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演

許偌來到商場的休息室等待活動開始。主持人走進來和許偌簡單寒暄了幾句，並和她交流了一下一會兒登台的細節。

兩人在後台左等右等，等到花兒都謝了還是沒等來楊芸清。直等到出場時間的前一分鐘，楊芸清才抵達休息室。

工作人員紛紛鬆了一口氣，可算是來了。

「讓大家久等了。」楊芸清看向許偌的瞬間，揚起了下巴。

「你來啦。」許偌還是那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原諒我這麼晚才趕到，最近要跑的通告實在是太多了，要拍的戲也是一部接著一部，趕過來實在是太耗時間了。」楊芸清故作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又說，「奧，我都忘了，許偌你現在沒戲拍了，沒法跟我共情。」

許偌從容地看著她，「確實，以前我忙的時候，也覺得無法和你共情。」

主持人連忙打圓場：「兩位老師都到了就好，我們的演出馬上開始。」

許偌低頭把昨天在備忘錄里記好的商演詞又看了一遍。楊芸清掃了許偌一眼，不太高興。

現如今許偌的地位早就不能跟她楊芸清相比較了。但每次一見到許偌，她不僅沒有絲毫要討好自己的舉動，還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

她應該膽怯、卑微，逢人就低頭才對。她不卑不亢，反而讓楊芸清覺得，她還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許偌。

所謂的商業演出，其實就是很隨意地走走過場。在商場里搭建一個舞台，再召集追星少男少女或者吃瓜群眾圍觀，然後主持人先念幾句開場白介紹一下品牌，再然後跟舞台上的兩位明星聊聊天，商演就結束了。

饒是如此，A市仍有很多人慕名前來等自己喜歡的明星，直播間也早早有楊芸清和許偌的粉絲蹲點看直播。

【清清大美女！】

【清清寶貝我來了】

【偌偌今天好漂亮！】

【偌偌美到我心巴】

【許偌？她怎麼還敢出現】

【笑掉大牙了家人們，許偌還沒滾出娛樂圈】

【嘴巴放乾淨點】

【憑什麼罵許偌，錘了兩個月空口無憑，證據在哪裡？】

【別吵了別吵了，看美女不香嗎？】

直播間彈幕隱隱有吵起來的跡象，但是都兩個多月了，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話，吵來吵去也沒意思，彈幕很快又變成了「大家一起看美女」的溫馨氛圍。

楊芸清和許偌走上舞台，四面八方都圍繞著蹲點追星的吃瓜群眾，而正前方是品牌方請來撐場面的代表人，林莘就是其中之一。

林莘低著頭看手機，對周圍的一切絲毫不關心。

原來她也是為了這場商演來的，許偌心想。

楊芸清自然也看到了林莘，心裡一陣激動，暗想待會兒一定要好好表現，讓林莘注意到自己。

在經過一段平淡如白開水的開場白后，主持人看向兩位漂亮的女明星。

「現在在活動的現場，我們考驗考驗兩位老師。請問哪一位老師知道我們菲麗娜品牌的創立時間以及品牌引入國內的時間？」

「嗯……大概是在……」楊芸清有些支支吾吾地說，「在兩千年左右。」

「許老師知道嗎？」

「在1999年，引入國內是在2003年。」

「非常好，謝謝許老師的回答。」

【偌寶真棒！】

【偌寶快讓媽媽親親】

主持人露出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楊老師一定是最近太忙了，都忘了關注我們菲麗娜的品牌。」

楊芸清眼睛一亮，說到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正愁沒地方炫耀呢。

「是啊，最近要拍的戲很多，要參加的綜藝也不少，太忙了，希望大家見諒，許老師就比較清閑。」

【她在內涵許偌接不到戲？】

【這麼直接？！】

【楊芸清太過分了吧】

【你自己記不住，人家記住了你還賴人家】

【楊芸清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楊芸清都提起行程了，主持人不太清楚娛樂圈的恩恩怨怨，便順著這個話題稍微問了一下。

「楊老師最近在忙著拍什麼戲啊？」

楊芸清大方得體地對著鏡頭微微一笑，「昨天剛參加了《紙醉》的女主角試鏡。」

許偌挑了挑眉。

不就是我和她一起參加女主角試鏡的那部劇嗎？她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就這麼勢在必得？

【哇塞，是那部小說改編的嗎？】

【原著超好看！期待電視劇！】

【劉琴當導演，大ip大製作】

主持人問：「那楊老師應該挺有把握的。」

楊芸清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垂眸一笑，既謙虛又自信地說：「在那場試鏡中優秀的人很多，但我相信自己的實力。」

她試鏡的時候，導演和製片人都誇獎了她，她不成功誰成功？楊芸清得意地瞧了許偌一眼。

【恭喜清清！】

【明年寒假爆劇預訂】

【劉導可是出了名的嚴苛，清清能得到劉導的肯定，已經很厲害了】

【不像有些人，連劇本都接不到】

【不像有些人就只會敲鍵盤】

彈幕眼看又要吵起來。

主持人又問許偌：「許老師最近在忙什麼呢？」

許偌柔和地笑了笑說：「我最近也在忙著參加一場試鏡，不過還好已經結束了，我也相信我有實力能通過試鏡。」

主持人：「好的，那讓我們祝賀兩位老師。」

【切，許偌還不是學楊芸清說話】

【楊芸清表示別來沾邊】

「那麼現在讓我們進入下一個環節，有請品牌方的代表人來為活動講話。」

好巧不巧，請的第一位就是林莘，而林莘也終於把她的目光從手機屏幕轉移到大眾視野中。

【媽呀是林莘！】

【剛才怎麼沒看到林姐】

【林姐好辣，嘶哈嘶哈】

林莘站起身接過話筒，極好聽又很有辨識度的聲音便在偌大的商場里盪起陣陣迴音。

「大家好，很高興今天作為菲麗娜的代表人發言。剛才兩位老師說到《紙醉》的試鏡，正好我是這部電視劇的投資商之一，也正好，就在一分鐘前，劉琴導演把已經訂好的女主角名字發給我，大家要不要一起來聽一聽。」

【要要要！】

【提前恭喜楊芸清姐姐】

【恭喜清清～】

【恭喜恭喜】

彈幕刷了一片喜氣洋洋的恭喜。楊芸清也滿懷期待地注視著林莘，順便得意地瞅了許偌一眼。

林莘饒有興趣地瞟了一眼台上的兩人，然後舉著話筒說：「《紙醉》劇本女主角是……」

「許偌老師。」

什麼？！搞錯了吧？不是楊芸清嗎？

在場除了許偌和林莘以外的所有人都露出震驚的面容，彈幕也被完完全全驚到。

【怎麼是許偌啊？！】

【居然不是楊芸清？！】

【林莘開玩笑的吧】

楊芸清也是這樣想的，她望著林莘似笑非笑的模樣，期盼著林莘下一秒就笑嘻嘻地說開個玩笑而已啦，導演選的是楊芸清。

誰知林莘把手機轉了過去，面對鏡頭，一字一句道：「沒錯，就是許偌。」

頃刻間，彈幕風向大變。

【恭喜偌寶！】

【偌粉過年了過年了！】

【誰尷尬了我不說】

【楊芸清還在那裝清高呢，菜狗滾啊】

【我一個爆笑，許偌就是最強的！】

【我要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嘲笑楊芸清】

【我今天替楊芸清把腳趾扣爛】

嘲諷許偌沒戲拍的人瞬間被打臉，剛才還興緻高亢的楊芸清粉絲也尬得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怎麼會這樣啊？剛才還說楊芸清勢在必得，她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怎麼眨眼的功夫電視劇女主角就變成許偌了？

粉絲還以為是許偌學楊芸清說話，現在轉念一想，到底是誰學誰啊？

打臉來得太快，粉絲都不敢出聲，更不用說舞台上的楊芸清了。

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楊芸清，表情各異，就連主持人都被尬得呆住了。

楊芸清咬著牙，面色慘白如紙，周圍亂鬨哄的，她也心亂如麻。

她的餘光瞟到許偌，許偌抬手舉起話筒，像是要說什麼。

楊芸清閉上了眼，忐忑不安，準備接受許偌的冷嘲熱諷。

太丟人了，上一秒還得意洋洋的她，下一秒就得知試鏡女主角另有其人，還是自己剛才嘲笑過的人，真的太丟人了。

許偌隨便嘲諷她點什麼都能把她打入地獄。

「其實我和芸清私下裡是很好的朋友。」

嗯？她在說什麼呢？楊芸清倏然睜開眼看向許偌。

許偌對她彎了彎唇角接著說：「她其實很喜歡菲麗娜這個品牌，只是我們女孩子越喜歡一樣東西就越容易緊張，所以剛才芸清才沒有回答出來。

試鏡《紙醉》的女主角那天，我們兩個遇上了，而且我們約定好了，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全力以赴。」

許偌對楊芸清莞爾一笑，「勝敗乃兵家常事，希望下一次全力以赴時，我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全場闃靜，只聽一陣響亮的掌聲響起，緊接著，萬達商場內掌聲如雷動。

林莘欣慰地看向許偌，用話筒輕拍了拍掌心。什麼嘛，這丫頭厲害得很，根本不用她幫忙，自己受了欺負自己就能搞定。

【嗚嗚嗚我的偌偌】

【這是什麼人美心善女明星啊】

【蚌埠住了，黑轉粉了】

【人間值得，許偌值得】

發彈幕的不止是路人和許偌粉絲，剛才帶頭諷刺許偌的楊芸清粉絲也忍不住站出來恭喜許偌。

【對不起，我向許偌道歉】

【恭喜許偌】

【願許偌和芸清友誼天長地久】

也有路人對袁成造謠許偌一事提出了疑惑。

【搞不懂這麼優秀的女孩子，怎麼會有人造謠她出軌】

【狗男人造謠了兩個月愣是沒拿出證據】

【我們骨灰粉都知道，袁成造謠傳謠，賤男不得好死】

【我們家許偌清清白白】

【黑轉路了，等真相水落石出】

【偌偌我愛你，偌偌的笑容我來守護！】

【一米五的我要用生命守護一米七的許偌！】

商演圓滿結束，許偌回到商場後台的休息室里喝水，一轉頭，楊芸清捏著自己的衣服袖口，對著許偌欲言又止，踟躕不前。

「那個……我……」楊芸清一咬牙一跺腳，鼓起勇氣問，「你剛才為什麼要幫我？」

許偌心平靜和地放下水杯。

「因為我們都想成為一個好演員，不是嗎？」

楊芸清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