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試鏡結束后娜娜才趕到現場。她往樓上跑時在心裡頭把林莘罵了幾遍，想著一會兒到了現場直接削她。

然而等她真正抵達現場后發現……

林莘和許偌站在套間門外，她的寶貝許偌拽著林莘的袖子，搖晃了幾下，像在撒嬌似的說：「林老師別不高興了，演戲需要嘛。」

……嗯？許偌你白長這麼大眼睛了，她哪有不高興啊，她被你拽著袖子還扭頭裝酷，其實嘴角都要翹到天上了好嗎！

娜娜不情不願地咳嗽了兩聲。

許偌見了娜娜立馬撒開手，笑著說：「娜娜，你來啦，今天試鏡多虧了林老師。」

「是嗎？」娜娜狐疑地瞥了林莘一眼。

林莘沒理會娜娜，光顧著看許偌說：「慶祝許老師試鏡成功，我請客，一起出去吃個飯怎麼樣？」

「今天多虧了你，按理來說應該是我請客。」

「禮尚往來，這次我請客，下次輪到你怎麼樣？」

娜娜翻了個白眼。說是一起去，其實眼睛都要粘到許偌身上了。

「等等，許偌你跟我過來一下。」娜娜不由分說把許偌拽到一邊去。

娜娜嘆了一口氣說：「你怎麼跟她攪和在一起啊？」

「沒有，今天是我請她來的，想讓她幫我化一個好一點的妝容。」

「那你答應她一起吃飯幹什麼？她這個人可渣了，經常被拍到約不同的女O一起吃飯。」

「吃個飯而已，她高中的時候就這樣。」許偌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對她的容忍度也太高了吧。」娜娜誇張地喊。

「放心吧，我有分寸。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才不要呢，你們就別帶上我了。」娜娜吐吐舌頭。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倆有事，帶上我除了發光發亮還有什麼別的作用嗎？

娜娜自己回去了，而許偌坐上了林莘的賓利。

有人發來一條微信，許偌點開一看，是黎明湘的問候。

「試鏡怎麼樣了？」

「非常順利，謝謝湘姐關心。」

「太好了，正好我今天有空，一起出去吃飯慶祝你試鏡順利怎麼樣？」

「抱歉，我今天已經有約了，改天吧。」

「好吧。」

關上車門拉過安全帶的瞬間，許偌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她和林莘……這是在約會嗎？

「想吃什麼？」坐在主駕駛的林莘從口袋裡掏出一片綠箭口香糖塞進嘴裡。

「我吃什麼都可以，你想吃什麼？」許偌問。

林莘不開口說話的時候還是那副拽里拽氣、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

她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偏頭問：「吃西餐怎麼樣？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法式鵝肝。」

「好啊。」

賓利飛馳在公路上。

許偌本是望著窗外的景色，眼神不知怎麼的就瞟向了林莘的側臉。

高級化妝師的手法就是不一樣，幾個小時過去了，妝容依然服帖。天色漸暗，街道兩邊燈影亮起，暖黃色的燈光打在她臉上，長睫毛在眼角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三年了，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林莘，還能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打量她的側臉。

許偌想起娜娜叮囑過她的話，皺了皺眉。高中那會兒，林莘只是愛玩兒，其實一點都不花心。因為大傢伙都知道，她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林莘非常愛美，同時也喜歡和那些愛打扮自己的美女們在一起玩。高中那會兒大家都循規蹈矩，素著一張臉，她是班裡唯一一個擁有十幾套化妝品的女生，人又大方，大牌的口紅和香水說送就送，其他女生自然喜歡跟她扎堆。她心情好的時候嘴很甜，哄得人一愣一愣的，不管是女A還是女O都愛粘著她，主動約她一起去食堂吃飯。

只有許偌，是林莘自己主動約的。

當時許偌還問過林莘，每天跟不同的人一起吃飯，會不會很累。

「無意義社交而已，閑著無聊嘛，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把她們都翹了。」林莘說完，單手托腮，看著許偌傻傻地笑了。

林莘難得有這麼傻裡傻氣的時候。

許偌臊的慌，把一塊雞腿肉夾到她碗里，陰陽怪氣地道：「還不是因為你太受歡迎了，喜歡你的人這麼多。」

「那你呢？」林莘挑眉。

「我什麼我，我只喜歡吃飯。」許偌說著，惡狠狠地咬著一塊肉。

「跟你在一起就不一樣。」林莘失笑。

「哪裡不一樣？」許偌也學著她的樣子單手托腮。

「跟她們吃飯是社交，跟你吃飯是約會。」

許偌曾經有一瞬間的瘋狂心動。

時間回到現在。

發覺到許偌一直盯著自己看，林莘竊喜的同時緊張得油門都差點踩歪了。

趁紅燈亮起，林莘猛地一扭頭，對上許偌的目光。

「怎麼了？」車裡又響起林莘那帶有魅惑屬性的聲音。

燈影錯落，許偌覷著她漂亮的眉眼，脫口而出：「你……經常跟女omega出去吃飯嗎？」

「偶爾遇上幾個朋友，就會請她們一起吃飯。」林莘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許老師好像很關心。」

「沒有，隨便問問的。」

林莘沉吟片刻，食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我在美國工作了近一年。」

許偌的思緒本來被窗外的風景扯過去了，聽見林莘主動說起從前，立馬興奮地看向她。

「本來以為能鍍一層金回來，可是歐美人的化妝風格和我們中國人實在是差的太遠。回國以後，娛樂圈對我這個歐美化妝師的接納程度並不高，再加上我家裡做的是林木傢具業，對我事業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不過我運氣不錯，在幾個大牌明星面前露了一手，又砸錢宣傳，名氣才漸漸大起來了。」

最辛苦的時候，林莘帶著助理連著三天跑好七八個城市幫女明星化妝，幾乎是飛機一落地就開始工作，晝夜不分，一上飛機就累得睡著了。

現在她出名了，自然不能忘了以前幫過她的朋友們，偶爾一起吃個飯，或者露個臉幫忙炒作刷熱度。

許偌聽了她的經歷，暗忖她和以前一樣，只是……

今時不同往日，高中的時候大家還挺單純的，該吃吃該喝喝，該學習的就拚命學習，該玩樂的就盡情玩樂，大多數人沒往戀愛那方面想；現在卻不一樣了，二十好幾的人，沒談過戀愛的概率有點小。

尤其是林莘這個愛玩愛鬧的性子，在國外應該很吃香，應該接觸過很多人，談過很多次戀愛吧。

光在這兒猜不是個辦法，許偌決定自己套話。

「林老師這麼漂亮，能力又這麼強，在國外一定很受歡迎吧。」

「還不錯吧。」林莘聳聳肩，「也就談過七八次戀愛吧。」

許偌感覺中了一箭。

七八次……有點點多，不過好像也能接受？

下一秒，許偌心裡的小人馬上開始框框撞大牆。拜託七八次哎，她經驗豐富到這個地步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把我玩弄於鼓掌之中？可是許偌又忍不住想，她會不會嫌我沒經驗啊？

也許娜娜說的沒錯，她對林莘的容忍度就是高得離譜。

許偌的大腦瘋狂凌亂中，旁邊的林莘卻憋不住笑了一聲。

「逗你的，這你都信。」林莘空出一隻手遮掩了一下上揚的唇角。

許偌癟癟嘴，「那……到底談過幾次？」

林莘抿了一下唇。此時此刻的她正如剛才的許偌，緊急頭腦風暴中。

來了來了，情侶交往前的必答題。談過幾次戀愛，嘶……我一次也沒有談過，許偌會不會嫌棄我一點經驗也沒有啊？她談過一次，雖然遇人不淑碰上了個傻逼渣男，但好歹也能有那麼一點點經驗，那我不如……

頭腦風暴結束，林莘強裝鎮定地咳嗽了一聲，然後說：「跟你一樣。」

折中的答案，應該不會有錯。

一片沉默中，林莘放在中央扶手盒上面的手機突然響了，備註是「寶貝老太太」。

許偌掃了一眼，從她那個角度只能看到「寶貝」兩個字，霎時間千頭萬緒湧上心來。

這個備註……難道是她喜歡的女孩子？她的初戀？

原來她們還一直有聯繫嗎？

紅燈一滅，林莘便輕踩油門往前開。她沒有注意到許偌的眼神，右手飛快地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怎麼這個時候打給我？」

語調是她一貫的慵懶，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和眼底的笑意暴露了她接到這通電話的好心情。

許偌怔怔看著她，心情跌落谷底，雙手不自覺捏緊了安全帶。

「我現在？我現在約會呢。」

是約會，不是社交。

車子又駛到紅燈亮起的交叉路口，林莘不知道聽了什麼，扭頭看著許偌，燈光流轉間映出她雪亮的雙眼。

許偌不知道的是，此時正在和林莘打電話的是林老太太，林老太太笑著問林莘：「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嗎？」

她只聽見林莘眼含情愫地瞟了自己一眼，然後鄭重而緩慢地說：「嗯，是她。」

許偌捉摸不透這是什麼意思，下一秒，林莘低頭赧然一笑說：「要不要跟她聊聊？」

……聊聊？聊什麼？誰和誰聊？許偌一愣，緊接著林莘就把手機塞進許偌懷裡。

「我奶奶。」

「啊？」許偌驚得趕忙拿起手機，禮貌地喊了一聲：「奶奶您好。」

手機里傳出一陣慈祥而又歡愉的回應聲：「哎～你就是許偌吧，我經常聽林莘提起你的，也經常能在電視上看到你，你就那個《烽火狼煙》的女主角吧。」

許偌全然沒想到自己大學期間演的抗日諜戰片會被林莘的奶奶看到，一時間又驚又喜，開心地喊道：「對啊，是我是我，奶奶您看過啊。」

奶奶樂呵呵地說：「我最喜歡看這部電視劇了，你和小林關係好，有時間一定要來我們家玩兒啊。」

「好啊，一定。」

和林老太太簡單聊了幾句后，許偌掛斷電話，心依然緊張得飛速跳動，而旁邊那個開車的始作俑者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樂呵得直拍大腿，根本停不下來。

「你又使壞。」許偌氣得輕輕錘了一下林莘的胳膊。

「我哪有，是我奶奶說想跟你聊天。」

「那你也不能不打一聲招呼，就把手機扔過來呀。」許偌嘟囔道。

「錯了錯了，下次一定。」

「還想有下次？」

林莘扭轉方向盤，開過一個路口，慢悠悠地說：「我希望有。」

許偌沒來由的感覺心尖一顫。

「我奶奶特別喜歡你，我想帶你回去見見她。」

還有一句我也喜歡你，喜歡你好幾年，林莘沒說出口。

許偌沉默了好半晌，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勾著唇角說：「既然奶奶喜歡我，也不是不可以。」

林莘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下一個拐角，林莘突然把車停在路邊，對許偌說：「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

許偌還沒來得回話，林莘已經飛速地拉開車門跑出去，颳起一陣輕風。

許偌：？這人什麼毛病？

林莘走進便利店，立馬給自己的朋友秦楓打電話。

秦楓是時下當紅的一線女A主播，擁有數千萬粉絲，也準備進軍娛樂圈。她這幾天經常熬夜直播，現下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接到林莘的電話，迷迷糊糊喂了一聲。

「你說我今天就跟她告白怎麼樣？」

秦楓一個激靈從椅子上彈起來，「你說啥？你沒事兒吧？你倆才重逢幾天啊？」

「五天，」林莘從便利店裡找了一面鏡子，撩了撩額前的幾縷金色碎發，「雖然只有五天，但是她答應和我回家見奶奶耶。」

「你沒事吧？沒事就吃溜溜梅，你不怕許偌覺得你有病啊？」

「可她答應和我回家了。」

「那不是為了你……」

「可她答應和我回家。」

秦楓苦口婆心地勸道：「林莘，你這副樣子要是把她嚇跑了怎麼辦？」

林莘沉默了一會兒，放下鏡子，自嘲般笑了笑。

「我更怕她像以前一樣，什麼話也不說就走了。」

她甚至連找都找不到她。

秦楓嘆了一口氣，「還是循序漸進吧，今天你們是要約會嗎？第一次約會給她一個好印象。」

「行，」林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得對，我現在就訂999朵玫瑰花送到西餐廳去。」

然後林莘就把電話掛了，秦楓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音，抓狂地想，啊喂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送她999朵玫瑰花跟直接表白有什麼區別啊？

可是林莘剛準備訂花，又一通電話打進來。

「喂，媽，怎麼了？」

林莘聽著聽著，臉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