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雨水之後,岷江也迎來了生機盎然的春天。
燦璨依舊把梁今給她抄的那張試卷都做完了,有了他之前教她的那些解題思維,燦璨再做起這張試捲來,得心應手很多。
而且她還有他精心編寫的答題冊。
他有認真寫每一道題的答案,怕她看不懂,甚至有的寫了好幾種解法,而且他的字很漂亮,令人賞心悅目的那種漂亮。
燦璨看著冊子的時候,偶爾會想起梁今。
但也只是很偶爾的時候。
她知道,他們以後應該都不會再見了。
反倒是有個人她最近總是見得很多。
就是他們班上的一個男生,叫做許多的,燦璨每次去院子里,總能看到他在院子外面晃蕩,偶爾探頭探腦往裡面看。
院子里的月季已經開花了,粉紅的骨朵搖曳在清涼的春風中,花朵綻開時,春天的聲音也一起裊裊環繞。
冬天終於過去了。
寒冷也終於過去了。
燦璨實在不喜歡那樣冰雪寒冷的冬天。
許多又在外面晃蕩。
燦璨打開窗戶,站在窗邊好奇的看他,許多尷尬的撓頭笑了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唐月新在旁邊院子,看到許多好幾回了,她忍不住笑話他:「你不會喜歡上關燦璨了吧,天天看你在這裡逛。」
「誰、誰喜歡她。」許多結巴著反駁,「我、我就是路過。」
唐月新也就是開玩笑逗一逗許多。
畢竟誰會喜歡關燦璨呢,像她這樣性格孤僻,又油鹽不進的啞巴,就連許多也不會喜歡她的。
才不可能有人,會喜歡關燦璨。
「那你天天路過這幹什麼去呢?」唐月新還在笑,跟他說:「你就別想著能抄她作業了,她不給抄的。」
「我早就做完了。」許多窘迫的回答。
唐月新真是一直都那麼討厭,話總是那麼多,他去不去哪裡的,關她什麼事啊。
許多這幾天關注多了關燦璨,發現小啞巴真的長得挺好看的,就是因為說不了話,性格也奇怪,才讓人忽視了她長得好看這件事。
至少比唐月新這個長舌婦好看多了。
唐月新黃瘦黃瘦的,臉上還有雀斑,小啞巴白白嫩嫩的像個雪糰子。
小啞巴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有梨渦,睫毛扇啊扇的。
就……挺可愛挺漂亮。
許多看著唐月新這個討厭鬼終於走了,他往前走了幾步,朝著關燦璨笑了笑,然後問道:「今哥讓我問你,有什麼什麼需要的,他給你寄過來。」
梁今嗎?
寄什麼過來?
燦璨只是朝他搖了搖頭。
許多想起梁今給他的psp,覺得要是只回復梁今一句「不需要」顯得台敷衍,於是硬著頭皮繼續追問:「試卷也不要嗎?」
燦璨愣了下,還是搖頭。
她不想太麻煩別人,儘管只是試卷這樣看起來不怎麼重要的東西,還需要勞煩他寄,燦璨覺得那是沒有必要的。
許多連著被拒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於是也走了。
燦璨正準備關窗戶,手碰到窗戶時動作停住,然後抬頭看院子里的梨樹。
一整個冬天都光禿禿的樹枝,現在已經長了嫩芽,陽光打在枝丫上,好像有希望在澎湃生長。
燦璨就這樣看了一會兒。
而此時鄭娟和關磊正在房間里商量帶燦璨去市裡看心理醫生的事。
鄭娟聯繫了市裡的熟人,說那個心理醫生挺厲害的,看好過很多複雜的病,鄭娟聽著心動,就想帶燦璨去試一試。
「醫生都說了,咱們家燦璨是因為心理原因才說不了話,她才十六歲,以後不能一直是這樣啊。」
鄭娟說起燦璨不能說話的事,簡直心疼的不得了。
他們家燦璨以前是個挺活潑的女孩子,小學時還是班上的合唱團領唱員,大家都誇她聲音好聽,唱歌好聽,簡直就跟那百靈鳥一樣。
現在他們都多久沒聽過燦璨的聲音了。
要是有希望可以治一治,那為什麼不治呢。
只要燦璨可以再說話,那讓他們付出多少代價都願意。
關磊在旁邊坐著,思考鄭娟的話。
其實他覺得有理,治肯定要治,但怎麼治,這才是問題所在。
「這要是去市裡看心理醫生,那不是得常去?」關磊想,燦璨現在讀高中了,也不是總有時間往市裡跑,一來一回也要那麼長時間。
鄭娟嘆了口氣,說:「說是要個一年半載。」
心理上的問題都不好說,治也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一旦開始了,那就不好說放棄。
當然要堅持治好啊。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看病這事都想去,但難以實現得通,可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希望就在眼前,卻要放棄它。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很久。
突然鄭娟想起什麼,提議說:「不然咱們搬到市裡去吧。」
不等關磊說話,鄭娟又繼續說:「市裡學校也更好,咱們想辦法讓燦璨轉學過去,她能更好的讀書,同時也方便看病。」
「咱們呢,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還繼續擺攤賣南瓜餅,你說成不?」
鄭娟能有這個提議,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提出來的,畢竟在這岷江待了一輩子了,突然說要離開,真的需要下很大的決心。
離開岷江就等於是離開了安穩的日子,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外面的生活總是會更難。
關磊在這岷江縣城生活了一輩子了,突然跟他說去城裡,他第一反應是不同意,可聽鄭娟這麼說,又想到他們家燦璨,他沉默了。
幾分鐘后,關磊問:「咱們積蓄還有多少?」
鄭娟想了想,回答說:「存摺里有五萬死期,還有半年到期,家裡現金有兩萬,零零散散其它的可能有個兩千塊。」
去市裡的話,首先租房子是一筆開銷,除此之外置辦擺攤用物又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兩萬塊錢應該夠,等之後攤子生意起來了,理想的話,可以支持每個月的花銷,就用不著花存摺里的錢了。
「那咱媽那邊……」關磊說起自家媽,不由猶豫了。
媽就兩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關磊他姐在外面工作,幾個月才回得來一趟,平時老人家那邊的事,都是關磊在顧著。
他要是去了市裡,媽那邊怎麼辦呀。
「這我就得說句實在話了,你也別說我說話刻薄。」鄭娟提起這事臉色就不好,儘管是她脾氣這樣溫柔的人,語氣也冷了不少。
「你媽本來就重男輕女,從小喜歡向榆,不喜歡咱們燦璨,向榆出事後,她把所有的錯都怪到燦璨頭上,這些年說了多少難聽的話,你心裡不是不清楚。」
「燦璨心裡比誰都難過,比誰都自責,她都這樣了你媽還一直往她心口上捅刀子,這樣下去,她更加不可能開口說話。」
他們現在就剩燦璨這一個孩子,他們希望她健康,希望她平安,希望她開開心心的活著,和每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樣。
鄭娟臉板下來,僵著聲音說:「說不定讓燦璨離她遠點反而更好。」
「等到時候她去讀大學了,我們再回來,反正也就兩年時間,耽誤不了她養老。」
一邊是妻子和女兒,一邊是爸媽,關磊夾在中間最難做。
還有一個星期學校也要開學了,他們要是做什麼決定得快點,不然等到開了學,又要多拖一個學期。
關磊沉默很久后,說:「那咱們要是去市裡,怎麼給燦璨找學校讀呢?」
去市裡的話最重要的肯定是燦璨讀書的問題,市裡的學校可不像他們縣裡的,聽說都是分學區的,好學校哪裡那麼容易能進。
而且他們燦璨還不會說話,這樣能接受她的學校就更少了。
這確實是目前最大的問題。
「那我去想想辦法,去市裡找人問問,要是學校的問題解決了,咱就搬市裡去。」
鄭娟幾乎是拍板決定。
這個決定說是深思熟慮,也拍板的頭腦一熱,關磊低頭想了很久,也還是答應下來:「那行吧,就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