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與被反攻

西索並沒有因為你不會跳舞而嫌棄你，他只是輕聲地「哼哼」笑著，然後耐心地說了一聲：

「那，我教你吧。」

你看著西索還維持著剛剛邀請你跳舞的動作，聽著周圍賣藝的人們吹奏和拉響的歌曲，他們好像注意到了你們這對「情侶」，特地換了一首浪漫的曲子。

你驚得轉頭看向他們，他們正一臉「我懂」和「祝福」的表情看著你和西索。

你：……

你把右手搭在了西索的右手手心，西索用他的左手握緊了你的右手，而他剛剛邀請你的那隻右手，輕輕地放在了你的腰上。

你的左手不知該如何安放，西索輕輕地笑了一下，他開口說道：「放在你想放的位置。」

你猶豫了半天，最後只能選擇一個舒服的方式，根據直覺將左手搭在了西索右臂的肩膀處，你抬起頭看著他——

西索沒有什麼奇怪的反應，看樣子你搭的位置應該是正常的。

你看著西索，有些茫然：「接下來該怎麼辦？」

西索嘴角勾起一抹笑，金色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摟緊你的腰，往前邁了一步，貼得你很近，你直接被嚇得後退了一步，緊張的看著西索。

「就是這樣哦~」西索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你：「我往前一步，你就後退一步，我們邁出同一隻腳就行。」

你低頭看了一眼，果然。

西索邁出了他的左腳，你恰巧後退的那只是左腳，你們兩兩相對，恰到好處。

西索帶著你跳起舞步，你因為窩金和信長的訓練，非常敏捷地調動起全身的精神，努力去分析西索接下來會邁哪只腳，你提前閃避。

所以你穩穩噹噹地沒有被西索踩到腳，好好的交際舞被你跳成了躲避訓練。

西索看著渾身繃緊的你，忽然像是惡作劇一樣，輕輕地捏了一下你的腰。

你直接一個激靈，急促而簡短地「啊」了一聲，一臉驚恐地看著西索。

西索先生！你在做什麼！？

西索看著你緊張卻通紅的臉，低聲說道：「不可以哦。」

什麼「不可以」？

你屏住呼吸，瞪著眼睛看向西索。

「現在可是在跳舞呢，不要一副打架的樣子……」西索說著，低聲地笑了起來，「會讓我興奮的~」

你身體更僵硬了。

啊？

他在說什麼啊？

啊！？？

你驚恐地看著西索，西索金色的瞳孔里閃爍著異樣的情緒，他看著你，把眼睛眯了起來，低聲地引導著你：「放鬆，隨心所欲地跟著我的步伐……」

「這種舞，就是男士主導，女士跟隨。」

「由我發起，你來回應就行了……」

西索摟住你的腰的手放輕了力度，你感受到腰間那令人不適應的感覺消失后，你深呼吸了幾口氣，慢慢地放鬆下來身體，不再注意腳上的步伐。

你抬起頭看向西索的眼睛，耳朵聽著音樂，跟隨著旋律，跟隨著西索的腳步，跟隨著你自己的心，你慢慢地投入了進去。

西索看著你那因逐漸沉浸在音樂中而失神的眼眸，他略微驚訝地低聲說著：「學的還真是快呢。」

但他更在意的是，你因為集中了精神，周身圍繞著你的纏的量在穩如河流般不斷積累著，那些屬於你的纏，堅定而平靜，寬宏而深厚。

那是只屬於經常陷入冥想，目標堅定之人擁有的纏的量。

西索看著你，眼睛里閃耀著光，他一直都知道。

從下了飛船那一刻開始，他就早已發現了。

你們兩個人沉浸在音樂中，在路燈下，在周圍人艷羨的目光中，跳完了一曲又一曲。

很久之後，樂聲停止，人群散去，街頭又恢復了寂靜。

「怎麼樣？」西索和你坐在路邊的長凳上，他靠在椅背上，打量著你。

你眼睛里閃爍著光，開心地沖著西索點著頭：「嗯！很棒！就是那種……很久都沒有的『自由』的感覺！」

你激動得站了起來，臉頰也因為快樂的情緒而紅潤了起來：「謝謝西索先生！」

「我很喜歡！」

你的額頭微微滲出了汗，但是你一點都不累。

你感覺時間過的很快。

剛剛的舞蹈，你完全沒有在意怎麼踩舞步，更像是在遺忘自己，讓自己感受在天地之間。

西索好像都沒有再主動了，他好像與你逆轉了攻勢，他在跟隨著你而舞動。

如果要形容的話，你剛剛在跳舞的時候，想起來了一個人——

羽生結弦。

他在冰上花樣滑冰的時候，就是那麼地肆意瀟洒。

而你，剛剛體會到了那種自由的快樂。

「謝謝西索先生，一直讓著我。」你感激地看著西索：「剛剛我一定有很多步伐都在胡來吧，西索先生有在遷就著我。」

西索愣了一下，看著你目不轉睛地笑了起來：「沒有哦，我也在自由地跳呢。」

你疑惑的看向西索，忽然身後傳來了一聲吆喝。

你回頭望去，夜已經深了，街頭還有零星幾個賣畫的藝術家，他們正坐在椅子上，吆喝著路人買他們的畫像。

你看到了他們手中的繪畫工具，忽然眼前一亮，你轉頭看向西索：「西索先生！」

西索挑了一下眉：「怎麼了？要去買畫嗎？」

你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彎著腰拉起坐在椅子上的西索，西索看著你與他相牽的手，詫異了一下，低著頭跟在了你的身後。

你踩著高跟鞋，這舞蹈已經鍛煉得你行走起來越來越熟練了。

那高跟鞋鞋跟敲在地上的聲音清脆入耳，流浪的藝術家們看著遠處的情侶向自己走來。

你用著懇求的眼神看著其中一個藝術家：「請問，能借用一下素描本和鉛筆嗎？」

那位藝術家看著你和西索，臉上露出了微笑：「當然可以！」

你懷著欣喜接過了那許久未碰的素描本，藝術家善解人意地將已經削尖的鉛筆遞給你。

你回頭看向西索，臉上寫滿了認真：「西索先生，作為今天的報答，請讓我為您畫一張速寫。」

西索臉上的表情怔住了，他似乎沒有想到過事情會這樣發展，不過他最終還是勾起了嘴角：「當然可以。」

西索坐在了路燈下，看著你。

西索看著你一坐下就嫻熟地將素描本夾在雙腿膝蓋之間，抓著鉛筆傾斜著刷刷畫畫，那筆尖與粗糙的紙面摩擦的聲音，聽起來不但沒有讓人煩躁，反而讓人內心更加寧靜了。

西索注意到了你異常認真的表情，你在畫西索的時候，時不時抬起頭，然後低下頭在紙上繪畫。

你看著西索的時間比低頭畫的時間還長。

西索猜你不是單純的在畫畫。

因為你那認真的，彷彿眼中只有西索一個人的眼神，你那畫兩三筆就抬起頭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彷彿是穿透了西索的身體與骨骼，直視著他的靈魂。

那眼神太純粹了，只是死死的盯著他，剖析他，解構他。

那一刻，西索竟然感覺，他自己才是被看中的獵物。

五分鐘之後，你畫完了，撕下來了那張畫，將鉛筆和本子還給了藝術家。

一旁的藝術家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你：「你的形真的准。」

你撓了撓頭：「不是形准啦，是神似。」

西索走到了你身後，看著你手中的那張畫，臉上的表情愣出了神。

畫面上是一個很快速的線性速寫，並沒有用很多陰影和調子，看上去有被手指輕揉帶出似有若無的陰影感。

簡單的幾筆勾勒出西索四分之三側臉的輪廓，讓人一眼就能認出，這是西索。

不僅僅是因為畫的像。

感覺畫中人的表情，像是有靈魂。

西索知道，那是屬於他自己的表情，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想法，他都很清楚。

而你，卻精確地抓住了他一瞬的神態。

像是捕捉了他的靈魂。

西索久久地沉默著，然後金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驚艷：「小嗶的觀察力很驚人啊……」

你搖了搖頭：「我只是看你的時間比畫的時間多。」

西索看著你，嘴角勾起了笑：「嗯？看我的時間多？」

你認真地看著西索：「因為要感受你。」

西索的瞳孔微微地收縮著，顫動著。

你繼續盯著西索，語氣誠懇而認真：「因為要感受你，體會你，然後讓你在我的腦海中呈現，讓你在我的手中呈現。」

西索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看著你的臉，語氣逐漸危險了起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茫然的看著西索。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流浪的藝術家們紛紛收起了攤子躲起雨來，這雨下得猝不及防，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你抬頭看著天空中越下越大的雨，拉了拉西索袖子：「西索先生，我們回去吧。」

西索沒有回答你。

你警覺地回頭看著西索，卻發現，他的臉上出現了奇怪的表情。

他的眼睛往上翻了起來，金色的瞳孔只露出了一點，他微張著嘴，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唇的嘴角，呼吸聲也重了起來，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這個表情……

你讀不懂。

你不安地往後退著，手上的素描紙已經被雨水打濕。

「你怎麼了……西索先生！…」

你顫抖著嗓音看著西索朝你步步緊逼，他的臉上的表情已經接近瘋狂的程度，背後帶著一股濃濃的，可具現化的惡意——

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