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是逃走了

直到此刻，春日春奈才再度感受到海軍大將究竟有多麼厲害，當然，能和大將正面相對的艾斯也完全不弱。

不過相對而言，艾斯多少還是有點力不從心，畢竟他一方面還年輕，戰鬥經驗比大將少了太多，另一方面還要想辦法保護春日春奈和愛麗絲。

冰與火相撞產生的巨大衝擊波和水汽推著幾人乘坐的小舟在風浪中不斷起起伏伏。

這種程度的風浪已經可以被稱為天災的程度了。

而另一邊，戰場上由青雉所製造出的巨大冰山也如同史前巨獸般向三人襲來。

【換臉】徹底失效了，春日春奈變回了她原本的樣子。

因為小小的救生艇還沒有在風浪中飄遠，所以軍艦上的海軍們在這個距離能清楚地看到，那個金髮的高傲天龍人在一陣風、一片浪、一場雨過後，倏然變成了一個銀髮紫眸的漂亮女人。

她朝軍艦瞥過來一眼，大風吹亂了長發，白銀間露出霧色一般的淡紫。

青雉的神情愈發嚴肅，他記得，這次海軍的目標就是一個銀髮紫眸的女人。雖然大海上不乏長得奇奇怪怪，種族也多種多樣的人群，但銀髮紫眸依然算是一個比較少見的搭配。青雉不覺得現在這種狀況是一種巧合。

惡魔果實能力嗎？

到底還是變成這樣了。

他輕輕一嘆氣。

艾斯也看了看變回來的春日春奈，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臉頰，「果然還是這個樣子比較舒服。」

春日春奈好奇地問：「剛剛那種樣子的話，就這麼讓你想打我嗎？」

艾斯認真地想了想，凝重地點頭，「所以還好換回來了……對了，你和青雉大將之前認識嗎？」

因為話題轉得太快，春日春奈呆了下，沒能第一時間給出回復。艾斯又緊跟著問：「他欺騙了你的感情？」

春日春奈瞪大了雙眼，「當然不是，艾斯，你怎麼會這麼想？」

艾斯撓了撓臉頰，小雀斑在手指間若隱若現，「因為剛見面的時候你不是說……」

「啊，那個啊……」說起這個春日春奈又開始憤憤不平，她指指青雉的方向質問道：「你不覺得那麼漂亮的能力被男人用掉的話太可惜了嗎！」

這個問題似乎困擾住了艾斯，他猶豫著說：「這和男女還有關係嗎……嗯，你們不是朋友就好。」

他這麼說了之後，目光又重新落回軍艦上，明亮的眼眸深了幾分，甚至表情看上去都有几絲陰鷙。他讓春日春奈和愛麗絲好好躲在他身後，「接下來就可以動真格了。」

愛麗絲聽話地窩在春日春奈懷裡，看樣子對後者突然變臉的奇怪事情非常順滑地就接受了。

在春日春奈變回來之後，海軍軍艦的攻擊果然越來越激烈。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有了大風暴的幫助，海軍反而沒有辦法輕易地靠近他們，甚至風浪還將他們越吹越遠。

天氣變得越來越可怕，甚至下起巨石一般的大冰雹。

青雉站在甲板上望著被風浪拍遠成了一個小點的救生艇，現在的冰雹雖然多少有些棘手，對於他來說，要解決也有數不清的辦法。

不過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濕透了的海軍軍服，作為惡魔果實能力者來說，被雨水弄濕身體是很難受的。再加上這令他也覺得誇張的大風暴——

「算了。」他懶懶地呢喃著，通知副官遠離這片冰雹夾雜著風暴的海域。

副官猶豫著望了眼遠處的救生艇，「那個人怎麼辦呢？」

青雉沉默了下，「那兩個人都是惡魔果實能力者，這樣的風浪下，未必能活下來吧。」

春日春奈將愛麗絲小心地護在懷裡，浪太大了，她全身都濕透了，而且不得不一隻手抓住船舷才能勉強維持平衡與穩定。

站在兩人身後的艾斯一邊將過於大型的冰雹打飛，一邊腳下升騰起火焰，不知道用什麼原理操縱著救生艇向著風浪的邊緣急馳而去。

雖然在這種狀況下不太合適，但春日春奈還是想說，艾斯的火焰燒得她屁股疼。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不好受，春日春奈盡量將愛麗絲完全保護在自己的懷裡，這樣堅持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風浪漸漸小了，冰雹也停了下來。這片海域的天氣似乎很不講道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肆意踐踏著渺小的人類。

春日春奈揉了揉被冰雹砸痛的腦袋，在視野的盡頭模模糊糊看到一座小島。

「艾斯，前面有島。」她抹了把臉上的海水，對艾斯說道。

「嗯？」艾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裡確實有一座小島。不過，他皺了皺眉——

「我們的船破了。」

春日春奈這才注意到艾斯所站的地方船板破了個洞，汩汩的海水正從那裡往外冒。大概是體力消耗太大，艾斯這會兒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

春日春奈目測了一下他們和小島的距離，「沒關係，這個距離的話足夠我們游過去了。」

春日春奈非常擅長游泳，雖然這具身體的體力比她原本的身體要差一些，不過這個距離的話應該沒關係。艾斯肯定也不用擔心，至於愛麗絲，他們輪換著帶她一截就能過去。

事不宜遲，眼看他們的小船就要徹底覆沒。春日春奈擼起袖子，原地做了幾個熱身活動。

然後她就看到艾斯一臉猶豫地看著她，在她疑惑地望回去時，對方用不確定的語氣說：「惡魔果實能力者不是不能碰海水嗎？」

在艾斯的認知里，春日春奈應該和自己一樣是能力者才對。

欸？居然還有這種設定嗎？

艾斯很快親身向她證明了這件事。海水沒過了半身的少年被抽了骨頭似的軟軟地趴在船舷上，像一隻敞開肚皮賴床的貓，戳一戳就會睜著迷濛的眼瞪她一下。

結果反而是愛麗絲更不讓人擔心，她信誓旦旦地向春日春奈表示，「我很擅長游泳的！」

春日春奈試圖將艾斯貓從水裡撈起來，但對方實在是太重了，她這麼一撈，反而搖搖晃晃地把兩個人都摔進了海里。

掉進海里的艾斯就像秤砣似的，沒有停頓地滑向深海。

春日春奈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撈他，好在有浮力的幫助，再加上有【深海呼吸】，她在海里如魚得水，才總算沒讓艾斯貓一路落到海床上。

愛麗絲也來幫春日春奈的忙，正如愛麗絲自己所說，她雖然還是個小孩子，卻是游泳好手。

甚至春日春奈覺得這孩子比她的體力還好些，她都氣喘吁吁的時候，愛麗絲居然依舊臉不紅心不跳，精力滿滿的樣子。

兩人合力一路帶著艾斯游到小島上，拖著昏迷的艾斯腳步沉重地邁上沙灘之後，春日春奈直接在沙灘上跪了下來，大口呼吸著，平復過於劇烈的心跳。

她輕輕摸了摸受傷的腳腕，那裡又開始疼了。

緩了幾口呼吸后，春日春奈起身將艾斯又往島上拖了幾步，徹底遠離海水。然後她取下少年的橘帽子放到一邊，將他的下巴抬高。

艾斯的襯衫扣子就沒有好好扣上過，這會兒倒是不用再刻意解開。

春日春奈的皮膚泡了海水后愈發的白，搭在艾斯的胸膛上之後把對方正常的膚色也襯得黑了不少。

她按壓了幾次胸口后，艾斯吐出好大一口海水，不過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春日春奈俯下身子，考慮著要不要再來個人工呼吸。

就在這時，艾斯忽然醒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后，他首先看到一片氤氳著晚霞般的紫。他隨後意識到那是春日春奈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有特色，不僅顏色漂亮，還總是霧蒙蒙的，只有特定角度，或者陽光下才會顯出光亮。

眼見艾斯醒來之後，春日春奈也直起身子，鬆了口氣。

「艾斯哥哥，你沒事了嗎？」愛麗絲擔憂地問。艾斯笑著說「沒事」之後又拍了拍愛麗絲的腦袋。

春日春奈和愛麗絲並排坐著，默默在心裡復盤從香波地群島到目前為止發生的種種事情。

艾斯看了她一眼，也拍拍她的腦袋，「不要想那麼多，我會保護你們的。」

他把沙灘上的橘帽子撿起來，重新扣到腦袋上。

三人漂流到的這座島是無人島，島上沒有人類，只有一片濃郁的森林，和生活在森林中的種種野獸。

幸好有艾斯在，不然春日春奈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已經沒有可以用來對付野獸的道具了。

她趴在艾斯的背上——因為腳腕的傷對方無論如何不肯讓她自己走路——小聲說：「艾斯，對你的幫助，我實在感激不盡。有朝一日，我會報答的！」

艾斯哈哈一笑，「不要那麼說，我們不是朋友嗎？」

春日春奈一愣，重重地點點頭，「嗯。」

在艾斯的背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衣服烘乾得特別快，剛剛來到無人島的海灘時，春日春奈身上的裙子還是濕透了黏在身上的狀態，十幾分鐘后衣服就全乾了。

饒是如此，到了晚上的時候，她還是發燒了。嗓子火辣辣地疼，她有氣無力地窩在山洞裡，艾斯升起的火堆旁。

「……對不起。」

艾斯拿著草藥為她腳腕上的傷上藥時，春日春奈抽抽鼻子說道。

如果是換到原本的世界，這麼沒用的自己大概早就被放棄了，她所擁有的一切，包括珍藏的遊戲們也會被搶走。

不過那個世界的自己也不會沒用到這種地步。

「艾斯，幸好有你。」

艾斯的手一頓，握著她的腳腕抬頭，一旁燃燒的火堆映襯得那張長著可愛雀斑的臉明明滅滅。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深深地凝視著春日春奈的眼睛，久到愛麗絲都開始打哈欠了才低低說道：「不用感謝我……我也根本沒做到什麼。」

然後他沒有等春日春奈會有什麼反應，揉了揉愛麗絲的腦袋，笑起來，「困了嗎？困了就睡吧。」

有艾斯在是一件讓人很安心的事。燒得昏昏沉沉的春日春奈也沒辦法再去深思艾斯的話，就在對方的溫聲安撫中再度闔上了眼睛。

不過這次，她沒有直接睡去，而是撐著進入了沉浸回憶模式。她必須得弄清楚角色這麼多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麼，這個世界又有哪些必須知道的常識。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天龍人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