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生意
沈宴跟著去了一趟麵攤。
蝗崽也去那個自己將自己掐死的感染者那裡尋趙闊。
麵攤上,以前生意本還不錯,但現在居然只有一個全身裹著袍子,看不見容貌的人在那裡吃面。
好幾張桌,就這麼一個客人,看著實在冷清,哪怕是麵攤第一天開張的時候,也不至於如此。
再看對面,果然新開了一家麵攤,規模還挺大,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雜亂的桌子,亂七八糟的場面,亂糟糟的,但已經有不少食客。
一碗面僅少了一個銅鳩鳩,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但對於下城區的傭兵的情況來說,一個銅鳩鳩就足以左右他們的選擇。
而且這種選擇還是無需質疑的那種,反而是神宴他們那唯一的食客看上去像冤大頭一般。
這時,一個名叫筍子的虎豹傭兵的四五歲小孩,抱住沈宴的腿,眼睛淚巴巴的:「以後是不是我們就開不了麵攤了?」
「就沒有人來我們這吃面了?」
他們麵攤多好啊,他們玩累了,跑過來想喝麵湯就喝麵湯,到了飯點還能吃到好吃的酸菜麵條,平時他還爭搶著抹桌子,沈宴還誇過他懂事。
沈宴伸手揉了揉筍子的小腦袋。
旁邊董大嬸道:「要不我們也降價?我看他們的麵條顏色顯褐,沒有我們的白,比不上我們的賣相,若價格一樣,別人還是會選擇我們。」
沈宴搖了搖頭:「生意不是這麼做的。」
想了想,問道:「他們是鐵血傭兵團的人?」
董大嬸表情複雜,艱難地點點頭,其實若是其他傭兵團,她心裡還會好受一些。
怎麼說他們以前也為鐵血傭兵團賣過力,何必將人逼迫至如此地步。
心裡有一股子氣憋著難受。
沈宴說道:「鐵血傭兵團規模龐大,資本比起我們不知道雄厚多少,若是我們降價,他們再進行降價爭奪食客,到時我們該怎麼辦?」
麵條本就賣的個手工錢,一碗面賺不了多少。
沈宴繼續道:「一再降價,拖垮的只會是我們這樣的小傭兵團,再說,降價利潤太薄了。」
董大嬸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眼看著就要過上稍微好一點的日子了,每天活很輕鬆還持續有進賬。
而且她比沈宴更加了解鐵血傭兵團,鐵血傭兵團有自己的麥田,從成本上來說,怎麼都會比虎豹傭兵團低。
比價格,不可能比得過對方。
但這麼好的生意,就這麼放棄了?明明……明明是他們虎豹傭兵團的生意,這些食客本也是他們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
沈宴抱起筍子,擦了擦對方眼睛的眼淚:「不急,這未必是壞事,誰占誰的便宜還不一定。」
……
趙闊面色陰沉。
沒想到,第一個主動找麻煩的居然是鐵血傭兵團,是因為他上次回去,刺激了他們其中某些人的神經?
有些事情,哪怕鬧成現在這樣的結局,他依舊覺得,總歸還是有一份情份在,但現在看來,別人可不這麼認為。
是因為他沉寂了這兩三年,讓別人對他產生了什麼誤會?惹事居然惹他頭上來了。
等趙闊來到城門口,卻是一愣,眼前非但沒有劍拔弩張的情況,反而……
反而沈宴抱著筍子,拉著董大嬸在對麵攤位上吃面。
趙闊有點懵,啥情況?
在路上,他都以為打起來了。
一會看看自家麵攤,孤零零的只有一個食客,一會看看對面麵攤,自己的人都跑去光顧別人生意了。
不應該啊。
這時,沈宴正朝趙闊歡快的招手,真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遇到了麻煩,心也太大了。
趙闊滿臉疑惑地走了過去,讓鐵血傭兵團的人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
趙闊正要問,這麼容易就投敵了?也不堅持到他來。
沈宴將身前的面碗推給趙闊,說道:「嘗嘗他們的麵條味道如何,我就吃了一口,別浪費,七個銅鳩鳩一碗,比我們的便宜,份量半點不少。」
趙闊倒是不介意,不過不知道沈宴打的什麼注意。
接過碗,一看,就發現了不同的地方。
湯色渾濁了一點,讓麵條顏色看上去沒有他們賣的刷白漂亮。
夾上一筷子喂嘴裡。
也沒自家面勁道。
手擀麵的製作注意的地方很多,每一個小點可能都會影響口感。
但對於傭兵來說,只要味道的差距不是像麵條和麥餅那麼大,他們都可以接受,一碗能節約一個銅鳩鳩呢。
趙闊吃了幾口:「酸菜味道怪怪的,有一股霉味。」
沈宴點點頭:「應該是腐爛的菜葉沒有剔除乾淨就開始腌制了,它們腌制的時候也沒有做到完全密封,導致味道中有一股怪味,也就腌制時間短,不然得發霉,而我們自己的酸菜,放一年都完全沒有問題,放得越久味道反而越好。」
連筍子都說了一句:「有泥,他們的酸菜沒洗,沈宴都不讓我吃,說吃了容易拉肚子。」
趙闊看了一眼沈宴,倒是放心讓他吃。
挑了挑面,在湯底裡面的確能看到一些渾濁,和他們自己僅有刷白的湯色頗有點不同,難怪吃起來有時候像吃到了一點沙。
他沒那麼挑剔,這些小細節他自然容易忽略掉,一經提醒,倒是能感覺出來。
三兩口將麵條吃掉,七個銅鳩鳩呢,至於麵湯,以前他吃面,麵湯同樣一點不剩,酸酸的味道,著實好喝開胃。
但現在,猶豫了一下,還是回自己鋪子喝麵湯吧。
董大嬸也將自己那碗面吃完,還是她自己做的麵條好吃,就跟沈宴說的一樣,吃飯是一種享受,必須弄得乾乾淨淨,連酸菜切出來的長短都必須一致,一節一節的放在面里,賞心悅目:「但……」
但一個銅鳩鳩的差距,七八分相似的味道,已經足夠讓平時節約習慣了的傭兵,做出了他們自己的選擇。
趙闊知道董大嬸想說什麼,表情一冷:「他們真以為我不敢掀了他們的鋪子。」
沈宴趕緊阻止:「別。」
「傭兵之城這麼大,我們也做不完整個傭兵之城的生意。」
「再說,你就算掀了他們的鋪子,他們就不會在其他地方擺一個麵攤了?」
「退一萬步說,即便鐵血傭兵團的人不擺麵攤,等麵條生意好起來,傳播得越來越廣,其他傭兵團能不效仿?」
「到時候你還能將傭兵之城所有的麵攤都給掀了?」
「而且,麵條製作簡單,等盛行起來,各家各戶估計自己也會嘗試學著做,你總不能跑別人家裡面阻止。」
趙闊皺眉:「由著他們?」
沈宴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我正愁我們生意小,名聲小,來光顧的食客少,你看看,我們一天的生意才那麼一點點,自己都養不活自己,哪裡夠。」
趙闊,董大嬸:「……」
他們覺得,他們自己生意已經不錯了,看看城裡賣麥餅的,半天賣不出去一個。
沈宴:「正好讓他們給我們免費打打廣告。」
「不僅這麵條生意讓他們做,還希望他們越做越大,最好在城裡每個角落都開一家。」
趙闊表情都古怪了起來,要不是他清楚沈宴不是鐵血傭兵團的人,他都以為對方是打入內部的敵人。
沈宴小聲道:「至於我們的生意,我自然有辦法,不僅僅讓食客重新回到我們鋪子,還讓我們鋪子的生意好上好幾倍。」
生意比以前好幾倍?
神宴神神秘秘地道:「走,我們回去說。」
「記得付錢。」
趙闊:「……」
嘿,原來還等著他來付錢,也虧得鐵血傭兵團的人沒趕人。
等沈宴他們離開,鐵血傭兵團的人面面相覷,原本他們以為會有一場大的衝突,這也正合了他們的意,指揮官和鐵血傭兵團的關係看似僵化,但又藕斷絲連,有人還念著這份情份,自然也有人想斬去這最後的一點情份,以免後患,哎。
沈宴幾人回了自家攤位,麵攤上那位全身裹在袍子裡面的食客居然還在那慢騰騰的吃面。
沈宴看看天氣,心裡疑惑,也不嫌熱。
蝗崽正和幾個小孩在那氣鼓鼓的討論:「他們居然學我們的麵條。」
「哼,我知道了,難怪前幾天,趙瀾天天來我們麵攤吃面,肯定是來偷學。」
「肯定是他,下次再來,非得給他表演生吞蟈蟈。」
沈宴找了個位置坐好,現在沒食客,也不影響生意,直接道:「我們麵攤現在的生意,也就僅有的一些人知道,想要做大,正需要人宣傳。」
「知道的人多了,前來光顧的人也就多了,說不得以後,上城區的人都專門來我們這吃面。」
虎豹傭兵團的其他幾人也圍了過來,沒生意,完全沒得忙。
有人道:「即便名聲傳開了,別人也去光顧其他家了,看看,對面那家還賣得比我們便宜。」
沈宴都笑了:「賣得便宜也是給我們做嫁衣,做宣傳。」
「反正先忍幾天,正好趁這幾天多弄一些桌子凳子出來,不然食客多了,都不夠坐,我們自己吃飯也不能老捧著碗蹲那。」
眾人:「……」
沈宴就這麼肯定,不降價也能將生意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