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一身的素白讓人看起來十分清冷易碎，那雙眼睛里沒有太多情緒，眼眶也只是微微泛紅，卻在特寫鏡頭裡讓所有人都看見了沉痛。
微風拂過，揚起他尚帶著猩紅血跡的衣袖，與他平靜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反倒叫人感受到他暗藏在心底的憤怒與瘋狂。
雖然這樣說有點詭異，但高懷瑜就是完美演繹了一下什麼叫想要俏一身孝。
齊王跟清河王對峙完，高懷瑜踏前一步，聲音冰冷：「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士兵群演頓時跑進大殿，摁住齊王，高懷瑜淡淡望了一眼士兵端上來的毒酒，看向齊王：「念您是陛下的親叔叔……還請您自己留個體面。」
齊王掙扎許久，被強行灌下那杯毒酒，吐血身亡。
齊王黨羽頓時紅了眼，有人甚至撲過來要跟清河王拚命，高懷瑜便拔劍，一擊斃命。演員和高懷瑜配合得很好，好像都不是在演戲一樣，把屏幕前的導演和工作人員都看得屏住了呼吸。
最後一幕，高懷瑜垂眸看了眼自己沾滿鮮血的劍，看向元鴻時眼神卻變得溫柔：「別怕……殿下，你要完成先帝遺命。」
小演員被他看得抖了一下。
「Cut！」導演喊停。
小演員這才回過神……剛才高懷瑜那種帶點瘋的壓迫感，太嚇人了。感覺他隨時會把這大殿里背叛了太武帝的人全殺了，他肯定不會傷害自己，但還是會怕。
「高董演得也太好了！」』導演旁邊的助理忍不住驚嘆。
「好瘋，好有感覺。我們這真的是尬演小劇場嗎，感覺今天我們在拍電影。」
高懷瑜倒是一瞬間恢復了那溫和模樣：「還好嗎？我沒拖後腿吧？」
演老臣的可都是很有經驗的演員，雖然大眾知名度不高，但圈內都知道他們是金牌配角，而且片酬也不貴，業內都很喜歡請他們過來演。
跟這樣的一群老演員演對手戲，高懷瑜真的心裡沒底。
演齊王的演員先笑了：「高董是真的很有演戲天賦，這才第一天演戲就演得那麼好。剛才我都是被高董帶入戲了。」
大殿里的戲份就拍完了，大家說說笑笑，收拾著東西，準備中午休息之後換地方拍攝。
助理、化妝師那幾個小姑娘互相約著去附近吃飯，繼續談論兩位大帥哥今天的驚艷扮相。
下班的氛圍就是很輕鬆，但元熙不怎麼輕鬆，這段戲讓他想起從前，難免陷入沉思。
自己死後，懷瑜就是這樣的吧。
壓抑著心中的悲痛，帶有理智地瘋狂著。
「中午吃什麼呢？」
元熙回頭，高懷瑜笑得很好看，語氣也很輕快。
「劇組訂的餐到了，不過明月園外面就有好多家店，你看你想吃什麼？嫌麻煩的話就在這裡湊合吃。」高懷瑜摸了摸自己梳起來的頭髮，「就是……這個造型，走出去還挺不好意思的。」
雖然明月園經常有劇組來拍戲，附近大家都對各種各樣造型的演員見怪不怪了，但高董可是第一次打扮成這樣！
「去附近吃吧，正好也走走。」元熙說，「嗯……來的時候好像在車上見過一家川菜。」
於是兩個人在戲服上套了件外衣，朝著川菜館出發。
「看那邊！那兩個演員好好看啊！」
「哇，又是哪個劇組來拍戲？」
「這種顏值，突然對古裝劇有信心了。」
明月園裡的路人紛紛駐足，肩並肩走著準備出公園大門去吃午飯的兩個人，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很多人一陣猛拍。
「應羲好像很喜歡吃辣的？」高懷瑜跟人聊天。
他好像發現了元熙的口味，在家也是喜歡吃點辣的，今天還要去吃大部分比較辣的川菜。
元熙點頭：「嗯，口味重點。很喜歡吃這些……但是以前很少能吃。」
高懷瑜投來一個好奇的眼神：「嗯？」
元熙解釋：「以前身體不太好，入口的東西就有很多禁忌，辛辣的就不能吃。每天吃的都是些很清淡的食物，雖然味道不錯，可是吃多了還是受不了。」
在魏朝，他有氣疾。是遺傳病，他和母親還有孿生哥哥都有這病，每次一犯病都要把家裡人弄得很慌張。
後來長大了些，他身體就好多了想，但還是得好好養著。登基之後御膳房跟太醫署聯手給他控制飲食，不准他吃太刺激的食物。
可他偏偏就喜歡些鮮辣爽口的……曾經還為了能避著太醫吃兩口爽的，偷跑出宮去。
「有次我實在饞嘴，還偷偷跑出去，自己吃點。」
那次偷跑出宮，還遇上了高懷瑜，於是還喊他一起去呢。
高懷瑜聽得發笑：「那你現在能吃嗎？不會刺激到？」
「不會，病都好了。」現在的這具身體很健康，沒有什麼病。
……
下午拍的是太武帝到清河王府上，還有清河王病逝。中午休息過後，造型師給高懷瑜換了身衣服。
跟元熙的對手戲很簡單，就是太武帝有事沒事就愛跑清河王面前晃，到人家家裡蹭吃蹭喝啊，去人家花園裡玩啊。
這些完全就是兩人相處的日常，根本都不用演，拍得非常順利。
之後化妝師給高懷瑜修改了妝容，換了一個種了鳳凰花的小庭院。
這個時候鳳凰花正好開著，地上鋪了一層紅色花瓣，很是漂亮。
這場戲情節是小皇帝元鴻得知清河王病重，親自到府上探望。然後小皇帝前腳剛走，清河王就在庭院里病逝。
演元鴻的是個年輕演員，童星出身，演技不錯但人不紅，一直都在演配角。人長得很清秀，謙和有禮。
屋內的戲份不多，拍完君臣對話，就是清河王從屋裡走出，在樹下站立。
高懷瑜換了一身紅色的常服，病重的他臉色不太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周圍墜落的艷紅花瓣和他身著的紅衣一樣鮮艷，讓他看起來更加蒼白。
這一段沒有台詞，會是後期配一段內心獨白。現在就只是單純拍一些畫面，沒有台詞，純靠表情眼神傳達人物內心，對演員的要求更高了。
但高懷瑜還是完成得很不錯。他只要站在那裡，就能讓人很傷感。
「好美啊……」助理緊盯著屏幕。
這種臉就該懟臉拍，瘋狂懟臉！
鮮血從高懷瑜嘴角緩緩滑落，他蒼白的嘴唇因此有了幾分艷色。像是他頭頂盛放的鳳凰花，艷烈似火，卻又彷彿正被風摧殘，隨時會燃燼一切，悄然熄滅。
他目中有淚，打了幾轉，最終也是落了下來。
緩緩合上那雙眼睛，他的身體跟著花瓣一起墜落。
畫面上，高懷瑜安靜地躺在鳳凰花瓣之間，紅色的落花還在不停飛舞。
導演反應過來已經結束都是半分鐘后了，連忙喊：「好，過了！」
在那裡多躺了半分鐘的高懷瑜這才敢睜開眼站起來：「我不是太懂那種身體失去控制倒下的感覺……不會摔得太假吧？」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而且這一倒特別有美感。」
「恭喜高董啊，明天再拍一下軍營里的戲份就殺青了。」
助理跑過來塞給高懷瑜一個紅包：「高董！你的紅包！」
高懷瑜有點懵：「紅包？」
助理解釋：「劇組的常規操作啦，演死亡的戲要給演員紅包，然後演員把裡面的錢花掉。」
「原來是這樣。」高懷瑜點點頭。
打開紅包，裡面有五百塊。
「應羲！」高懷瑜朝那邊早就換完衣服的人喊，「陪我去逛街。」
他還把手裡的紅包朝人揮了揮。
元熙笑著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