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

凝雪不明白她的意思，「啊」了一聲，景泠翹起一邊唇角，露出一個冷漠到極致的笑容。

「說實話，你的演技真不怎麼樣，所以還是別裝了。」

凝雪更加狐疑，難道景泠這樣是事出有因？她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對別人戒心這麼重？

雖然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但如果不消除她的心結，只怕任務不會有進展。

想要獲得她的好感真的好難o(╥﹏╥)o

「所以你是因為『他們』，才不能信任別人嗎？」

凝雪試探著問了一句，手立刻被甩開，景泠用的力氣太大，手撞在了桌角上，已經快消腫的手背又通紅一片。

「別打聽我的事，也別試圖接近我，再纏著我我不會對你客氣！」

她說完闊步離開，很快消失在凝雪視線里。

削瘦單薄的背影看起來充滿了孤寂，凝雪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類似心疼，又沒到這麼深的地步。

就是突然有點理解她了。

經歷了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但讓一個才十七歲的女孩變成這樣，那該是多麼過分的事？

凝雪發覺自己的思維太發散了，自己在這裡胡思亂想沒有任何作用。

教室里還有兩三個女生，目睹全程之後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用一種看戲的表情看著她，眼神不乏不屑和嘲笑。

凝雪認識她們，跟陳彩繪交好，平時最愛傳播八卦議論別人。她也沒有興趣成為被人的談資，於是拿著手機下了樓，剛走到花壇邊就收到了陸月的簡訊。

陸月讓她去花園裡的亭子等她，她去外面買飯了。

雖然依舊沒什麼胃口，但教室不能待，去亭子里休息一下也不錯。

走出幾步，遠遠看到了景泠的身影，她下意識就跟了上去，不知不覺進了藝術樓旁邊的小樹林。

不知道是不是水逆，景泠跟丟了，卻遇到了陳彩繪三人。凝雪不想看到她們，轉身就走，還沒抬步就被叫住了。

「怎麼看到我們就走，我們是豺狼虎豹嗎？」

陳彩繪起身走到她面前，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眼，然後撇著嘴捂住鼻子。

這是她第二次做這個動作，凝雪心裡十分不爽，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生忍住了。

「我在找人，先走了。再說亭子已經被你們站了，也沒有我的位置。」

陳彩繪輕蔑一笑，還不等她說什麼，周蕊就替她出手了。

她一把抓住凝雪的頭髮，不耐煩道：「什麼叫被我們佔了，這個亭子本來就是彩繪的，別說亭子，這棟藝術樓都是彩繪的爸爸捐的，你一個撿垃圾，也敢跑來這麼神聖的地方撒野，誰給你的自信？」

凝雪的頭皮被拽得生疼，先前壓著的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放手，不然你一定會後悔。」

她說得平靜，但漆黑的眸子里卻翻湧著怒氣。

周蕊以為她在虛張聲勢，囂張道：「喲，還挺能唬人的，我倒要看看怎麼個後悔法。」

凝雪一向是先禮後兵，既然她敬酒不吃，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抓住周蕊的手腕狠狠一捏，趁她吃痛放手的時候將她的手反剪到背後，狠狠一腳踢在她的膝彎處，周蕊整個人趴到地上，啃了一嘴泥。

陳彩繪原本抱著手在一邊看戲，結果局勢瞬息之間發生翻轉，她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

「你個賤人，竟然敢動手！」

她雖然一直趾高氣昂，但別人動她的人相當於在她頭上拉屎，她自然不能容忍。

凝雪看著她揮巴掌，動都懶得動，眼神冷銳地看著她，等巴掌快到臉上的時候側身避開，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跟前，反手兩個大耳刮子。

「本來我想放過你的，但你的嘴太臭了，我覺得我有必要清理一下，免得你熏到別人。」

陳彩繪被打懵了，愣了好久才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你竟然敢打我！！！」

凝雪從兜里掏出一疊衛生紙把她的嘴堵上，在她驚恐的眼神下又是兩耳光。

「剛才的兩巴掌是治你的臭嘴，現在的兩巴掌是還你昨天煽風點火。」

「以後管好你的嘴巴，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說別人的不是，就不止挨兩巴掌這麼簡單了，明白了嗎？」

陳彩繪心高氣傲，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很快眼淚就糊了一臉，凝雪嫌棄地放開她，理了理微亂的校服。

蔣蓉一直冷眼旁觀，沒有想要幫兩個同伴的意思。對方沒有招惹過她，她自然不會去找麻煩。

轉身離開之際，一道沒有情緒的聲音傳來。

「打了人想就這麼走嗎？」

凝雪回頭，問她：「那你想怎麼樣？」

動手的時候不阻止，打都打完了才馬後炮，看來這蔣蓉對那倆仇恨挺深的。

有意思。

「不想怎麼樣，起碼該道個歉吧。」蔣蓉神色淡然，過長的劉海遮著眼睛，像個局外人一樣，冷靜得過分。

只是道個歉而已嗎？看來她是害怕不好跟陳彩繪交代，所以才不得不裝裝樣子。

陳彩繪和周蕊見蔣蓉願意為她們出頭，像有了靠山似的，又開始神氣起來。

「廢什麼話，直接動手啊！」

「對啊蔣蓉，你不是身手挺好的嗎，幫我們報仇。」

兩人的激動跟蔣蓉的冷漠形成鮮明對比，凝雪側目看她們一眼，兩人往後縮一下，既慫又囂張的藏到蔣蓉背後。

凝雪倒是不介意比劃一下，但看蔣蓉好像沒有要跟她動手的意思。

周蕊見她不動彈，猛地衝出來抓住凝雪的胳膊。

「我們幫你抓著她，你快給我狠狠抽她！」

陳彩繪也急急忙忙過來，抓住凝雪的另一隻手。看起來她落入了三人的包圍圈，處於劣勢，但蔣蓉只是站著，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她的表情淡漠到極致，彷彿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某種植物。

凝雪氣極反笑，露出一個無語至極的眼神，然後屈起手肘狠狠撞在周蕊肚子上，趁她痛苦之際抓住她的手腕，剛要用力就聽到一聲呵斥。

「你們在幹什麼？！」

四人同時轉頭看去，景泠正在往這邊走，雖然看不出她的情緒，但眼裡凝著寒冰，應該是挺生氣的。

凝雪立刻就放開了周蕊，讓自己看起來完全像是受害者。

「景同學救我，她們要打我。」

她猛眨了幾下眼睛，一副潸然欲泣的樣子，眼尾紅紅的，莫名惹人憐惜。

景泠還未走近，身上的威壓已經出來了。

「還不放手？」

陳彩繪一個激靈鬆了手，蔣蓉也後退兩步，離凝雪遠了些。

見凝雪沒什麼事，景泠頓住腳步沒再往前。

心裡憋悶到這來透氣，沒想到就看到了凝雪被欺負的一幕，她沒多想就出聲制止了，還因為擔心凝雪受傷親自跑來看。

為什麼要擔心她，她跟這個人關係有這麼好嗎？

景泠被自己問住，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更加難看，沉默了幾秒後轉身離開。

景泠，別忘了她是那邊的人，不要因為她說了些奇怪的話，又示好了幾次就放下戒備。

那些都是她為了騙取你的信任故意為之。

你不需要朋友這種東西。

這樣暗示著自己，心裡的漣漪果然漸漸止息，懷疑和厭惡又浮了出來。

果然還是很討厭她。景泠抿了抿唇，表情是一貫的淡漠。

凝雪還沒表演完呢，觀眾走了。她連忙收了戲精的表情，小跑著跟上。

「謝謝你救我，不然我肯定會挨打的。」

景泠停住，冷聲道：「不要會錯意，換作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阻止的。」

「你有這麼善良嗎？」凝雪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景泠從她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沒來由地一悸。

她立刻收回眼神，腳下速度加快。

凝雪連忙跟上，道：「別生氣嘛，我就這麼一說，在我心裡你是最善良的，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景泠受不住她的聒噪，拔高了聲音：「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纏著我？！」

「你很討厭我纏著你嗎？」凝雪突然嚴肅，眼裡露出受傷的神色。

景泠慢慢握緊拳頭，道：「是，很討厭！」

凝雪低下頭去，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答應我我就不纏著你了。」

「什麼？」

凝雪突然抬頭，臉上哪有一絲半點的傷心。

「跟我做朋友。只要你答應跟我做朋友，我保證絕不會再纏著你了。」

景泠：「……」

詭計多端的女人！

現在都這麼煩人，做了朋友她還有寧日嗎？

看著一臉怒氣，轉身就走的景泠，凝雪臉上的笑容忍不住擴大。

最開始她可是對誰都是一張冰塊臉，現在已經有除了厭惡之外的其他表情了，這難道不是一種進步嗎？

嗯，是的。

她對自己給予充分的肯定，然後追了上去。

「景同學，考慮一下吧，我覺得我這個提議是雙贏。」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方凝雪，你可以叫我凝雪，也可以叫我雪兒，隨你喜歡哦。」

「別走那麼快嘛，等等我，我腿沒你長啊」

【叮！目標好感度上升一點。】

系統提示音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凝雪停下腳步，望著那道削瘦的背影，眼睛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