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康熙眼裡的懷疑全數落入胤祚眼裡。

問胤祚怕不怕？怕個屁！這些都是身為小寶寶的特權。

因此胤祚撲騰得更起勁了。

同樣也是因為他是個小寶寶，所以康熙採取了另一個辦法。他再次將胤祚交到梁九功的手上，吩咐他趕緊將六阿哥送回裡間休息。

梁九功冷汗涔涔而下。

他戰戰兢兢地接過六阿哥，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胤祚撲騰得像是離水的魚兒。

康熙鬆了口氣，吐槽道：「沒牙的小傢伙，還想吃肉呢。」

太子噘嘴：「才不是。」

他一臉嚴肅：「弟弟早就長牙齒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康熙胳膊一痛。

同時響起的還有梁九功的驚呼聲：「六阿哥，不可以！」

康熙僵著身體低頭看去。

胤祚彷彿想彰顯牙齒的存在感，啊嗚一口咬住康熙的胳膊。米粒般的牙齒對康熙的胳膊並未造成多少傷害不說，反而讓胤祚的小臉皺成一團，變成了苦瓜模樣。他委委屈屈地鬆開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牙齒，痛痛，硬硬！」

德嬪和太子：…………

康熙氣極反笑：「你咬朕，還嫌棄朕的胳膊硬？」

胤祚無辜地看康熙。

緊接著他張開嘴巴，指著自己一顆顆米粒牙：「寶寶，有牙！」

康熙面色黑如鍋底。

太子趕緊幫忙解釋：「汗阿瑪，弟弟的意思是他有牙，可以吃……額。」

康熙的視線如冰刃般，讓太子乖乖吞下剩餘的話語，緊接著康熙又看向梁九功：「還愣著做什麼？」

梁九功額頭冒汗，連聲應是。

他伸出雙手，試圖將六阿哥從皇上胳膊上撕下來。偏偏胤祚如同樹袋熊，雙手雙腳緊緊纏在康熙的胳膊上，任憑梁九功用力也死死不肯放手不說，更是咿咿呀呀的怪叫著。

要不是康熙還冷著臉，德嬪和太子都要笑出聲來了。眼見梁九功費盡口舌和力氣，都沒能成功將胤祚從自己胳膊上撕下去，康熙氣極反笑，伸手啪啪給了他屁股兩掌。

速度太快，德嬪都來不及阻攔。

她面色大變，騰地站起身來：「皇上！」

太子也跳了起來：「汗阿瑪！弟弟才這麼小，會被打壞的！」

康熙白了兩人一眼：「廢話！」

他沒好氣地吐槽：「你們以為朕和胤祚一樣不懂事？朕才用了多少力氣？」

別看聲音挺響，康熙動作並不重。

甚至他還感嘆一句胤祚小屁股的手感——□□彈彈的，拍打起來的手感格外棒！

似乎沒有預料到會挨打。

胤祚下意識鬆開雙手，眼睛睜得溜圓。

康熙趁其還沒有回過神，再次塞進梁九功手裡：「走走走，趕緊……額」

康熙的聲音戛然而止。

醒過神來的胤祚紅了雙眼，豆大的淚珠在眼眶內滾動。

他扁著小嘴，輕輕抽噎了兩下。

康熙眼前一黑，瞬間回想起過去的經驗。

胤祚的嗓門……嘿！

那用魔音穿腦來形容都是輕的，康熙有時候甚至想要是把胤祚送上前線，就他那嚎啕一聲……好傢夥，叛軍大概就想投降了。

抱著這麼個定時炸彈，康熙慌了。

等第一滴眼淚掉落在衣襟上，潤濕衣衫時，康熙僵著身體低頭看去。

意外的是胤祚沒有嚎啕大哭。

他輕輕抽噎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人心痛。

康熙莫名心虛。

胤祚委屈地朝著德嬪和太子伸手：「額娘——哥哥——抱抱！」

德嬪和太子刷地一下湧上前來。

德嬪難得強硬，從康熙手裡接過哭唧唧的胤祚：「額娘在哦。」

太子也踮起腳尖：「哥哥也在哦。」

胤祚哭得一抽一抽，期間還不忘告狀：「汗阿瑪壞！打，打胤祚！壞壞！」

康熙：…………

他捂住胸口，彷彿有一根利箭穿胸而過。

一旁的奶嬤嬤猶豫了下。

她上前兩步，悄聲稟告：「皇上，六阿哥快滿周歲，已經可以吃肉糜和小米粥了。」

康熙：…………

他沉默片刻，然後咬牙切齒地反問：「這種事，你們怎麼不早說？」

您也沒給說的機會啊！

奶嬤嬤笑容一僵：「都是奴才的錯。」

這回康熙也更加心虛了。

他滿臉堆笑，上前試圖將胤祚重新抱回來。

你想抱就抱？做夢！

胤祚小手推拒，小腿亂蹬，紅著眼睛嚷嚷著：「汗阿瑪，壞！打胤祚！壞壞！」

康熙手忙腳亂，試圖摁住胤祚。

只可惜就算他將胤祚重新抱在懷裡，胤祚也是氣鼓鼓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康熙柔聲：「胤祚~」

胤祚腦袋一撇：「哼！」

康熙給梁九功使了個眼色。

梁九功迅速上前，盛出一小碗肉圓。他先用銀勺子嘗了一口，又換了湯匙送上前來。

康熙端著小碗，在胤祚鼻尖晃了晃。

胤祚抗拒的動作一停，小鼻子聳動兩下，順著香氣看到肉圓。

香香的肉圓~！

宮裡燒的豬肉丸子簡直是一絕，湯汁鮮甜醇厚，還有那經過反覆捶打造就的肉圓，味道更是鮮嫩爽滑，比雞蛋羹不知道要好吃多多少。

就是小嬰兒的腸胃很弱。

胤祚三五天才能吃到一小勺，更別提眼前這麼一大碗！他不由自主隨著瓷碗的左右搖晃而搖擺著身軀，下意識探出手想要拿住瓷碗：「呀……」

康熙高高抬起手。

胤祚隨著抬起頭，雙眼一眨不眨盯著瓷碗。

康熙低低放下手。

胤祚吸溜下口水，雙眼一眨不眨盯著瓷碗。

反反覆復幾次，胤祚怒了。

他再次扁著嘴，沖著德嬪伸出雙手：「額娘，抱呀……」

康熙連忙拿起湯匙，舀起一勺吹吹氣。

等到肉糜的溫度正好，他才遞到胤祚的嘴邊：「來，吃吃？」

胤祚氣鼓鼓，扭頭避開康熙的手。

康熙往前送，胤祚左躲右閃，堅決要避開康熙的手。

香味在鼻尖繚繞。

濃濃的肉香味讓胤祚幾次都想張開嘴，啊嗚一口咬下去。

可是看到汗阿瑪的臉——

胤祚瞬間醒過神來，堅決要用屁股對著康熙。

區區肉糜想要我投降，哧溜不可能！

看到小傢伙不斷吞咽口水，眼神更是無法從瓷碗上挪開時，康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趁胤祚又在對著肉圓發獃，康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將一勺肉糜塞進他嘴裡。

胤祚：「唔——！」

他下意識想要吐出來。

可是……這是肉哎？是香噴噴的肉哎？

胤祚含著一嘴的肉糜，實在狠不下心吐出去。

香軟嫩滑的肉糜在口中融化。

肉糜里飽含肉汁，每一次咀嚼都能逼出許多湯汁。濃郁的香氣在口腔和鼻腔里擴散，好些日子沒有感受到肉香的舌尖發出快樂的呼喊，就連肚子也不滿足於剛剛的雞蛋羹，發出咕咕的聲響。

肉肉，好好吃哦？

胤祚雙眼亮晶晶的，臉頰泛著紅暈。

康熙嘴角上揚，惡魔低語：「還想吃嗎？」

被美食誘惑的胤祚貓貓下意識點點頭，雙眼閃閃發光。

康熙笑容更深了：「那汗阿瑪還壞嗎？」

胤祚的小臉瞬間皺成一團，瞬間陷入思考之中。

康熙收斂笑容，故作失落：「嗐。」

他看看手上的瓷碗：「罷了罷了，這肉圓還是朕吃了吧。」

胤祚瞬間急了。

他扯著康熙的衣服往上爬：「肉肉，胤祚的！」

「那汗阿瑪還壞嗎？」

「…………」胤祚不吱聲，眼睛滴溜溜地直打轉。

旁邊的德嬪急得團團轉。

她盯著莫名倔強的胤祚，心焦得厲害。

平常鬧得厲害，一點吃食就開心。

咋碰上皇上以後，反而就不願意了呢？若是皇上不高興，心裡真落下疙瘩，這日後可如何是好？德嬪越想越焦急，越想越慌張，連額頭上都冒出汗來。

太子也是心急如焚。

他下意識上前兩步，試圖幫弟弟說說好話：「汗阿瑪，弟弟從來沒挨過打，這才不高興的……」

康熙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不懷好意地伸出手：「那多打兩次就會習慣了？」

太子如遭雷擊，驚得目瞪口呆。

康熙嗤之以鼻：「朕隨口說說，瞧你那樣子！」

隨即他看向倔強的胤祚。

康熙戳戳胤祚的腦門：「也不知道像誰？凈是這樣的驢脾氣。」

緊接著康熙又舀起一勺肉圓：「吃吧？」

頓了頓他又道：「是朕的錯，行了吧？」

胤祚歪著小腦袋看康熙。

過了好一會他才張大嘴，啊嗚一口吞下湯匙。

康熙也示意德嬪和太子坐下用膳。

他一邊吃自己那份，一邊還不忘給胤祚投食，足足喂完了一瓷碗的肉糜。

胤祚懶洋洋地窩在康熙懷裡。

吃得肚子飽飽以後腦子也回來了，他好奇地抬眸觀察著康熙，瞧著他和以往不同的神情。

康熙低垂下頭：「還想吃？」

他揉揉胤祚的小肚腩：「肚子都鼓起來了，不能再吃了哦？」

胤祚滿足地攤開身體，任由著康熙揉著小肚皮。他懶洋洋地打了個瞌睡，腦袋一點一點，不住地打起哈欠。

眼皮越來越重。

最後胤祚還是抵抗不了周公的邀請，窩在康熙懷裡沉沉睡去。

康熙輕手輕腳的動作著。

他試圖將胤祚交到奶嬤嬤手上，只是抱起的瞬間才發現胤祚的小手還緊緊攥著自己的袍角，輕輕一動小傢伙就開始哼哼唧唧咕噥著。

康熙湊上前：「說什麼呢？」

胤祚哼哼唧唧：「汗阿瑪……」

這回總是說朕好話了吧？

康熙滿懷期待，然而等了很久胤祚也沒說話，而是打起了小呼嚕：「z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