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攻鄴城霸王顯威(一)
號角和馬蹄聲響徹雲天,穿著黑色皮甲的弓騎兵如怒濤般向黎陽城湧來。在鐵騎狂潮前,一紅一白兩匹駿馬遠遠在前。馬背上兩位騎士都穿著包覆全身的皮甲,剛才射死卒長的長箭,就是他們所發。
兩支羽箭一前一後,射穿了懸挂弔橋的繩索。剛剛抬起的弔橋轟然落地,如雨的箭嵐覆蓋了從弔橋到城門的整個通道。擁擠在通道上的百姓,發出了一陣短暫的慘叫后,盡數中箭倒地。而城外的鐵騎,就這樣直接踐踏著沖入了城門,只留下滿地的肉泥。
面對排牆而入的騎兵怒潮,城中的守軍不敢硬擋,紛紛躲入街邊的房間。而這支弓騎兵極為精銳,入城之後,在馬上彎弓搭箭,射殺所能見到的任何一個目標。轉眼之間,城巷中變得極為安靜。空氣中只剩下濃郁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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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陽失守,姚襄率三萬弓騎,向鄴城殺來!」
接到消息,冉閔部下臉色都很凝重。如今鄴城中,冉閔的嫡系部隊只有騎兵三千,其他都是新歸附的羽林軍,根本不可信任。而姚家弓騎,是名震當世的強兵。
太尉張舉面色灰敗,自言自語道:「若是不殺姚弋仲就好了。現在姚襄為父報仇,可謂必死之師,該如何抵禦呀!」
尚書張簡帶著嘲弄的笑容問道:「依太尉的意思,那夜兵變,我們就該等著石琨和姚弋仲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後苦苦乞求?難道我們就該讓他們一刀砍下我們的頭顱,然後肆意殺死我們的兒子,凌-辱我們的妻女?」
張舉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當時如果留姚弋仲一命,現在也有和姚襄談判的資本。」
張簡放聲大笑:「爭霸天下的人,那還顧得什麼親情!唯有殺死一切敢於阻攔的敵人,才配擁有整個天下,這就是霸主的命運!」
他轉過身,屈膝向冉閔拜倒:「請主公出戰!微臣願意跟著主公,把軍旗插遍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城頭!」
殿內諸將一起下拜:「願從主公征戰,雖死無悔!」
冉閔從王座上站了起來,目光中燃燒著熾烈的戰意:「諸位,去徵召三軍,準備出戰吧!城外的姚家弓騎,將是我們征服天下的開始!」
諸將慨然應諾,行禮而出。
冉閔將頭轉向張舉等人,目光冰寒。這些石虎曾經的重臣被冉閔一望,頓時兩腿發顫,不少人直接癱坐在地上。
冉閔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們這些廢物,不配站在這個大殿上,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
張舉等人面色忽青忽白,狼狽地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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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王四年(公元349年),十一月
蒼白的天空下,姚襄率領的三萬弓騎,如黑色的潮水般,在遼闊的原野上前行。
姚襄立馬在側面的一處高地上,看著自家的精騎隊列。身後一左一右陪伴的,是姚萇和姚菁。
姚菁看著自家兄長的側臉,對方的眼底隱含著一絲憂慮。她忍不住問道:「大哥,我們此戰之後,就可以雄踞河北,建立自己的王國。你為什麼看上去並不興奮呢?」
姚萇笑著對妹妹解釋道:「冉閔勇冠三軍,在趙國可是所向無敵,號稱天下第一猛將。要攻取鄴城,未必那麼容易。」
姚菁有些不服氣:「冉閔武功蓋世,我是知道的。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他一個人,怎能阻擋我們的三萬弓騎?這一戰,我們贏定了。」
姚襄轉過頭,望著自己的妹妹:「從來就沒有必勝的戰爭,菁兒,你既然從軍,就一定要記住這句話。我姚家弓騎,雖然縱橫中原,但也並非可以肆行無忌了。」
「況且,就算此戰得勝,離爭霸天下,道路還遠得很。鄴城只是第一個獵物,冉閔和我們,只是率先亮出刀的獵手而已。還有許多人,他們的刀還藏在鞘中沒拔出來。只不過,誰都不覺得自己會輸給別人。」
姚萇聽得入神,若有所悟地問道:「大哥,你是說蒲洪?」
姚襄點頭道:「蒲洪一門豪傑,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但是想要逐鹿天下的,又豈止他一個?燕王、漢王還有東晉的桓溫,都在虎視眈眈啊。」
說到這裡,姚襄突然意氣昂揚:「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要繼續向前。在這個亂世,作為男人,就是要殺死自己所有的對手,建立讓史書銘刻的功業!」
姚菁一臉敬慕地望著自己的兄長,用力捏拳道:「我會追隨大哥,殺死所有阻攔在我們道路上的敵人!」
姚襄笑著拍了拍妹妹的頭,雙目繼續望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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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鄴城三十裡外的地方,姚家的三萬弓騎立下了營寨。在木柵欄外,獵犬三三兩兩地蹲坐在地上,望向黑暗裡,警覺地豎著耳朵。它們嗅覺和耳力極其敏銳,上黑暗裡最好的斥候。
值守的士兵們圍繞在火堆旁烤著手,深秋季節,夜裡寒氣很重,他們皮甲下面裹了厚厚的衣服,但露在外面的雙手很容易被凍傷。作為弓騎兵,必須要保養好自己的一雙手。
「好像有聲音!」什長看了一眼外面,在黑暗的夜幕中什麼都沒有看清:「如果有敵人,狗就該叫了……」
「不對!」另一個士兵發現了獵犬的變化。外面的獵犬蹲坐在地上,獃獃地望向黑暗裡。它們的尾巴僵硬地豎著,竟是被嚇得呆了。
「這什麼意思?見鬼了?」一名軍士戰戰兢兢的。他覺得心頭一陣惡寒,不知怎麼的覺得這詭異的場面里有種讓人想要抱頭逃竄的危險。
馬蹄聲遠遠而來,擊碎了夜幕下的寂靜。一騎血紅色的駿馬,自霧氣中迅速接近。馬上端坐著高大威武的君王,他的全身籠罩在紅色的甲胄里。一雙筋骨糾結的手握緊雙刃矛和鐵鉤戟,冰冷的鋒刃在馬側閃耀著泛著血光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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