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人間第一天
枯藤，老樹，小惡魔。
沈洛坐在粗壯的樹枝上仰望太陽，隨後眯著眼，收攏了一下翅膀將自己蓋住。
他還是比較喜歡黑夜，作為惡魔，驟然來到人類世界，一下子暴露在陽光下，渾身總有種不自在。
所以還是先睡個覺，晚上再挪窩吧！
「嘎嘎！」旁邊的老烏鴉吱呀叫著，蹭了蹭沈洛的翅膀。
「幹嘛啦。」沈洛拉下翅膀，看向老烏鴉。
「嘎嘎嘎！」老烏鴉大叫著，粗糙的嗓音落在人類耳中自然是聽不懂，但作為惡魔的沈洛可以輕鬆無障礙翻譯。
【都三天沒動了，你好歹換個地方睡覺吧？這是我的窩誒。】
唔......
沈洛心虛的撇開視線，指了指面前荒蕪的焦土，「要不然你先去前面看看？回來告訴我方向吧。」
「嘎嘎！」行吧。
老烏鴉的雙眼流露出一抹老父親般的無奈，張開翅膀飛向遠方，幫沈洛尋找一個城市。
沈洛則是打了個哈欠，蒙上翅膀繼續睡覺。
大約兩個小時后，老烏鴉回來了，它告訴沈洛，往東飛一點點，那裡有一座人類的城市，雖然有些破敗，但還是有人煙的。
「好吧，謝謝你。」沈洛向老烏鴉道了聲謝，滿臉不情願的站起身，扇了扇自己背後的黑色翅膀，向東飛。
臨走之前，沈洛摘下自己翅膀上的一隻羽毛，作為禮物遞給老烏鴉，「有事可以來找我哦，我們算是朋友了。」
「嘎嘎（拜拜），」老烏鴉銜著羽毛，向沈洛擺擺翅膀，搖搖晃晃的回了自己的窩照顧嗷嗷待哺的小烏鴉去了。
沈洛嘆了口氣，向東邊飛去，他的速度比老烏鴉快了不少，那黑色的翅膀若是仔細觀察，便隱約可以瞧見其中的黑色閃電。
很快，一座破舊的小城市便出現在了沈洛的視線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類的城市，立刻起了興趣，這瞧瞧那看看。
忽然，不遠處的塵土飛揚吸引了沈洛的注意力。
他向那邊看過去，只瞧見一隻體型龐大的地龍正虎視眈眈的望著身前的一道身影。
在那異化地龍面前，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類，戴著一頂牛仔帽，身上披著淡黃色的陳舊披肩。
他的一隻手臂不是血肉，而是漆黑色的鋼鐵之臂。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深邃，飽經風霜的臉龐，凌亂的頭髮伴隨著狂暴風沙而吹動，臉上的鬍渣許久沒有刮過，顯得有些滄桑。
「這裡就將是我的埋骨之地。」他張開手。
地龍再也按耐不住，猛然向著他撕咬而來，只是就在這時，天空中雷聲大作，一道漆黑色的雷霆好似利箭，自高空襲來。
噗呲！
地龍的頸部被那利箭瞬間炸開，在空中翻滾了兩下后，砸落在人類的面前，龐大的瞳孔還大睜著，其中是茫然與恐懼。
那人類似乎也未曾反應過來，他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卻只見空中烏雲密布，一道身影自高天而來。
沈洛煽動著翅膀，緩緩落在那巨獸頭顱上。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男人，雙手背負，微微側首，「人類，你在幹嘛？」
「天使嗎？....」那男人獃滯了一會，才輕笑一聲回過神，「我在自殺。」
「為什麼？」沈洛好奇問道。
活著不開心嗎？為什麼要自殺。
「你長大就懂了，惡魔。」男人笑了笑，將牛仔帽緩緩戴上。
因為沈洛那對黑色的羽翼，他輕鬆辨認出了沈洛的身份，並不是天使。
而且不止是身份，男人還看出沈洛是個正處於幼年期的惡魔。
在他的視角中，這忽然救了他的幼年惡魔穿著一身白色的簡單粗布衣物，黑髮紅眼，個子只有大約一米五，皮膚很白，五官還有些稚嫩與嬰兒肥。
若是忽略那漆黑的羽翼，沈洛和人類小孩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特別可愛漂亮罷了。
「你叫什麼？」沈洛問。
「你可以喊我黑手。」男人拍拍自己的鋼鐵左臂。
「我叫沈洛。」出於禮貌，沈洛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讓黑手很是意外，「居然不是什麼複雜的名字嗎？比如菲爾德，卡爾米亞之類的西方名.....」
說著，黑手把自己都逗笑了，這是哪裡來的刻板印象啊？
「不是哦。」沈洛搖搖頭。
「算了，沒死成看來是天意如此。」黑手搖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可忽然他想起什麼，重新看向沈洛，「你是第一次來到人間嗎？」
沈洛正坐在惡獸頭顱上，雙手撐在膝蓋間，聞言輕輕點頭，「是啊，第一次。」
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麼單純的惡魔嗎？
「小心人類吧。」黑手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看向沈洛的眼睛認真說道。
或許....是因為沈洛看著特別容易被騙吧？
而且，人形惡魔的一大特點就是和人類的高近似度，更別提沈洛這樣符合人類審美的惡魔了。
黑手可以確定，沈洛的出現，絕對會引來數不清的好奇與惡念，如潮水般蜂擁而至。
「為什麼？」沈洛又一次好奇。
黑手歪了歪頭，發覺這個惡魔比他想象的還要單純一些。
成年人的那些東西他有些說不出口。
算了....臨死前干點好事吧，就當行善積德，下輩子投個好胎。
「一起逛逛？」黑手雙手叉腰，偏頭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城市。
「好啊。」
果然，沈洛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跳下頭顱來到黑手身邊，稍稍收攏起了身後的翅膀。
黑手看了眼他光著的腳和身上單薄的衣物，領著他去了城市內一間廢棄的商場，找到了位於地下的服裝店，因為是建在地底，所以還算乾淨，不至於被風吹日晒。
他說，「換些衣服，還有鞋子，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在這個荒廢的城市，零元購沒有絲毫罪惡感，警察那是只有大城市才會存在的職位。
沈洛雙眼一亮，在裡面來回逛了好幾圈。
要知道在地獄可沒有什麼漂亮衣服，畢竟大多數惡魔的外形都比較....別緻，衣服根本不重要，大家一起辣眼睛，誰也別嫌棄誰。
沈洛身上的衣服還是特意找別的惡魔加工的呢，實在有點粗糙，基本就是一大塊布料裁剪一下，勉強有個外形。
因此他在見到人類那種類繁多，花樣百出的衣物后，立刻就移不開視線了，在服裝店裡跑來跑去。
「好厲害。」
「這個衣服好奇怪。」
時不時，黑手還能聽見沈洛驚訝的呼聲。
他給自己點了支煙，倚靠在捲簾門口慢慢抽著，目光不時落在跑過的沈洛身上。
黑手的神色忽然有些哀傷，落寞。
如果他的孩子沒死的話，應該也和現在的沈洛差不多大吧？
「人類，我能穿這個嗎？」沈洛忽然推著一架子衣服過來。
黑手回過神，才發現那居然是一架子的西裝。
「我想可能不行，你穿不上。」黑手蹲下身拿起袖子往沈洛身上比了比。
「你太矮了，最小的尺碼也穿不上，這是大人的衣服。」
「不行嗎？」沈洛的眼中是肉眼可見的失望。
黑手忍不住笑了笑，丟開煙，「算了，看我給你挑吧。」
他們目前所在的城市地處西北，荒蕪與黃沙相伴，晝夜溫差也大，出門在外臉頰總是被刮的生疼，於是黑手便給沈洛挑選了一些適合這裡環境的衣服。
他抱著一套衣服過來，卻忽然揚了揚眉頭，指著沈洛背後的黑色羽翼，「你這翅膀，能收起來嗎？」
沈洛聞言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下自己的翅膀。
黑色的羽翼好似有自己的想法，無辜的拍打兩下。
得了，黑手知道這小惡魔指定沒學過這方面的知識，他嘆氣一聲，「沒辦法了，我給你在衣服上剪道口子吧。」
他拿出一把刀子，撕拉撕拉，沒幾下就把衣服的背部都開了兩道口子，剛好可以讓翅膀伸出來。
「更衣室在那邊。」
十分鐘后，沈洛與黑手從服裝店出來，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上半身是酷酷的白色衝鋒衣，還帶著一個兜帽，下半身是黑色的褲子與一雙棕色馬丁靴，一下子就從單調的簡約惡魔變成了潮流惡魔。
黑手臉上也帶著股欣慰，琢磨自己的搭配真不錯，完全有時裝設計師的天賦。
總之，一大一小都很滿意。
「找個地方吃飯吧，天快黑了。」黑手看了眼西落的殘陽，開始琢磨起晚上吃什麼。
沈洛聞言，抬起頭，期待的看向黑手。
那雙深紅色，宛如寶石般的眼睛亮閃閃的，給黑手看得背後一陣發麻。
艹，這傢伙好像很期待自己給他搞些人類世界的大餐啊！
這就尷尬了，黑手作為一個漂泊在外的獨狼，吃飯方面基本就是餓不死就行，他甚至都懶得背個包放些食材，都是走到哪吃到哪。
「額....我想想，我們去地下超市看看吧，說不定還有剩餘的物資。」黑手輕輕扶額。
「超市？那是什麼？」沈洛點點頭，又忍不住好奇問他。
「超市啊....那是人類最大的交易所和儲藏室，裡面基本什麼東西都有，比如各種各樣的零食，飲料，玩具...」
「人類好厲害。」沈洛真誠誇讚道。
黑手尷尬的笑了笑，只能希望下面的超市還有零食能滿足下這個滿眼期待的惡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