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龍鳳樓是永合鎮子上的最好的酒樓。
它足足有三層樓高,光是這門口與屋頂上就懸挂著很多的青簾,酒旗,在整個街道上顯得十分的打眼。
就算是人站著到城門樓子上,往下瞧,即使是離著老遠,也能一眼望到。
走進了,這酒樓屋檐下名人大家的題字招牌,畫著花鳥魚蟲的欄杆,種種樣樣,亦都是精美非常。
這怕是在現代也是五星級大酒店了吧。
元笙笙想著。
大堂之中,角落的地方架起了幾座繡花屏風將食客們隔開來。
三人落座后,小二姐便態度殷勤的過來了。
要說,這龍鳳樓,不愧是鎮子上最大的酒樓,不僅裝修的異常華麗,菜價也貴的令人咋舌。
元笙笙看著櫃檯上懸挂的菜牌子與價格,不禁在心裡感嘆。
「小人榮成,各位客官瞧瞧,可是要點些什麼?」小二姐笑的殷勤,她拿出來一個長柄水壺,當即給三人表演了一個工夫茶。
雖然這動作花哨,但一套下來,茶水卻沒撒幾滴。
「小二姐這工夫茶沏的甚好。」
「客官過獎過獎,不知可選好了菜品了?」
「嗯,還在看,但我卻想向小二姐打聽個人。」
「請說。」
「你們這可是有個廚子叫做李安?」
小二姐一聽這話,愣了愣,元笙笙估摸著大概是沒有人來這吃飯,為的是見廚子吧。
「不知客官打聽此人作何?」
「無他,只是些私事罷了。」
小二姐接著便揚起笑容回道:「我這便幫您去后廚問問,但您還是先看,可是要來點什麼?」
元笙笙先是看了一眼林水,然後又看了一眼如瀾,正要疑惑兩人為何不點菜,卻見兩人都表情怪異的看著自己。
「你撿錢了?」
「你找李安?」
林水與如瀾異口同聲問道。
「........」
「你倆今日不用替我省錢,上次沈家哥哥收到那簪子之後,送了我好些東西,這些日子碼頭做工的錢我都攢下來了。」
「嗯,咱們來這,為的不就是找李安的嗎?」
「既然你倆都不點,那我來。」
元笙笙看著牌子報菜名:「就來一道黃金雞,油燜筍,素炒菜心,還有蒓菜豆腐羹吧。」
沒多久,這小二姐身後就帶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過來了。
「三位客官,這就是我們店裡的李安,不過她不是廚子,只是個把刀師傅。」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解。
「我們龍鳳樓,平日里客人就多,有些時候,客人催菜催的緊,光是一個廚子鐵定是忙不過來的。為了每道菜的口感,我們才特意有了把刀師傅,就是其他館子里的二把刀。」
「原來是這樣。」
「他不會說話,但識字,這是我們掌柜專門為各位準備的紙筆,諸位請。」
元笙笙接過毛筆愣了愣。
雖然她還沒吃過這裡的菜,可若是單論服務這一塊,龍鳳樓這裡可算是首屈一指了。
只是一個鎮子的酒樓,卻有著極為先進的服務理念,怪不得這龍鳳樓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安弓著身子,朝著三人拱了拱手。
她看起來面色十分的不好,全是疲態,更甚者鬢邊都有了幾縷白髮。
【不知三位客官找李某所謂何事?】
【為了尹清。】
【尹清?三位可是找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什麼尹清啊?】
李安放下毛筆,搖搖頭。
如此反應讓三個人面面相覷。
不認識?
若是不認識又怎會讓媒公上門說親?
很快,一來一回,紙寫了好些頁,元笙笙才終於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是這李安的母親病重。
她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一段時后,但情況依舊不見好。
而她母親唯一遺願就是想看見李安再娶一個夫郎。
可李安已經一個人過了這麼久,也覺得自己是個啞巴,不想拖累他人,雖然龍鳳樓給的工錢不少,可干廚子這一行這麼些年,身上也早已落下了不少的病根。
尤其是到了陰天下雨,這腰還疼的厲害。
若是找夫郎,尋個年輕的,大概性子活撥,她怕滿足不了人家。
若是找個上了年紀的,不是守節,就是帶個孩子。
她還不想替別人養孩子。
於是,種種理由,便這樣耽擱下來。
但誰知道那日,她只是隨便應付了母親兩句,卻沒曾想她老人家的精神卻越發的好了。
這就讓她又生出了找夫郎的想法,
說不定,沖喜就能將著病啊看好了。
原來,這一切只是場烏龍。
歸根結底還是那媒公。
「笙笙,你.....」
待李安走了之後,如瀾欲言又止。
「姐夫,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罷。」
「你何時對尹清的事情如此上心了?我只是說了一句,你便來此看看這李安。」
「你可是喜歡上尹清了?」
「我以前不也是如此?尹清心善,有些呆,我當然要幫忙把把關,莫要他傻傻的被人騙了過去。」
真的是這樣嗎?
如瀾有些狐疑,還想開口。
「我只能說這菜做的還不如瀾兒。」林水說著,用筷子戳了幾下面前的菜。
「我嘗嘗。」
元笙笙夾了一塊雞肉,接著沾了沾了料汁。
嗯,這雞煮的有些過頭,料汁也寡淡。
這道黃金雞做的確實不如如瀾姐夫的手藝。
***
正當三人吃完要走之時,一個帶著面紗的公子攔住了去路,他對著她們福身子,說道:
「三位請留步。」
他眼神一直落在如瀾身上,目光灼灼。
就連最糊塗的林水也察覺到了不對,側著身子擋在了如瀾的面前。
「這位小姐怕是誤會了,鄙人名喚青蕪,只是想問問這位郎君頭上的這簪子是從何處所得的。」
「別誤會,只是我之前就看沈家郎君有一隻,他好似說過名字,可我給忘了,假若郎君能告知,在下一定感激不盡。」
「嗯,是我做的。」
「竟是小姐的手筆。只是不知可否隨我上二樓一敘。」
?
元笙笙和林水相互看了一眼,沒說話。
那男子趕忙又說:「三位可否賞光?」
二樓裝飾相比一樓就更雅緻了些。
不僅有刷著漆紅的柱子,擋風的竹簾,還有屏風後面奏樂的樂人,在這裡喝茶遠眺,入目皆是美景。
若是倚在欄杆上,便可以將大半鎮子上的景色盡收眼底。初夏的永合鎮,曉風拂柳,當真是美不勝收。
「三位請飲茶,這位是我的小廝,名喚若柳。」
青蕪介紹著,他身旁的小廝恭敬地朝著三人作揖,只是說話間,就給她們身前的茶盞斟滿了茶水。
「此番,我是想托小姐為我也做上這樣的一隻簪子,只是.....圖案要按照我畫的來做,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嗯,若是銀錢得當,便可。」
「銀錢方面無需擔心,如此,還請小姐留下住所位置,明日小姐若是有空,我便畫好叫若柳送過去。」
***
元笙笙放下手中的纏了一半的簪子,思量了半天,還是從一旁的矮櫃中拿出了一個木匣子。
這裡面裝著的是她昨晚就完工的藏劍簪子。
她最終磨廢了好些個木頭,才堪堪做出來這樣的一個成品。
原本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再送,可今日遇見的那位公子,不論是穿衣打扮,還是行為舉止,亦或者是身旁訓練有素的小廝,都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這大戶人家的少爺,要求肯定不少。
更何況又是自己畫圖,又是不暴露身份,如此神神秘秘的。
她可以預見,接下來應當很費心神。
是以,這簪子還是儘早送了吧。
她想著。
待她到了他的院子里的之時,他正在摸索著晾曬腳邊的一盆浣洗過的衣物。
衣服濕漉漉地纏繞在一起,彷彿不聽他使喚一般,怎麼也捋不平。
越來越亂。
元笙笙走過去,將手中的匣子放在矮凳上,拿過他手中的衣服抖了兩下,掛在了竹制的衣桿上,
拽平。
隨後習慣性地拍打了兩下。
「今日怎的洗這麼多?」
元笙笙彎下腰,拿起了木盆裡面的最後一件,隨口問了一句。
今日雖然無風也無雨,但到了現在了,這日頭也不烈,並非一個晾晒衣物的好時候。
但,元笙生不知道,只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本就無措的尹清如遭雷擊。
他低下頭,不敢讓元笙笙瞧見他的燥熱的臉,
他怕泄露了心底里的情思。
這問題讓他該如何說?
說出來昨晚他那穢惡的臆想?
還是講出這些日子以來,他心中生出的那些不該有的齟齬?
這些只得出現在夢中荒唐是他的不敢,亦是他的不能。
剎那間,他好似又回到了那間牢房,鼻間全是那股陰冷的霉味,耳畔是她輕柔的嗓音,訴說著讓他心顫的蠱惑之聲。
她捧著他的臉,溫熱的氣息撲在他臉上,舌尖舔舐耳垂。
柔軟的雙唇劃過耳畔,觸碰到了他身上最敏感的那塊地方。
一陣戰慄。
她身上的那股子香氣,纏繞在他的脖頸,揮之不去,蒸騰而上。
慢慢地包裹著臉頰,鼻尖,眼睛。
「不是喜歡我嗎?」
「那便將自己給我罷。」
一聲聲,一句句,都宛如甜膩的蛛絲般,一點點地纏繞在他身上,緊緊將他束縛住,再也無力掙脫。
但,他卻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