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

墮落海蛇：「是又怎樣？」

小惡龍不吭聲了。

走進宴會場地，周圍一下子喧囂了起來。

海神用神力為莉莉崽屏蔽了雜音，讓小孩能夠心無旁騖地睡覺。

「首先，感謝各位百忙之中，來到莉莉的周歲宴會……」走上台演講的是酒神，稿子是仿照人界貴族孩子的周歲宴寫的，是些陳詞濫調，但酒神講得興緻高昂，滔滔不絕。

冰霜之神坐立難安，心中懊惱，祂為什麼要來湊這個熱鬧？宴會能提前離場嗎？反正祂禮物也送到了現在走了也沒關係吧？就是還沒看見那個傳聞中的莉莉崽呢！

面前的長桌上擺滿食物，可是神明並不需要這種食物果腹。周圍人在談笑聊天，儘是些無趣的口水話。

「這種宴會的意義是什麼？」冰霜之神發出靈魂質問——對長桌上的一朵西蘭花。西蘭花沉默以對。

冰霜之神：……絕望。

金萊珂還在台上手舞足蹈地講述莉莉崽是怎麼學會爬的，還繪聲繪色地把復甦節那天十二個神明廳室的慘狀講了出來。

另一桌邪神攢聚之處，殺戮魔王眯了眯猩紅的眸子：「聽起來，的確很像我們要找的邪惡之子……」

一個蒼白得幾近透明的邪神說：「真正見到她就能確定了，畢竟我們已經找到了邪惡之子誕生之地的遺留物。」

「只是這位眾神的珍寶至今沒有露面。」

「不過……」蒼白邪神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聽正神以這種寵溺的語氣談論幼崽在復甦節的破壞，讓人忍不住猜想，祂們是不是已經在墮落的邊緣了。」

別人在宴會上玩樂，慾望魔神因為本體觸手很多，所以被安排整理禮物。

祂生無可戀地嘆息一聲。

宴會有一個莉莉崽拆禮物的環節，慾望魔神要先檢查禮物的安全性，然後再把這些包裝或沒包裝的禮物分類整理。

整理著，慾望魔神盯住了殺戮魔王送來的魔狗。魔狗乖巧地窩在禮物堆里，注意到慾望魔神的視線，它兩隻綠色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祂。

小狗挺可愛，但看起來有點兒髒兮兮的。慾望魔神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來之前它應該已經被清洗過了，只是長得黑不溜秋，實際上挺乾淨的。

小狗身上還隱隱約約散發著魔氣，不過魔源森林的生物嘛，身上帶魔氣再正常不過。

問題不大。

慾望魔神鬆開領著小魔狗後頸皮的觸手，把它放到一邊，繼續檢查其他禮物。

……

莉莉崽小睡片刻，精準地在吃午飯的時間醒來。

醒來時，莉莉崽躺在精靈的搖籃里。搖籃是柳條編織成的，插著一簇簇盛放的小花，幾個精靈寶寶趴在搖籃邊上，好奇地看她。

精靈根據種類不同，體型大小也不同，大部分都比人類要小，在她們眼裡，莉莉崽就像一個巨人寶寶。

莉莉崽琥珀色的瞳子轉動，和五顏六色的精靈們對視了一會兒，抬起手揮舞兩下，精靈便也在她面前舞蹈。

眼前的場景十分美好，就像是在一個童話世界里發生的事。

莉莉崽笑了起來。

「她真可愛。」

精靈們也笑著竊竊私語。

「她真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人類。」

「而且很膽大，沒有見到我們就哭。」

「她好大一隻啊……」一個精靈小孩感慨，「像巨人寶寶。」

「但沒有真正的巨人寶寶大！」另一個精靈小孩說。

莉莉崽知道她們是在誇她，於是笑得更甜了。

她翻身爬起來，抓著搖籃邊沿，站了起來。莉莉崽現在能這樣自己站著了，只是還不太會走，不管神明們怎麼鼓勵引誘，她都是剛邁出一步就「哎呀」跌倒，然後賴在地上不起來。

智慧之神曾經也困惑過，人界小孩一般一周歲都會走路了，早的十個月左右就能走，莉莉崽這麼聰明的小孩，不應該這麼久還學不會啊！

只有莉莉崽自己心裡清楚，她想要人抱就有人抱，想要好吃的哭一哭笑一笑就會有好吃的，誰還要費勁走路呢！

不過現在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只有比她還小的小精靈，沒有倚杖的莉莉崽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她半個身子探到搖籃外，小精靈們急忙說：「我們的搖籃太小啦！莉莉，不要再往外了，你會摔下來的！」

莉莉崽沒聽懂她們的話，她其實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是餓了想著要出去找吃的。

搖籃伴隨著她的動作開始傾斜。

她們聚集到莉莉崽旁邊，很緊張，互相說：「如果她要掉下來，我們一定要把她托住，不然摔壞了可不好了！」

莉莉崽很快發現，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下墜，而且腦袋朝下！

精靈們驚叫著一擁而上。

「莉莉！」小惡龍的聲音也冒了出來。

場面一度很混亂。

莉莉崽頭朝下從架在樹上的精靈搖籃里摔下來；精靈們衝到她身邊奮力想托住她但感到艱難；不遠處小惡龍唰地從人形變成龍形飛撲過來——

就在小惡龍張開前爪想接住莉莉崽時，他「咚——」的一聲撞上了一道柔軟的結界。

咕咚！

而莉莉崽像個小湯圓一樣，掉進了海神早有準備的水結界上，還上下彈了兩下。海神專門為莉莉崽設計的水結界就像是一道水床，又軟，又有彈性。

莉莉崽壓根不知道她經歷了一場什麼危機，只覺得好好玩！她任由自己在「水床」上彈上彈下好幾次，笑聲猶如風鈴一樣快樂，等到不彈了，她才翻身爬起來，轉動小腦袋，琥珀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著結界外的小惡龍。

還保持著想接住人類幼崽姿勢的小惡龍昆廷：「……」

默默把爪子收了回去。

跟他一起來偷偷看人類幼崽的其他惡龍吃吃地笑起來：

「昆廷還想去救那個幼崽呢！」

「聽說光明神、黑暗神、海神……好多好多神，都是那個幼崽的爸爸媽媽！那麼多爸爸媽媽，肯定會把幼崽保護得很好啦，哪要我們擔心。」

昆廷：「……」

感覺到了丟人。

但他還是強撐著收起龍翼，變成人形，酷酷地跟莉莉崽打招呼：「你好，莉莉，我叫昆廷。」

莉莉崽定定地看了他幾秒。

這時，海神到了。

對於莉莉崽從搖籃里摔出來這件事，早有準備的海神絲毫不慌，微笑著把莉莉崽抱起來：「莉莉醒了？」

莉莉崽立馬不看小惡龍了，轉頭對海神笑：「媽媽！」

她張開雙臂，給海神展示她剛看到的神奇一幕。

莉莉崽上下甩動手臂，嘴裡配音：「嘩嘩！」

正是龍翼扇動帶起的風聲。

莉莉崽又蹬了蹬腿，想說明當時惡龍的爪子在半空中而不是像她一樣得放在地上。

海神看懂了：「媽媽知道了，那是小惡龍，他會飛。飛和走是不一樣的，飛呢，要有翅膀，或者神力，莉莉崽現在還沒有，只能先學習走路哦……」

莉莉崽開始發出啊嗚嘩哇帕噠啊等難以聽懂的含糊聲音。

「莉莉崽也想飛是嗎？」海神溫柔笑道，「等再長大一點，爸爸媽媽會教你的。崽崽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

莉莉崽握緊拳頭，給自己鼓勁似的「啊」了一聲。

「好，我們這就去吃飯，」海神說完，看了眼周圍的小精靈，「謝謝你們幫忙照顧莉莉，給你們準備的食物還滿意嗎？」

「滿意！」精靈們異口同聲。

海神笑起來：「待會兒永恆溪旁邊有表演和遊戲，記得來玩。」

精靈們：「好！」

海神又看向小惡龍們：「我記得給惡龍安排的位置不在這裡。」

小惡龍們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嘩啦一下作鳥獸散。

……

宴席上，全憑著一股「來都來了，怎麼也要看一眼那個傳說中的人類幼崽再走」信念支撐的冰霜之神，終於等到了人類幼崽露面！

縱火之神梅絲琪推了一個十層大蛋糕出來，與之不太匹配的是，上面只插了一根小小的、細細的蠟燭。

酒神金萊珂早就喝得盡興，臉色酡紅，大聲宣布：「接下來！讓我們邀請在今天正式年滿一周歲的人類幼崽莉莉出場！」

縱火之神梅絲琪指尖竄出火焰，點燃那根小蠟燭，回頭說：「莉莉崽快來，許願吹蠟燭。」

冰霜之神翹首以盼。

祂發誓，看一眼人類幼崽，祂就立刻走人，離開這個讓祂痛苦無比的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