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十六

因為各自的理由，這件事在簡沉和楚延舟這邊就暫且告了一段落。

只留下三隻聽不懂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個討厭的妖怪變回原形讓人類摸了摸，就把人類哄好了的小妖怪在後頭一個勁的哼哼唧唧。

拋開劇情，去露營這個安排對於簡沉來說本身就特別有吸引力。

將一到冬天就特別黏自己的小妖怪們從行李箱里一隻只拎出來，簡沉蹲在地上理著衣服，將手裡的東西一個勁往裡面塞。

楚延舟端著水果推開他半掩的房門，他停下動作看了簡沉好一會，無奈道：「我們只是去玩幾天，不是搬家。」

這句話他上次和簡沉去超市採購的時候也說過，現在想來，這或許真的是簡沉的習慣。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隨著周三的靠近，簡沉的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興起來。

有時候他路過正團在一起睡覺的幼崽，都會拎起一隻按在懷裡吸瘋狂一頓，導致那天被吸了無數次的小動物們茫然又驚恐，咬著他們的小毯子破天荒躲到了楚延舟身邊。

好在周三還是在小動物們真切的期盼中到來了。

簡沉在周二晚上接到了黑市打來的電話，討厭的話題還是一樣，但手機那邊的說話聲卻是暴躁了很多。

「明天中午十二點半，」那個聲音道，「在露營地大門右手邊，第一個石橋下面。」

「我就等你五分鐘，過時不候愛要不要。」

那人的話聽起來不是很禮貌，還沒說完就讓簡沉皺起了眉頭。

「好的，」簡沉努力平穩著自己的語調，「我們明天見。」

在心裡默默記下了時間，簡沉拽著楚延舟研究了下路線，第二天便起了個大早。

拎著行李箱和包裹站在門口，邊上是同樣背著自己小行囊的小妖怪們，頭頂的髮絲被風吹著飄飛著，楚延舟的嗓音帶了些遲疑。

「所以說你有車還有駕照，但是不會開？」

把自己裹得很嚴實的青年站在樓梯下點點頭，他將鑰匙舉在手裡，很無辜道：「是啊。」

楚延舟默了片刻，在簡沉亮閃閃的目光中，伸出手接過鑰匙，主動擔任起了司機的職責。

從家裡出發，一路開到露營地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幼崽們被拽著起了個大早，這個時候正窩在後座上的軟墊里補覺，趴在上頭跟三隻蓬鬆的棉花糖一樣。

簡沉在這個世界里還沒怎麼出過遠門。

這段時間裡他出門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不是去黑市，就是去超市。

還是被楚延舟領著去，領著回來的那種。

從懷裡摸出手機打開地圖，兩指拉大區域，看著屬於自己的小圓圈在上頭逐步前行，簡沉彎著嘴角，充當起了導航語音：「往前右拐，繼續前行800米。」

楚延舟趁著等紅燈的時候瞥了他一眼，倒是笑了：「很高興？」

他點頭，渾身上下充斥著喜悅的情緒：「嗯。」

今天天氣很好，路上的人也不是很多，兩側都是簡沉沒有見過的風景。

穿過繁華的商業街，加快速度上了高架，簡沉靠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一邊用嘴咬開糖果的包裝，一邊低下頭從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畫板。

「別畫太久，」見他又繼續翻著袋中的畫筆，楚延舟好心提醒，「對眼睛不好。」

「我知道的。」

簡沉咬著糖果含糊應了聲，「我只是突然有了靈感。」

用鉛筆將自己腦中浮現的畫面用線條飛快記錄下來，在他收筆的時候，後座的小動物們也慢慢悠悠醒了過來。

「咪—嗚—」

拉長著語調在後頭撒著嬌，幼崽將腦袋拱出軟墊朝簡沉的方向探出爪子，他在原地試探著比劃了下，可做了好久的準備都沒用力跳過去。

通過後視鏡敏銳察覺到了幼崽的意圖，簡沉探過身將他按了回去，對上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皺眉道：「不準亂動。」

他這邊剛把三隻幼崽重新抓回窩裡，下一秒自己的手臂也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

「你也不準亂動。」楚延舟道。

一大三小用相同的眼神看著他，好在剛才經過的路段比較擁擠，附近的車輛都不約而同放慢了速度，楚延舟剛把簡沉拉回來，車子也剛好停下。

「太危險了。」

簡沉不贊同著，「你剛才可是在單手開車。」

地圖上顯示這段路目前還比較擁擠，前方好像是因為路滑出了車禍，楚延舟正划拉著導航看上頭的路況顯示，便用鼻音應了聲。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頭頂的耳朵倏然立起，在逐漸凝固的空氣中，楚延舟敏銳轉頭，低著語調道：「下次不會了。」

簡沉哼了聲，從兜里摸了塊巧克力，拆開包裝狠狠咬了一口，這才將另一塊不情不願塞給身邊的人。

「不能有下次，」他嘀咕道，「會出事情的。」

在小動物們眼巴巴的注視下，楚延舟似是無奈地將巧克力接過，看著他妥協道：「好。」

這條路很快就在交警的指揮下逐漸疏通起來，楚延舟踩著油門繼續往前開去，不多時就按照導航的指示下了高架。

小心拐入另一側的車道，陽光順著車窗落在細密的睫毛上，在眼下落下一小撮扇形的陰影。

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前不久還嘰嘰喳喳的青年，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雙眼，靠著窗戶睡著了。

手裡的動作瞬間就輕了下來，楚延舟垂眸將空調出風口稍稍往上抬起，他看著身邊睡得面頰紅紅的人，沒忍住用手去輕輕捏了下。

從後視鏡里看到這一切的小妖怪們倏然就瞪大了眼睛。

他們扒拉著想要跳出來阻止這隻大妖怪的動作，可男人只是側頭瞥了眼，就把他們重新鎮了回去。

有些不甘心地哼唧了好半天，小妖怪們縮成一團不敢有其它動作，只好從絨毛里露出六隻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楚延舟看。

捻了下帶有餘溫的手指，楚延舟從後座拿過簡沉給小動物們準備的毯子給對方蓋上，在綠燈跳起來的前幾秒，輕聲開口。

「不準告狀，」他意有所指道，「要不然我就在你們睡著的時候把他帶走，到時候不讓你們找到。」

「咪！」

顧及著簡沉還在睡覺，生氣的小妖怪並不敢發出多大的聲音，就算是不高興也只能虛張聲勢疊著飛機耳。

接下來的路程沒有之前那麼複雜，楚延舟跟著導航往前一路開著，在平穩的速度中逐漸駛向目的地。

簡沉是被輕輕搖醒的。

揉著睡眼一臉茫然的青年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他呆坐在位子上愣了好半天，手裡抱著楚延舟在路上塞給他的胡蘿蔔抱枕，額前的碎發還翹了起來。

周遭的聲音有些嘈雜，簡沉恍惚了一秒，遲鈍的注意力這才慢慢吞吞聚集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是到了嗎？」

將他臉側的髮絲攏在耳後，楚延舟幫他解開安全帶，道：「到了。」

剛睡醒的青年乖得不得了，任由楚延舟擺弄自己的胳膊，等到對方將毛毯疊起來放回到原來的位置，他才轉過腦袋看向窗外。

露營地里的人要比想象中多很多。

雖然這裡的活動還沒正式開始，但相關的布置已經完成了大半，從車裡看過去，最遠處的那個舞台造型在簡沉眼裡就像是一隻豎起耳朵的兔子。

「我們快下去，」簡沉有些興奮，他看了眼手機，距離和黑市約定好的十二點還有一段時間，便催促道，「先找地址，把帳篷搭起來之後再去逛逛。」

簡沉擅長做手工，也擅長做點心，還擅長畫畫，但是對於搭帳篷這種事情卻是一竅不通。

他看著說明書，抱著帳篷的袋子，就這麼跟在楚延舟身後，在他回頭的時候求助般看過去。

簡沉沒有開口，只是看了眼就讓楚延舟知道了他的意思，然後在青年偷偷彎著嘴唇笑起來的時候，捏著他下巴那處的圍巾，將它往上提著蓋住了對方的嘴。

這個在露營地舉辦的活動宣傳得很是到位，簡沉一邊聽話地給楚延舟遞東西，一邊好奇地觀察著周圍的人。

等到男人將被子枕頭放進去整理好，就被簡沉拽住了袖口晃了晃。

「這裡好多妖怪啊，」簡沉驚呼道，「還有好多幼崽，還有兔子！」

這是大型活動里很常見的現象。

但簡沉今天是第一次參加，並不知道這個，反倒是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看著斜對面那個帳篷門口窩著幾隻曬太陽的兔子，頂著耳朵的家長還在邊上準備苜宿乾草，楚延舟好笑地收回眼：「我們也有三隻幼崽。」

這句話聽起來奇奇怪怪的，簡沉摸了下耳朵，卻又不知道該去怎麼糾正，就只好解釋：「可那是兔子誒。」

這是簡沉在眼下的世界里第一次遇到和自己同一種族的妖怪，他有點想去和對方搭話，可不一會就被察覺到他的意圖，所以又開始不高興的小崽子們咬住了褲腿。

屬於幼崽的叫聲吸引了周圍的目光，楚延舟趕在他們被更多人注意之前，將地上的幼崽們一股腦抱在了懷裡，他動作突然，卻是成功讓小動物們閉上了嘴。

簡沉被他這個行為看得愣了下，但很快，他就聽到了身後熟悉的聲音。

「卧槽，就幾天不見，怎麼老大居然還會用這種姿勢抱孩子了。」

「跟我小時候我爸抱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