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共處同一空間的三個人里,唯一淡定自若的琴酒摸著那道疤痕,冷著臉轉頭沖站在門口的安室透道,「滾出去。」
這聲命令終於讓門口那人宕機的大腦重新連上了電路。
你們、這是在、基地里、幹什麼、啊?!
安室透扶著門把,瞳孔地震。
他死死捏著把手,力氣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才抑制住自己臉上快要扭曲的表情和轉身關門就走的衝動。
冷靜!冷靜一點啊!
看著沙發上那兩人稱得上沒什麼波瀾的表情,安室透使勁咬了自己下唇一口,才用疼痛從混亂的大腦里拽出了幾分理智。
他記得之前哥倫白是和萊伊那傢伙......這就換人了嗎?!不對,離那事兒也過了兩年了,另外找一個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他們兩個被撞破這種場面怎麼都沒什麼其他反應?!尤其是琴酒,淡定的過分了吧,跟料到會有人來一樣......
等等!
他又咬了自己舌尖一下,勉強讓理智歸籠。
對,像料到會有人來一樣,而且門也沒鎖!這兩個是那種會忘記鎖門的人嗎,顯然不是。
那這又是什麼目的,為了讓別人看見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還是試探自己的反應......哪個理由看上去都不合理啊!
不管他們是有目的還是真的是不小心被撞破,對於幾乎不存在道德感這種東西的組織內部,如果自己反而因為撞見這種場面反應激烈才顯得奇怪。
簡直像黑羊群里混進一隻白的一樣惹人注意。
打定主意后,安室透幾乎拼勁自己所有的自控力才壓下其他情緒。他反手合上門,隨意地靠在門上,雙手抱胸,臉上浮起戲謔的笑來。
「哈,你不來執行任務,就是為了......」
說著,他用飽含深意的眼神掃了一眼沙發上兩人的姿勢,意思不言而喻。
......這傢伙在門邊靠著是什麼意思?!
池川奈咬了咬牙,把自己的手腕從琴酒的壓制下掙脫出來,然後惡狠狠地拽開了對方還按在自己傷疤上的手,「起來!」
剛才進門的時候光顧著看論壇,忘記鎖門了!估計那個時候琴酒這傢伙也滿腦子想著怎麼對自己嚴刑逼供,沒顧上鎖門的事情。
誰能想到會有人剛好這個時候推門啊!
「抱歉打擾——」安室透挑起一邊眉毛,用手敲了敲身後的門板,故意拖長的聲音里聽不出半點歉意,十分陰陽怪氣。
他看著兩人的姿勢,又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使勁握緊門把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一些。
「不過關於這次任務的事,哥倫白......你是想先談完再繼續干你的事,還是等你們結束了再談。」
他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琴酒,努力揣摩了一會兒一個沒什麼道德枷鎖的組織成員應該是什麼態度后,繼續向黑髮那人道,「他如果很快的話,介意我坐沙發上等嗎?」
「波本,你該小心你的舌頭。」琴酒冷哼了一聲,終於直起身子,沒再將人壓在沙發上。
什麼叫坐沙發上等......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池川奈坐起身來,用自由的那隻手攏了攏自己本就有些寬鬆的外衫,擋住胸口大片的皮膚,又隱晦地轉頭瞥了一眼離沙發只有兩米的床,因為對方那句話驚訝地挑了挑眉毛。
波本尺度這麼大嗎,不愧是精通honeytrap的傢伙......
他低咳了一聲,努力壓下剛才想到的奇怪畫面,維持著表面上的安然自若,對著安室透道,「到底什麼事?」
「任務。」被問及的人變得嚴肅了些,額發掃下來略微擋住眼睛,將他的表情略微擋住。
「那個傢伙出爾反爾,臨時變了主意,說要回去好好考慮考慮。我和他約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後天上午,在朝露酒庄。希望你這位負責人,能準時到。」
安室透故意在『負責人』三個字上咬了重音,說話間靠著額發的掩飾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坐在沙發上那人。
「出爾反爾?」
被任務轉移開了大半注意力,池川奈略微眯起的眼睛在陰影下閃過一道流光,手指在沙發表面上敲了兩下,「我記得他做的就是酒庄的生意。」
略微回想了一下交易對象的資料,安室透給出了肯定答覆。
「那就斷了他的資金鏈。靠組織把生意做大了就想收手,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想後天見面時,這位的態度會好上不少。」
他垂著眼睛想了想,下意識伸手想拿自己的手機,這時才想起來手機剛才已經被琴酒扔到了不知道哪兒的地毯上。
「手機。」池川奈皺著眉頭,轉頭沖琴酒伸手,示意誰扔的誰去撿。
琴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扔了過去。
也行......要是真去撿自己那個手機的話,這個距離他們倆還得手牽手在波本的眼皮子底下一起離開沙發。
想到那個場面池川奈就牙酸,他拿過對方的手機,劃開屏幕給現在正往別墅那邊送文件和行李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交代事情時,他隨意換了個姿勢,一聲很輕巧的鈴鐺聲隨著他的動作一併傳來。
安室透下意識順著聲源看去,池川奈抬腿間衣物下擺隨著重力向下方滑落,衣料間露出了一截很有骨感的腳腕,上面鬆鬆環著一個綴了鈴鐺的銀鐲,剛才的聲音顯然是從這裡傳來的。
「後天上午10點,希望你這次不要又有什麼......臨時安排。」安室透頓了一下,很快移開視線,這一移,就移到了池川奈和琴酒交疊在一起放在身側的手上。
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他又詭異的沉默了一下。
「知道了。」池川奈掛斷電話后將手機拋了回去,又在腦內過了一下最近的安排。
後天並沒有什麼其他安排,朝露酒庄風景也不錯,剛好談完交易在那邊躲幾天清閑,也沒有管家以之前受過重傷為理由攔著他少喝酒。
朝露莊園的紅酒好像一直飽受讚譽。
「既然談完了,還不出去?」想完這些,他彎了彎眼睛,抬眼見波本還站在門口,開口便要趕人。
「那祝你們......」看著池川奈最後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安室透心裡暗暗警惕,臉上笑意卻不減,念最後一個詞的時候聲音都帶著深意,「愉快?」
——
從基地的安全屋內離開,安室透一點點將剛才觀察到的信息在腦內整理了出來。
首先是懷疑身份的問題。哥倫白不喜歡做麻煩事,之前那通電話就已經解決了所有事情,後天再次和交易對象見面時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他根本不需要出面,卻仍然要和自己一同前往酒庄見對方一面。
明明今天最關鍵的任務隨便就放了鴿子,後天的掃尾卻要參與。
他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
想起對方剛才打電話時,幾句話就決定了一個迅猛發展著的集團生死時的樣子,安室透垂下眼睛,眼神晦暗不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組織在性命上的威脅縱然能控制住人,但是很多時候,巨大的利益誘惑和失去后帶來的後果,反而能使那些人更奮不顧身的為組織效力。
從這個方面來看,掌握著經濟命脈的哥倫白反而比琴酒更讓人忌憚。
現在他們兩個攪在了一起......
想到這一點,安室透的表情微妙起來。
他剛開始看兩個人的姿勢,以為是琴酒強迫的,但後面哥倫白那副安然自若的樣子又有點你情我願的意思。組織里的人互相搭伴偶爾解決一下生理需求倒也正常,但是......
但是解決需求不用牽手吧?!
甚至膩乎到他在門邊靠著他們倆都沒有鬆開過哪怕一下,不會真的在...談戀愛吧?
哥倫白是這種為了和對象相處不來出任務的戀愛腦嗎?!他還以為之前已經在萊伊那裡得到教訓了。
應該不是吧......琴酒和戀愛這兩個詞搭在一起,簡直就像伏特加穿玩偶服去遊樂場送氣球一樣可怕。
而且以他敏銳的觀察來看,他們兩個之間根本沒有那種氛圍,但是說什麼都沒有又不太對勁,畢竟手還牽著呢。
很曖昧,但不是情侶,在某些方面又進展過快了,這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安室透一邊暗自思索,一邊朝著基地外面走去,路過實驗室那一片較為狹窄的走廊時,旁邊成員的交談聲一字不落的傳到了耳朵里。
「......琴酒被哥倫白包養了?!」
「噓!聲音小點,你想找死嗎?」
「對不起對不起......到底是不是真的?」
「伏特加說漏嘴的......而且前面你沒看見,他們兩個直接牽著手在基地走了一圈......」
......?
安室透頓下腳步。
他忽然回想起之前組織里對於哥倫白和萊伊的傳聞,以及萊伊和琴酒那雙很是相似的綠眼睛。還有最後他離開時,無意間看見的池川奈臉上帶著幾分勢在必得的笑意。
隨即,他又從兩人在基地里和剛才他面前一直沒鬆開的手,還有琴酒的態度里A琢磨出了幾分宣誓主權的意思。
......不管是哪一個猜測,都可怕到和琴酒也是卧底一樣的程度好嗎?!
安室透綳著臉走出基地,飆車以極快的速度回到家裡,來不及換掉衣服,他精神恍惚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給了諸伏景光。
「hiro。」對完暗號后,確認那邊環境安全,他低聲道,「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嗯?」電話那邊,諸伏景光正在洗浴室里刷牙,他感覺到自己幼馴染情緒明顯不太對勁,連忙放下牙刷,漱掉嘴裡的泡沫后回應道,「你說。」
「你對哥倫白了解多少?」
哥倫白?
他記得今天就是哥倫白回日本的日子,而且又突然把這次任務全推給了安室透,躲開了公安這邊布下的陷阱。
擔心對方問這個是因為被哥倫白懷疑了身份,諸伏景光面色都嚴肅下來,「我獲得代號后前期一直是和他一起行動的,雖然沒有接觸到核心,但了解的還算多。是出什麼事了嗎,是不是他懷疑你了?如果有危險的話......」
「不,不是這個問題。」安室透否認道,「我想問的是......」
話到嘴邊他卻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在沉默半響后,他扶著自己額頭,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問道,「你覺得......」
「是哥倫白包養琴酒來當萊伊那個FBI替身的可能性大,還是琴酒撬了那傢伙牆角牽著哥倫白逛基地宣誓主權的可能性大。」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還是兩個都有。」
「......」
電話那邊,諸伏景光手裡的牙刷杯都掉在了地上,他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了,「......zero,如果最近太累的話,可以先把咖啡廳那邊的工作放一放,休息一段時間吧。」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啊,都累到開始講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