯繫屏幕上方的電話,記住電話規則。」
樂伽立刻點擊「結束直播」,一手抓著還裝著手機的支架,一手拽著勾魂鎖。
寫有目標地點的黃紙在空中燃燒,樂伽和蕭寶珍瞬間消失。
出現的目標地點,是徐朝陽所在的審訊室。
審訊室中,最前方的桌子上放了兩杯濃熱茶,徐朝陽和李京海兩個人正在喝濃茶醒神。
熬了一個大夜的他們眼下青黑,但是眼神依舊鋒利有神,直射到對面。
對面是表現自若又傲氣的陳有禮,他就坐在那兒,明明是平視著警方,卻表現的像是居高臨下的上等人。
陳有禮坐在審訊室有一會兒時間了,他回應的話永遠只有一句——和他的律師談。
氣氛僵持不下,徐朝陽準備心裡戰術耗一耗,等時候到了再用刑警問話的話術審問。
樂伽和蕭寶珍就是在這種僵持時刻出現的。
那一刻,世界彷彿停頓了。
徐朝陽和李京海不由得睜大眼睛盯著憑空出現的人和鬼,連呼吸都在這一瞬止住。
就算他們全程親眼見識過沈曉月事件及「證鬼」的離譜,卻也沒想過剛剛離開警局不到一個小時的人會憑空帶著新抓的鬼出現在這裡啊!
陳有禮更是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他掃了一眼看起來有些駭人的水鬼蕭寶珍,接著目光落到了那個他曾經肖想失敗的人身上。
他臉色繃緊,剛剛的氣定神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掩的慌。
畢竟人類對於超自然現象除了好奇心之外,更多的是處於本能的恐懼。
「我找你有事。」樂伽牽著蕭寶珍走到徐朝陽面前,她抖抖手中的勾魂鎖,道,「幫它找媽。」
她的話落下,一滴滴水珠順著她的身體垂落在地面上。
北方冬日天兒冷,樂伽扎入河中濕透的頭髮和衣服在她跟蕭寶珍交涉過程中已經全部結冰了。
這具身體從個別方面來說已經死透了,樂伽的進入只是讓其像個活人。
可這具身體還是無法自己提供熱度的,其溫度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
故此在這暖氣烘的十足的房子里,她身上的冰霜逐漸化開,和蕭寶珍這隻水鬼一樣不停的滴水。
怪異又詭異。
徐朝陽頓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他擼了一把頭,氣息有些亂:「不是!它要找它媽你找我做什麼?」
「也不是,你怎麼進來的?」
「它進地府前要見它媽一眼,我找不到了,它媽叫王二丫,是1950年04月08日生人,還沒死,我是找不到活人的,但是警察能找到,所以你能找到。」樂伽的語氣像個無感情乾巴巴念課文的小機器人。
徐朝陽語塞,他不知道是該跟樂伽解釋報案流程比較好,還是要先說審訊室里不能進人比較好,或是說明他一個刑警一般不管這事兒。
嘴巴動了好幾次,徐朝陽摁了摁儀器:「小陳!過來帶著樂女士和……」
徐朝陽看看滋滋冒水的蕭寶珍,繼續說:「和……和……過來帶他們去查個人。」
「搞快點。」
「謝謝。」樂伽乾巴巴回一句,然後帶著蕭寶珍杵在那兒,跟對面的倆刑警大眼瞪小眼。
瞪著瞪著,樂伽忽然眯眯眼,猛地嗅了幾口氣。
她快速轉身,站在了正坐在審訊椅的陳有禮面前,皺眉念一句:「好深的罪孽。」
「是貪婪和慾望。」
「是傲慢和無道德。」
樂伽抬目,直視陳有禮:「還有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