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你說的都對」
夜晚,監獄內出乎意料的安靜。
除了老大外,所有的罪犯都會被關在房間里,一直到早上才能夠離開。
但衛英卓和實習的少年卻不一樣,兩人是帶著暗殺任務潛伏進來的,自然擁有一些離開房間的小手段。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休息室外,衛英卓才放輕了步伐和呼吸。
因為所有人都可以進出,休息室取消了人臉識別系統,只保存了密碼用於平日里供路懷天安靜休息,而這大大減少了潛入休息室的難度,只見衛英卓顛了下護腕上隱藏著的口袋空間,紫光燈探測儀便照亮了密碼盤。
通過手指印的排列組合,電腦一瞬間計算出了正確的密碼,休息室的門悄聲無息打開,衛英卓對實習少年做了個留在這裡警戒的眼神,便壓低身子,輕聲走進了房間內。
房間內幽暗無比,沒有一點點光亮,不過基因強化了的衛英卓卻比一般人更能看清房間內的模樣。
他利用白日的調查,動作極快地走進了最裡面休息的房間,同時也一眼看見了房間內柔軟的大床。
床上,被子隆起了人形的形狀,枕頭上還有些濃密的毛髮,似乎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腳步,睡得真香。
衛英卓臉上勾起得手的笑容,手腕迅速翻出匕首,便以無聲又迅速的動作,猛然朝枕頭下方刺去。
噗嗤——
鋒利的匕首輕易劃開了柔軟的枕頭。
但衛英卓愉悅的笑容還沒完全揚起,就倏地臉色一變,因為多次任務練出的手感,讓他感覺到刺入的手感很是奇怪,似乎並非是□□。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一秒鐘,他就感覺到背後傳來凌厲的風聲,頭皮猛地炸裂,他心臟重重一躍,條件反射拿起匕首回身一擋。
可他的動作終究沒有快過身後人一步,還不等匕首徹底擋死那飛馳而來的進攻,他就感到手臂劇烈的疼痛。匕首啷噹一聲脆響,被對方利落踢飛,旋轉到至高處,而下一瞬間,他的身體也猛地被人調動力量,一腳踢飛!狠狠撞擊在了牆壁上。
路懷天勾起唇角看著這偷襲者狼狽摔在牆壁上的一幕,心中無比有趣。
要不是因為他感到了對方白日里有些奇怪的目光,今晚故意留了個心眼,說不定還真就被人給偷襲了。
不過現在獵物反轉了。
趁著衛英卓重重摔在牆上,腦後因為撞擊而失神了那麼一秒的時候,路懷天看著逐漸墜落的匕首,忽然輕鬆一躍,腳尖對準匕首手柄猛地一踢——
雪亮的匕首在房間內,劃過一道筆直的幽光,就這樣直直的、毫無阻攔地朝衛英卓的額頭飛去。
衛英卓的大腦剛剛回過神,瞳孔就猛地一縮——
急速飛馳的匕首已經距離他的眉心近若咫尺。
衛英卓甚至能清楚的聽到匕首破開空間時那呼嘯而出的風聲。
連呼救聲都出不出口,匕首就這樣沒有任何遲疑地刺入了他的眉心。
衛英卓的眼眸倏地睜大,眼底血絲溢出,就這樣保持著驚恐的面容,失去了呼吸。
「啊呀呀……」見到他倒在地上,路懷天一愣,有些無辜地摸了摸髮絲,「對不住了兄弟。」
他來到衛英卓前,幫他閉上瞪大的雙眼,無辜道歉道:「一時失手,一時失手,本來沒想要殺死你的。」
然後拍了拍衛英卓的肩膀,一臉真誠道:「願你能夠在地獄吃得飽飯……」
話到這裡,他頓了頓,忽然自言自語歪頭:「咦?我為什麼會說地獄?……你知道原因嗎?」
他忽然回過頭,對著黑暗的房間一角笑。
而這就是下一剎那間,一個少年的身影猛地飛躍而起,手中的匕首泛著冷意,朝他直直刺來。
路懷天卻毫不慌張,腳步輕挪,避開了對方的攻擊,同時反手扣住了少年的右手腕。
這一擊動作輕盈,迅速而又果斷,少年臉上不由自主閃過詫異之色,而路懷天臉上露出快樂的笑容,用力向後一甩,便將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緊接著路懷天抬腿壓制住對方的雙膝,右肘狠狠頂到了少年的脖頸處。
本以為這樣可以鉗制少年,但少年的身體素質出乎意料的強大,竟是沒有被擊暈過去,反而手持匕首迅速朝他腰間刺入。
路懷天眉梢微挑,左掌成爪,精準的抓住了匕首刀鋒,鋒利的刀尖劃破了他的皮膚,讓他頭一次感到了血液的流逝。
但僅僅這麼一寸的傷口,對路懷天來說簡直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他死死鉗制少年的手臂,任憑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滑落,也絲毫不為所動。
他將少年翻了個身,抓著少年的匕首橫在少年的喉嚨前。
少年似乎想要掙扎,可是這麼一動,額前的碎發就被剝開,露出一張相當美型的臉蛋。
「咦?」路懷天看見他的臉,不由得驚訝了下,扳正他的下頷仔細觀察,在少年冷漠又氣憤的視線中,他好奇道:「我好像見過你。」
這簡直如同搭訕的台詞,在路懷天的臉上卻只有好奇和疑惑。少年見掙扎不了,索性放棄,長嘆息一口氣,低聲道:「我認輸了,放開我,我不會再攻擊你了。」
按理說他這個立場完全不適合說這句話,但現場一個敢說,一個人敢聽。路懷天還真就放開了他,絲毫不害怕他會不會繼續拿起匕首偷襲。
不過少年確實也隨性地坐下地上,摸了摸被路懷天擊中的脖頸,語氣冷淡而平靜,沒有再次衝動:「我還以為趁你現在沒有覺醒能力,服下基因覺醒藥劑的我可以戰勝你。」
他諷刺勾起了唇:「果然玩家裡最強的存在,是我無法挑戰的嗎。」
聽著他涼薄自嘲的台詞,路懷天的記憶忽然間湧現,他的記憶回到上上次去現代休假並與袁凱複決斗之前,面對大屏幕上投放的自己的身影,玩家們高興雀躍,只有一個冷漠的少年,眼底帶著諷刺,涼薄道:
「還能怎麼看。當樂子人看,他們又能懂什麼,能夠理解我們玩家的痛苦嗎……」
雖然只是記憶中匆匆一瞥,但路懷天記憶力強大,足夠記住他的名字:「原來是你啊,我記得你叫尹軒。」
見他真的將自己名字說出來,尹軒還有些詫異,畢竟他從未跟路懷天說過話,而且每次都是默默站在人群後面仰望他,不曾靠近,也沒有多少光輝的事迹,就彷彿最遠的陌生人一般。
然而這樣的自己,竟然被玩家中最為耀眼最為強大的路懷天記住了,尹軒一時間有些不可置信。
「既然你也是玩家,那為什麼要刺殺我呢?」路懷天隨意坐在他對面,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一揮手,他的手掌上還殘留著未曾乾涸的血痕,彷彿銘刻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路懷天用那漆黑的雙眸看著他,在沒有亮光的房間內,顯得越發幽深晦澀不明。
在他的注視下,尹軒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如鼓,面對這樣的路懷天脊背猛地綳起,汗毛倒立。就彷彿被一隻兇猛的野獸盯上了一般。
路懷天不會因為他是玩家而對他感到親近,也不會因為認識他,而對他縱容,尹軒直觀體會到這一點。
不過這才是正確的……最開始也是他主動攻擊的路懷天,尹軒沒有半點辯解的意思,而是冷靜了片刻,解釋起來:「簡單來說,我來自某個組織,而這個組織對我發布了任務:潛入監獄B區暗殺你。」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衛英卓:「他同樣也是,只不過他是組織正式的人員,我還不是。」
看著輕而易舉被幹掉的衛英卓,尹軒的眼中並沒有憐憫和悲傷,只是覺得有些可笑,一個強大的基因戰士竟然被路懷天在兩招之內幹掉了,雖然也有掉以輕心和路懷天提前埋伏的原因,但恐怕這個結果沒有人會相信吧。
「組織?」路懷天品味著他話中的情報,露出苦惱的表情,「我好像不至於這麼招人怨恨吧,都到了監獄里還有人來追殺我。」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還算人見人愛的,對人也很友善,為什麼總有人對他過不去呢。
尹軒冷淡瞥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忘記了你曾經被人追殺、被人陷害,甚至被無辜入獄的事實了嗎?」
「你覺得這些都是什麼原因?」
路懷天摸著下巴想了想:「因為我可愛到招人恨?」
「……」
回答他的是尹軒那抽搐詭異的表情。
路懷天決定認真思索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們的組織專門獵殺玩家?」
「我也是猜測。」尹軒總算是又恢復了冷靜,「因為他們的目標一直是戴著金屬配飾的人。」
「那你怎麼混入組織的?不會被發現嗎?」路懷天好奇道。
尹軒:「當我穿越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見習人員,而且我的連接器一直綁在腿上,他們沒有精密的儀器檢查,只要不要太過重視連接器,就幾乎被發現不了。」
路懷天的目光落在他大腿處的金屬皮帶,皮帶閃爍著銀光,自然與褲子融為了一體,頓時恍然大悟:「你好聰明啊。」
「……多謝。」還不適應被像路懷天這樣的人誇獎,尹軒臉色有些奇怪,「……我前兩天接到了暗殺你的任務,昨天便在組織的幫助下潛伏了監獄,今天接觸你選擇進行了暗殺,大概就是這樣。」
路懷天很有興趣地開口:「那你的組織一定相當厲害,連這裡都能潛伏,你們瞞過了獄警攜帶了武器,還打開了房間的門,這可不是一般組織能夠做到的。」
尹軒明白他想要問組織的具體情報,沉默了下,忽然說:「雖然我知道你是玩家,但我仍舊選擇了繼續任務,因為這任務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需要儘快在組織立足,保證生活……但結果卻是我被你擊敗,對此我沒有什麼想要辯解的。」
「但是。」頓了頓,他嗓子有些乾澀,眼神中迸發出偏執和沉重,深呼吸一口氣:「我還不能死,我有個妹妹需要照顧,她身體有些虛弱,也在這個世界里生存,我的生命不值一提,但她卻不能出事。」
他直視路懷天的眼眸,低聲道:「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也可以幫你做事,只希望你能夠留我一條命,如何?」
路懷天眼睛一亮:「這算是交易嗎?」
「是。」尹軒很知道自己的價值,他冷靜又睿智,向路懷天介紹著,「你沒辦法出獄,但是我卻有辦法,我可以做你和外界的連接渠道,也可以替你做事。你不用擔心我的背叛,因為我們很快就會回到現實,到時候你若是想要殺我,我沒有絲毫辦法。」
尹軒清冷的眼眸看著他,心甘情願低下頭顱:「如何?」
「你似乎很擅長推銷自己。」路懷天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不可否認的是,我被你打動了。」
他拍了拍尹軒的肩膀:「我接受你的提議。」
尹軒的身體因為他的話而放鬆不少,不再緊繃。
而路懷天也懶洋洋站起身,笑容露出幾顆大白牙,安撫道:「而且我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有事情為什麼不能和平解決呢,你說對不對。」
……
看了眼地面已經咽氣得不能再咽氣的衛英卓,尹軒又心平氣和的收回目光,表情淡淡點了點頭:「對。」
「你說的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