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高塔[無限]》
文/朴左右
第1章
遊戲降臨了。
——
走在前方，穿著燕尾服的自稱為「新手指引官」的生物在門牌號為1040的宿舍門口停住了腳步。
說它是生物，是因為它的外型雖然是人類的形狀，可又太過巨大。
它的身高足有兩層樓那麼高，在這個狹小的高中宿舍走廊中，它橫向彎腰，雙腿貼在走廊左側的牆壁上，上半身在天花板轉了個彎兒整個身體看起來就像一個橫過來的字母「L」。
此時它正在用力地扭動著脖頸，180°地把自己頂在天花板上的碩大頭顱轉了過來。
新手指引官的長相總能讓夏以洋想到粗製濫造版本的俄羅斯套娃——
濃密的上下睫中是足有拳頭那麼大、死氣沉沉的雙眼；
鮮紅的嘴角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微笑。
新手指引官滾圓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動了一下，看向跟在它下方的九個人。
這幅堪比鬼片拍攝現場的畫面，讓夏以洋第一萬次壓下了尖叫。
不能尖叫，萬一惹得新手指引官不高興了，可是會死的！
剛才，在學校門口的時候，那個因為世界末日而變得過於興奮的宅男只是說了一句：「好了！我們都已經知道這裡是遊戲世界了，直接帶我們去闖關吧！」
結果下一秒鐘，他就被新手指引官以不好好聽它做自我介紹為由，毫不留情地攔腰掰斷了。
就像掰脆生生的小黃瓜一樣輕鬆且鮮嫩多汁。
回想起那副血肉橫飛的場景，夏以洋的胃又開始翻滾起來。
新手指引官擁有著詭異笑容的嘴巴一開一合，露出其中血紅色的舌頭。
這個類人的生物用它那充滿了機械質感的聲音說：「容我再次歡迎你們，預備役玩家們。」
新手指引官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動著，審視一般從每個人身上滑過，被這樣陰冷且充滿了惡意的目光盯著，空氣中靜悄悄的，沒有人敢說話，夏以洋連呼吸的聲音都放低了。
「謝謝你呀。」
安靜到近乎凝滯的空氣中，有明亮清澈的道謝聲突兀地響起。
啊啊啊啊啊——
誰呀！這時候說話！不要命啦？！
講禮貌也不是這個時候講的吧！
夏以洋內心尖叫著，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
隔著人群，夏以洋只看到了一抹銀白色。
但他已經知道是誰在說話了。
是那個留著齊耳妹妹頭、銀色頭髮、肩膀上蹲著一隻橘色小奶貓的奇怪少年！
剛剛在校門口，那個宅男模樣的人被攔腰掰斷的時候，這個銀髮少年沒有表現出一點兒害怕，反而在忙著將那隻小橘貓的耳朵捂住，眼睛遮住。
一邊遮，還一邊說：「小貓咪不可以看這麼血腥的東西哦。」
夏以洋當時就一個想法：
可惜了。
可惜了，是個瘋子。
白長得這麼好看了。
新手指引官也沒有想到有人會和它道謝，微愣了一瞬，嘴角詭異的笑容加大了一些：「不客氣。」
銀髮少年對它粲然一笑。
夏以洋：……
這幅團結友愛的場景又是怎麼回事？
短暫的停頓后，新手指引官開始了對新手試煉副本的介紹。
「如你們所見，這裡是J市第12中學。」
「預備役玩家將在我身後的這間1040宿舍內進行第一場新手試煉。」
「試煉的內容是——一場簡單樸實的『殺人遊戲。」
「具體的遊戲細則請在任務面板中查閱。」
「新手試煉副本的遊戲時間為六天六夜，遊戲從進門開始。」
「請在每晚六點投票，晚六點半入睡……遊戲期間，不許離開房間，不許在白天的遊戲時間對房間里的其他人實施暴力行為。」
「人類陣營……」新手指引官似乎想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口，只是意義不明地頓了頓：「總之，鬼有3人。」
「失敗，將迎來死亡。」
對於一個職責是負責新人的新手指引官來說，它的介紹未免太不走心。
可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它在說什麼。
兩年前，全息遊戲《TOWER》上線。
遊戲一經發布，立刻火爆全球。
《TOWER》中的副本多到了龐大的地步，不論玩家是追求養老種田的治癒、物理破壞的刺激、還是開動腦筋解密的成就感，都能在遊戲中找到適合自己的副本。
不僅如此，《TOWER》在上線五個月後，還重磅推出了教育副本。
教育副本，顧名思義，就是傳授知識的副本。
只要躺進全息倉，選擇自己想要了解的知識，便會有穿著秦朝服飾的人親自帶你遊覽正在修築中的長城、會有爆炸頭的科學家為你講解相對論原理。
因此，不少高校的課後作業便是讓學生進入《TOWER》的教育副本中學習。
可以說，全球的人口中，上至80歲，下至5歲，只要家庭條件不是太差，就沒幾個沒玩過《TOWER》的。
人人都很滿意在遊戲中的愉快體驗。
直到一周之前——
遊戲降臨地球。
天空上浮現出了巨大的文字：
【第682290副本-地球-已成功連接至主伺服器】
【請所有持有遊戲通行證的玩家根據通行證上的考核時間，前往就近的新手考核副本*以獲取生存資格】
【*註：新手考核副本的位置已植入《TOWER》內遊戲地圖，如需查閱請登錄遊戲檢搜索遊戲內玩家所在區域內地圖》】
這和遊戲《TOWER》中的開場幾乎一模一樣。
副本降臨的第一天，所有玩過遊戲的人都被在大腦中植入了一個像是遊戲系統的面板，用意念打開背包后，裡面有一張金光閃閃的通行證票券。
可那個時候，大部分的人都以為是惡作劇、或是自己生病了，或是有別的事情要忙……總之，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絕大部分的人都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沒有前去考核。
等待他們的結果，便是死亡。
地球上的人口僅在考核開始后的第一天就消失了6個億。
這下，沒有人敢不再當真，連哭喊的時間都沒有，為了能夠活下去，大部分的人們堅強又快速地適應了現實，紛紛按照通行證上的考核時間，來到副本，進行考核，就像來到了J市第12中學的這九個人一樣。
大家都是玩過《TOWER》的人，就算新手指引官把規則介紹得模稜兩可，但他們還是知道如何進行遊戲。
新手指引官口中的「殺人遊戲」，是《TOWER》內最簡單的一種遊戲，名叫「猜猜鬼是誰」——猜猜鬼是誰的副本只有一個房間大小，進入副本的玩家會被隨機分到「人」或「鬼」兩種不同的身份。
夜晚降臨時，人類會強行陷入沉睡，而鬼會在夜間選擇出一位人類殺死。
第二天白天時，還活著的其餘人將會參與進一場投票，選出最可能是鬼的那個人，收到投票最多的人將被票決。
若是有兩個或多個人收到的票數相同，則算作流局，無人死亡。
可若是因為一直不敢或不忍心投票，導致了在遊戲到達結束時間后還有兩個陣營的玩家存活，則算作全員遊戲失敗。
這是個沒有漏洞，又簡單粗暴的遊戲，唯一有機會活下來的方法，就是人類玩家被殺完、或是鬼被人類票決完，只有一方陣營在場的時候。
新手指引官那雙滾圓的眼又一次咕嚕嚕地從每個人身上掃過：「還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嗎？——僅限三個問題。」
站在夏以洋旁邊的胖男人「啊」了一聲：「就三個問題啊？」
聞言，新手指引官從喉嚨里發出了很愉悅，也很刺耳的笑聲：「是的，只有三個問題——不過現在你們只剩兩個問題了。」
夏以洋：……
救命！有豬！
一時間，不少充滿怨恨的目光扎在了胖男人的身上。
在這樣的目光中，胖男人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一直走在九人隊伍後排的戴眼鏡、麻花辮女孩推了推眼鏡：「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問一個問題。」
女孩很謹慎地沒有使用疑問句，而是用徵詢的目光看向人群，在得到了人群的默許后，她輕聲問：「任務這幾天我們不能出房間，食物和水怎麼辦呢？」
是個很簡單，卻也很必要的問題，因此並沒有人表現出對女孩不滿。
新手指引官的雙眼咕嚕嚕地看向女孩：「房間里準備了營養液、麵包、和水。」
大概三年前，科技飛速發展的階段，科學家研製出了營養液——僅僅一試管的營養液，就能夠補充人體一整天活動所需要的營養，且營養液下肚后，會產生飽腹感。這幾年，營養液以其方便快捷而又低廉的價格成功打入了每家每戶，就像《TOWER》一樣。
女孩點了點頭，像一路上那樣安靜地垂下了眼眸。
新手指引官說：「最後一個問題。」
「我也有問題想問！」銀白色頭髮的少年像學生提問一樣高高舉起了手，秀美的面龐上是盈盈笑意：「屍體怎麼辦呢？會一直留在房間裡面嗎？」
夏以洋一愣。
對哦。在猜猜鬼是誰里，被鬼殺死或被票決的玩家死掉后，屍體都是一直擺在房間里的。
可遊戲畢竟只是遊戲，也沒人覺得多害怕。
可現實中的屍體……恕他還是接受無能。
夏以洋光是想到自己睡覺的房間里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屍體，就變得有些僵硬，其餘人也一樣，臉色都不太好看。
「好問題。」
新手指引官詭異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是的，會一直在房間里。」
「好了，三個問題已經問完，請預備役玩家們有序進入房間。」
隨著新手指引官的話音落下，他身後緊閉著的1040宿舍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在新手指引官的注視中，九個人依次進入了房間。
夏以洋站得離宿舍門較遠，是最後一個進入房間的。
他進入房間的那一刻，眼前冒出了和在《TOWER》內遊戲開局時一模一樣的提示文字。
【……9/9已進入試煉場地】
【新手試煉副本開啟中】
【開啟完畢】
【身份隨機發放中】
【預備役玩家：夏以洋，您的身份是：鬼】
【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