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傷口清理完畢,褚歸打開了房門,面對焦急等待的眾人,他舒緩了神色:「我在首長的腦後發現了一處蜱蟲叮咬的傷口……」

蜱蟲叮咬?人群中響起幾聲嘈雜,首長的腦後怎麼會出現蜱蟲?是意外還是人為?

以首長的身份,哪怕親臨現場指揮也不能可能隨便往地上一趴,沾染上蜱蟲的概率小之又小,再聯想到首長突然昏迷,思緒靈敏的幾人立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真的是人為,等消息傳到部隊,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浪。

不過這些都跟褚歸無關,他只是一個醫生,從醫生的角度分析了蜱蟲在首長身上可能存在的時長,剩下的便不是他該過問的了。

既然找到了原因,治療起來便簡單了許多,褚正清放手讓褚歸開了個方子,這次副主任再無任何異議。經此一事,他徹底改變了對褚歸的觀感,一堆年紀加起來兩三百歲的人會診了幾天,到頭來被一個剛畢業的年輕人輕鬆解決,說出去簡直叫人汗顏。

褚歸提筆寫好藥方,褚正清看完反手遞給喬德光,藥方傳了一圈,眾人無不點頭,褚歸年紀輕輕用藥卻又精又准,喬德光滿眼羨慕,要是他有褚歸這麼個孫子該多好。

藥方最後落到了張坤手上,想到不知從何而來的蜱蟲,喬德光特意交代要他親自去藥房守著,別好不容易把人救回來了,再被人鑽了空子。

雖沒到徹底放鬆的時候,但現場的氛圍明顯平和了許多,不出意外今晚過去首長就能從昏迷狀態中醒過來,順利的話出院指日可待。

「辛苦諸位了。」說話的是首長手下的營長,亦是賀岱嶽曾經的上峰,「褚老、褚小醫生,首長後續的治療就拜託你們了。」

營長語氣誠懇,落到其他人耳中卻不怎麼好聽,褚正清爺孫倆的確在救治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可也不能因此否定喬德光和副主任他們的付出,首長還躺在京市醫院的病床上,拜託兩個外人算是什麼意思?

喬德光跟褚正清多年老友,對此毫無芥蒂,副主任睇了眼營長,內心嘀咕有能耐把人送回春堂去唄,來他們醫院幹嘛。

面對營長的話,褚歸出乎意料地搖頭表示了拒絕:「有喬爺爺和兩位主任在,首長很快能痊癒的。」

褚歸的意思很直白,甚至不願委婉地多說兩句。沒辦法,只要一想到對方對賀岱嶽的輕視,他就給不出什麼好臉色。他聽柱子說了,賀岱嶽手術過後,這位營長僅出了幾個錢,除此以外沒有過任何關懷,連問都不曾問一句。

況且首長是病人,前來回春堂求醫問葯的同樣是病人,在褚歸眼裡,兩者無高低貴賤之分,在一人與多人之間,他當然選擇後者。

孫子的想法褚正清是贊同的,然而首長數次病危著實令營長心有餘悸,他不得不更加謹慎,堅持要爺孫倆負責。

眼看著褚歸的耐性即將耗盡,院長趕緊出聲安撫:「回春堂離醫院確實遠了點,褚歸一片孝心,不忍他爺爺日日舟車勞頓也情有可原。」

院長圓滑的說辭將褚歸的犟脾氣扭轉成了孝順,總算沒把人得罪死。雙方各退一步,褚歸留下,換褚正清回去。

說完他悄悄拍了拍褚歸的小臂,這孩子以前多溫和的一個人,咋跟他爺爺一樣倔上了。

細數對褚歸的評價,除了聰明、懂事、細心、沉穩、善良等等,最多的便是脾氣好,面對說不清病症的患者,他常常能耐著性子溫聲細語循循善誘,從不見他對誰擺過臭臉,今日怎的如此反常?

院長想不通,把疑問暫且拋至腦後,轉頭安排起了爺孫倆今晚的住處。

醫院的值班室太寒酸,而距醫院僅有十分鐘路程的家屬樓,近是近,可惜現在住房緊張,家家戶戶都是一大家子擠著住的,院長家也不例外。

喬德光跟院長是左右鄰居,他家孩子少,不過近日放暑假,他閨女把兩個外孫送來了,同樣鬧騰得不行,加上現在深更半夜的,非要挪空房的話勢必要把人全折騰醒,不如給開個證明去招待所住。

詢問了兩人的意見,褚正清表示可以。與此同時,上回春堂報信的柱子帶回了安書蘭給爺孫倆收拾的東西,裝在一個編織精細的竹箱中,褚歸認出那是當初兩人結婚時他奶奶的陪嫁,用了幾十年,表面盤得油光鋥亮,後來陪著他下放,成為他在飄搖風雨中的精神寄託。

「謝謝。」褚歸接過箱子換到左手提著,右手攙住褚正清的胳膊,老爺子終究上了年紀,熬了一天,精神頭明顯弱了下去。

瞅見副主任背過身打了個哈欠,院長用力掐住虎口才勉強忍住跟著打哈欠的衝動:「行了,都趕緊回去休息吧,上夜班的同志晚上警醒一些,有事務必第一時間上報。」

說完他準備叫人領褚歸他們去招待所,營長搶在了他前面:「跟我們一起吧,正好順路。」

營長將褚歸的表現歸結於「天才」的傲氣,讓其守著首長的確是大材小用,他自知理虧,因此態度依舊和善。

賀岱嶽不知何時到了褚歸身後,他的個頭很難讓人忽視,營長臉上浮現出一抹歉意:「小賀腿好些了么,怪我疏忽連累了你。」

末了營長向褚歸鄭重道了聲謝,謝他替賀岱嶽做了手術。

營長這樣反而讓褚歸不好計較了,否則顯得他多小心眼似的:「營長太客氣了,作為醫生,治病救人是我本來就應該做的。」

到招待所時已接近凌晨,褚歸遞上證明要了個標間,接待員將證明用夾子夾住,抓起抽屜里的鑰匙起身,一邊領他們去房間一邊介紹。

標間有兩張床,洗臉盆、毛巾等一應俱全,褚歸插好接待員給的驅蚊線香,打開了安書蘭收拾的竹箱。

裡面裝了兩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旁邊布袋中是爺孫倆的牙刷,以及褚歸慣用的香囊、老爺子舒筋通絡的小木錘,哪怕收拾得匆忙,安書蘭也一樣都沒落下。

「爺爺你先躺會兒,我去打點涼水來兌一兌。」接待員給他們送了壺開水,拔開暖水壺的木塞,熱氣襲人,直接用是不行的。

褚歸端著盆出去了,褚正清脫了腳上的布鞋,拿起小鎚子在身上的穴位輕輕敲打,漸漸地小鎚子起落的動作越來越慢,褚正清睜著眼,思緒卻不知飄往了何處。

水房在一樓,後面連著澡堂,褚歸之前騎車出了汗,他打算等伺候褚正清睡下了再來好好洗一洗。

半盆涼水兌了三分之一的開水,褚正清回過神,瞧著探手試水溫的孫子,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褚正清擦完身換上妻子做的棉背心和短褲在床上躺平,他今日累得不輕,心裡藏著事也沒影響他睡覺。

褚歸托著衣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在澡堂洗了個通透,順手把臟衣服打著肥皂搓了,找接待員借了幾個衣架掛在房間的窗戶上,夏天溫度高,吹一晚上夜風保准能幹。

同一時間,京市醫院住院部病房,明亮的月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灑在床尾,賀岱嶽睜著雙眼毫無睡意,滿腦子全是兩日來與褚歸有關的點點滴滴。

賀岱嶽確認他在此之前從來沒見過褚歸,然而骨子裡的熟悉感卻又好似他們認識了許久許久,無論是他們交談的語氣,抑或褚歸自然遞出而他自然接過的那半個饅頭。

儘管覺得很離奇,但他們之間的熟絡絕非是一朝一夕能養成的,從不信前世今生的賀岱嶽暗忖難道他跟褚歸真有什麼上輩子的緣分不成。

若人真有前世,他跟褚醫生上輩子得好成啥樣,才會這輩子接著續緣。想到此,賀岱嶽的心跳莫名加速,傷口處的癢意似乎傳到了心尖上,麻乎乎的,像被褚醫生的指腹撓了一下。

月光漸隱,線香燃到了底,窗外的天伴隨著人聲漸漸明亮,喚醒了沉寂的人間煙火氣。

作息相仿的爺孫差不多同時睡醒,招待所的房間面積小了點,五禽戲是施展不開了,褚歸原地活動了幾下,頓時神清氣爽。

招待所挨著國營飯店,早飯供應的品種十分齊全,包子饅頭豆漿麵條、油條焦圈鹵煮炒肝,明碼標價,最便宜的是開花饅頭,五分錢一個外加一兩糧票,包子帶餡糧票不變,價格要貴上幾分。

褚歸到裡面點餐,勾了芡的炒肝呈褐色,各類雜碎漂浮其中,饞得人直咽口水。回春堂人少,張曉芳為了省事,早上基本只做饅頭麵條之類的,算起來褚歸相當於有十來年沒吃到這口了。

可惜炒肝加了重口的大蒜,吃了以後說話不太體面,褚歸挑著買了幾樣其他的,左右時間還早,他們慢慢吃完再去醫院也不遲。

內餡紅油浸透了麵皮的肉包,掰開流出滾燙的汁水,緊實的肉丸團成球,肉香、蔥香混合著面香;炸得外脆里軟的油條,撕成小段往豆漿里一浸,那滋味,別提有多美。

咬著熱乎的包子,褚歸忽然想到有一年生日,賀岱嶽想方設法弄來了一小袋白面,說要給他做長壽麵和包子,結果辛苦半天,面沒發起來,包的包子形狀奇怪不說,還硬得慌,咬一口能嚼半天,但褚歸仍然覺得那是他吃過的包子里第二好吃的。

第一是安書蘭做的,誰也比不過。

放眼滿大堂的桌面,捨得敞開了吃葷的人寥寥無幾,褚歸攏共花了一塊三毛六,在人均工資二三十塊的年代,他的行為算是淺淺的奢侈了一把。

好在褚家三個人掙錢,安書蘭的退休金和褚正清的工資每個月加起來近兩百,褚歸早早通過了考核,免除試用期直接轉正,月工資三十五,在同齡人中屬於中上水平。

不過褚歸正式入職未滿一月,沒到發工資的時候,他現在花的錢一部分來自於實習期的補貼,另外安書蘭時不時會給點零用,總體而言手頭還算寬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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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六零之小村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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