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顧晟一直都在隱忍。一開始是蘇凜搶走他和李嶼秋在生日宴會上跳舞的機會，後來是被蘇凜搶走了李嶼秋的初吻，再後來，一樁樁一件件，每一次都被蘇凜捷足先登，只因為那該死的聯姻。

他以為自己和李嶼秋的關係是唯一而特別的，李嶼秋只會在他面前露出真實的一面，他也放縱、容忍著李嶼秋。

可現在，李嶼秋竟然說不要他了？他等待這麼久，到頭來，竟然得到的結果就是被李嶼秋拋棄？他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至於被顧晟緊緊抓著手腕的李嶼秋，已經收到了系統的緊急提示：【注意！主角顧晟的黑化值正在持續上升中！】

【黑化值+1+1……】

提示音在黑化值95%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系統有點慌了，在李嶼秋眼前飄來飄去：【宿主，你要不還是先避一避吧？】

但是李嶼秋並不在意，鎮定自若的無視了它的建議，【到今晚12點之後，我隨時都能離開吧？既然如此，還有什麼避開他的必要？】

他其實並沒有打算今晚就離開，之所以提前跟顧晟說解除之前的約定，只是因為擔心他離開前會忘了這件事，所以就提前說明了。

李嶼秋用力甩開他的手，嘲諷道，「真奇怪，這份約定是我提出的，而你是被迫的，我現在放過你了，你怎麼還一臉不高興？」

「小少爺……」顧晟逼近一步，如暴雨泄洪般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李嶼秋，瘦削硬朗的面部線條被陰影分割，看不清神情。

「你為什麼會突然提出這個，是不是爸媽的要求讓你為難了？還是，蘇凜他逼你的？」

提到「蘇凜」二字時，他的語調有明顯的加重。

「……」李嶼秋白了他一眼，他覺得顧晟已經無可救藥了，為什麼會這麼相信他這個反派啊，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替他著想！

明明「膩了」這兩個字很簡潔易懂啊，為什麼顧晟就是要腦補其他涵義呢？

他感覺跟顧晟這頭倔驢是說不通了，嘆了口氣，對顧晟說，「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我想泡澡，你去幫我放熱水吧。」

顧晟盯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一旁的系統都惴惴不安起來，他才低斂下眉目，氣息平穩，聲音冷冽，「……我知道了。」

系統也不知道宿主打算幹什麼，但是看他鎮定又自信的樣子，想必胸有成竹，於是也就沒出聲打擾。

……

顧晟剛到浴缸邊開始放水，就聽見了身後的動靜——李嶼秋進了浴室，他把門關上了，隨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在脫外套。

皮帶和褲子掉在地面，金屬扣碰撞出清晰的「咔噠」聲，混合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在浴室里格外明顯。

顧晟透過反光處隱約知道了身後的情景：李嶼秋身上只剩一件略寬大的白色襯衫了。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但腦子裡卻不可自制的聯想起李嶼秋只穿著一件寬大襯衣的模樣：襯衣剛剛遮到大腿根，兩條長腿白嫩瑩潤，膝蓋微微泛紅……

「喂，你在想什麼？水都要溢滿了。」

李嶼秋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身後了，不滿的踢了下他的小腿。

足尖是微涼的，腳背觸感溫潤柔軟，過電般的麻意遠遠蓋過了些微的痛感。

顧晟立刻把水關掉，站起身，眼神局促的定格在角落，「沒什麼，水已經放好了。」

李嶼秋眯了眯眼，心道果然，每一次，只要他稍稍和顧晟有點近距離接觸，顧晟就會渾身緊繃，眼睛就是不正面看著他，然後飛快找借口離開。

這不是說明顧晟討厭他的最好證據嗎？他也剛好可以藉此順理成章的把顧晟趕走。

顧晟已經在水面上鋪滿花瓣和泡沫，李嶼秋默不作聲的站了進去，剛準備把襯衫脫了，就聽身後的顧晟冷不丁開了口。

「小少爺，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爸媽就會讓你和蘇凜分手，那麼現在，我能要我的獎勵了嗎？」

李嶼秋放在領口的手頓了下，轉頭看向他：「你做了什麼？」

顧晟說：「很簡單，從前爸媽以為你們感情好，以為蘇凜人品正直才讓你們訂婚的。但是我已經知道你是不情願的，又找到了蘇凜對蘇家人做到那些腌臢事的證據……試問，這種陰鷙狠厲的人，爸媽怎麼放心把你交給他呢？」

其實，也正是見因為顧晟這麼為李嶼秋著想，父母才最終決定把股份轉移到他名下。

「那麼，你想要什麼？」李嶼秋問。

顧晟聲音有些啞，似乎蒙上了浴室里的氤氳霧氣一樣，低低沉沉，「小少爺，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嫉妒蘇凜，憑什麼他能順理成章的擁有一切，而我……」卻只能頂著所謂「兄弟」的身份，什麼都不能做。

「總之，他從你這裡得到的一切，我都想要。至於他沒得到的，我也要。」

顧晟知道李嶼秋早有跟他撇清關係的打算，二人心中都清楚，目前的平靜不過是虛與委蛇，不讓臉皮撕破得那麼難看罷了。

既然是小少爺先招惹的他，然後又出爾反爾，那麼，無論小少爺是不是被蘇凜逼的，或者有其他什麼苦衷，現在他自己收取本該屬於自己的報酬，也是應該的吧？

李嶼秋饒有興緻的挑了挑眉，沒想到在他離開前，顧晟倒是露出了他隱忍許久的一面。

驚訝是有的，但他已經見過蘇凜那種痴漢，對顧晟的突然崩壞也不會很難接受。

只不過，他很佩服，顧晟竟然能一直隱忍，這樣的耐心真不是尋常人所能擁有的，可以說，非常可怕，尤其是當他的耐心全部放到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他絕對是抱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但李嶼秋還是不慌。

畢竟他很快就能離開。大不了他就提交離開任務世界的申請，這樣等時間一到，他就可以離開了。

於是李嶼秋乾脆繼續泡進浴缸里泡澡，十分淡定的對顧晟敷衍道：「那你等等，我先洗個澡。」

「好，我就在外面。」顧晟說。

這一下就洗了快半個小時。

直到時間快到了，李嶼秋提交了申請，系統卻突然焦急的說：【遭了宿主，前段時間頒布了一個新規則，我居然因為被關進小黑屋了沒看見！！】

它之前被關小黑屋太頻繁了，期間收到消息都需要重新手動打開，堆積得很多，它就沒來得及看完。李嶼秋提交的申請被駁回時，那條規則就又醒目的出現了一次。

【為避免宿主離開後世界崩壞的情況，如果宿主劇情完成度達標后，類似於主角、反派這種重要角色的人設崩壞值超出了合理範圍，宿主就會被強制滯留……】

李嶼秋眉心一跳，【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系統弱弱道：【因為一個世界就只有一個穿越者，必定是穿越者這個變數造成了其他人物的人設崩壞，那就要承擔後果。】

這時，浴室門被敲了一下，顧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他的尾音勾著笑意，聲調乾淨內斂，「小少爺，你已經讓我等半個小時了，是想要我親自抱你出來嗎？」

李嶼秋看了眼等在浴室門外、黑化值95%的顧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