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沈成蔭一下就歪倒在了沙發上。
他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心情有些微妙。
——因為情敵在誇他。
一直以來他都生活在聶柏雪的光輝之下，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但大人們說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聶柏雪怎樣怎樣，而聶柏雪也確實是優秀，就算沈成蔭自認自己也不差，但和聶柏雪比起來，經常會覺的聶柏雪是雲端之上人，浮在九天之上，讓人看得見，摸不著，是觸及不到的存在。
為什麼會這樣感覺呢？
沈成蔭回想起第一次見聶柏雪的時候。
那是在他剛上小學的時候，聶柏雪一家剛剛搬過來，他的家裡人常年出差，家裡只有一個保姆照顧他，他好像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也沒有朋友，雖然長得好看，每天上學放學都是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沈成蔭重生而來，學校里學的知識對他來說過於小兒科，他每天的精力很充沛，很快就把目標對準了剛來的聶柏雪。
有一天，沈成蔭放學回家，一回去就看見了坐在門口台階上的聶柏雪，他神色冷冷的，穿著白色的校服體恤，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看見沈成蔭過來淡淡的掃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沈成蔭想，應該是忘拿鑰匙了。
他見聶柏雪十分高冷，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奈何聶柏雪實在高冷，沈成蔭使出渾身解數，他都無動於衷。
最後，沈成蔭以失敗告終。
臨走的時候，他聽見了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沈成蔭詫異的看了神色冷淡的聶柏雪一眼。
而聶柏雪呢，根本沒看他，就盯著眼前樹在發獃。
等華燈初上的時候，家裡爐灶燒起，沈成蔭透過窗戶看到聶柏雪還坐在他家門口的台階上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想，這樣不行。
然後，他就一下跳出家門，一口氣跑到聶柏雪面前，不容拒絕的拉起了他手。
沈成蔭開開心心，低著頭，對聶柏雪十分豪氣的邀請：「走！來我家吃飯！」
也不等聶柏雪回話，沈成蔭就一個大力把聶柏雪拉了起來，跑進了自己的家門。
從那以後，他們的關係就親密了起來，沈成蔭什麼事兒都捎著聶柏雪一塊兒。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想起來，沈成蔭還覺得和做夢一樣。
小時候的聶柏雪白白嫩嫩，看著像鍋里翻滾的元宵一樣，而現在的聶柏雪，除了那和小時候一樣精緻俊美的容貌之外，更多了Alpha強勢而不容拒絕的氣勢。
從高中起，這些特質在他身上初見端倪，沈成蔭就略微有些抵觸了，作為一個男人，沒人會喜歡比自己更強勢，更優秀的競爭對手。
尤其是那段時間洛水出現了，一個笑容甜美的，擁有著女性氣質的Omega，沈成蔭看見她的時候，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目光。
他高中臨近畢業的那一年，本來是和聶柏雪說好要去同一所大學的，但那時候他滿心滿眼都是洛水，再加上分數沒夠，就直接去了外地的一所大學，和洛水在一個城市。
不過可惜的是，他和洛水也不在同一所大學里，所以即使在同一座城市，他們竟然也沒怎麼見面。
想到這兒，沈成蔭想起一件事。
他記得聶柏雪和洛水在高中最後的那一年裡走得很近，他雖然沒問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人在一起了，怎麼到了現在，聶柏雪沒和洛水結婚，反而和他沈成蔭結婚了呢？
難道，洛水和聶柏雪分手了？
沈成蔭眼睛一亮。
他和洛水又有機會了？
·
深夜的時候，沈成蔭忙完了工作，沒休息，反而點了個外賣送到了家裡。
點的都是清淡可口的小菜，雖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沈成蔭還是把菜都放到了家裡的盤子里，然後擺上了桌子。
昏黃的燈光下是色澤亮麗，香氣四溢的精緻飯菜，如果忽略這是外賣的話，其實看起來也還不錯。
十一點，聶柏雪回來了。
沈成蔭聽見門口響起動靜的時候就「唰」的一下站起來了。
家裡開著恆溫空調，即使是秋冬季節，沈成蔭在家也只簡單穿了一件白體恤，衣服很寬鬆，顯得他愈發清瘦，他扶了一下眼鏡，思考著等會兒該怎麼開口。
聶柏雪摘了帽子和口罩，進來之後，沈成蔭就說：「吃飯了嗎？我點了外賣，一塊兒吃吧。」
聶柏雪一臉意外，他看了一眼那擺盤精緻的飯菜，冷冷的眉目好像融化了一點。
「……嗯。」
沈成蔭帶著他坐下，兩人一起用餐。
聶柏雪知道這是外賣，也絲毫不嫌棄，夾了一筷子菜絲，問：「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沈成蔭也動筷了，他說：「反正我也剛忙完，剛才微信上問你才知道你也這個點兒回來，正好一起吃個飯。」
聶柏雪少見的笑了一下：「……突然對我這麼熱情？」
沈成蔭一頓，說：「以前難道不熱情么？」
聶柏雪瞥他一眼，說：「之前我們剛談過這個話題，你可能忘了，那麼容我提醒一句。」
他一默，嘴裡吐出來兩個字：「——洛水。」
沈成蔭確實暗戀著洛水，可是他表白前洛水就被聶柏雪勾走了，他的告白胎死腹中——他暗戀洛水這事兒從沒說過，聶柏雪也不知道。
他夾菜的動作一停，遮掩了過去：「我們三個關係都不錯。」
聶柏雪不咸不淡的應了句：「嗯。」
既然話題都說道了這裡，沈成蔭就順勢問：「那你和洛水呢？」
聶柏雪低著頭夾菜：「嗯？」
「你和洛水不聯繫了么？」沈成蔭猶豫說：「你……你怎麼沒和她結婚？」
聶柏雪看了他一眼，眉眼淡淡的。
沈成蔭心裡一跳，感覺聶柏雪好像不高興了。
「大學的時候，你還和洛水在一個城市，你們關係不是很好么？怎麼，連她的情況你也不清楚了？」
聶柏雪停止了夾菜，他抬起頭，表情有些冷硬，消融的雪又重新凝聚。
沈成蔭注意到了這個變化，他動作一頓，聲音低低的說：「……嗯，誰能想到呢。」
說到這兒，他心裡有點心酸和憋悶。
他知道自己和洛水基本不可能修成正果，喜歡也偷偷藏在心底，只想著和洛水能見面，說說話也好，可是到後來，洛水和聶柏雪走近，卻是連說話見面都漸漸做不到了。
「……明明是我先和洛水認識的，最後她卻和你親近了起來。」
沈成蔭的鼻子突然有點酸。
聶柏雪沉默了。
他放下了碗筷。
半晌，一道聲音低低的響起。
「……萌萌。」
「……你和我，也是我先認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