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陸天雲面上愈發露出鄙夷之色。
他譏諷道：「你爸好歹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你來這兒干這個就不嫌丟人？」
林白舒微微一怔，卻像是有些沒聽懂他的話：「……嗯？」
這什麼反應？
陸天雲非常不滿，繼續刺激他：「我是說，你要真這麼缺錢，還不如找個金主，這樣伺候一個人就夠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到處丟人現眼。」
林白舒臉上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陸天雲以為他終於被自己狂風暴雨般的侮辱給打懵了，心中頓時一陣扭曲的愉悅。
陸天雲再接再厲道：「不過還別說，像你長成這個樣子去賣，還真不愁找不到買家。」
「不然你乾脆現在就開個價，讓我也考慮考慮？」陸天雲讓自己換上了一種審視商品的眼神打量眼前人，並且語氣更加惡劣，話怎麼難聽怎麼說，「要是價格實惠，我還真可以包你幾個月試試。」
陸天雲滿意地看到，林白舒的神色隨著他的人身攻擊變得越來越複雜，到了最後，甚至連唇角都緊繃著，像是在強忍著什麼情緒。
這麼多天了，總算是出了口惡氣！
正在陸天雲暗爽之際，林白舒卻突然開了口，吐出兩個字：「三萬。」
陸天雲神色一頓。
他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聽：「你說什麼？」
「一個月三萬，」林白舒看著他說，聲音不僅悅耳，還非常清晰，「對於你來說很實惠了吧？」
？
這不對！
林白舒不是應該倍感屈辱，氣到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嗎？
不是應該羞憤地沖他說「我不是出來賣的」嗎！？
為什麼，現在他一臉坦然地報起了價？
關鍵是這價格還真的非常……實惠！
陸天雲皺眉：「你還要不要臉了？」
「……要臉又不能當飯吃，」林白舒抿了抿唇，撇開視線，似乎有些艱難地低聲說，「我現在從家裡跑出來了，很缺錢。陸總，你包了我吧，讓我……幹什麼都可以。」
陸天云：……
難道因為蝴蝶效應，林白舒竟然都墮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不過，林白舒之前爽完就跑，畏罪潛逃，足見他道德水平確實已經低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程度。
一個道德低下的人，稍微受到了一點誘惑就墮落到這個地步，好像本來就不足為奇……
「你不會是嫌貴吧？」大概是沒等到回答，林白舒又出了聲，聲音裡帶著幾分猶豫和懷疑。
陸天雲被他打斷了沉思，一聽這話差點氣樂了：「就這點錢，你覺得我會嫌貴？」
「那就是覺得實惠了，」林白舒的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然後他又顯得有一點遲疑，「那……我相信陸總是說話算話的人——所以我現在可以上崗了吧？」
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恬不知恥的人！
陸天雲嘆為觀止。
接著陸天雲氣極反笑：「真這麼想上崗？」
林白舒乖巧又認真地點頭：「嗯。」
陸天雲冷笑一聲，道：「行，成全你。」
既然對方非要送上門來，賴著他不放，他也沒必要放過這個大好的報仇機會。
這回折騰不死這傢伙，他就跟他改姓林。
陸天雲轉身往回走：「跟著。」
林白舒無聲地往上彎了一下唇角，腳下立刻跟上，走在陸天雲身旁。
他拿出手機，悄悄發了條信息給他的助理，讓他先回去，不用等自己了。
然後林白舒看向陸天雲，叫他道：「陸總。」
陸天雲瞥了他一眼：「嗯？」
林白舒：「我還不知道你的手機號碼。」
陸天雲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好像林白舒遲早也要知道，便還是報出了一串數字。
林白舒立刻記下，然後撥了過去。
很快，陸天雲放在褲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陸天雲拿出手機，發現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林白舒」三個字。
……啊，對了，他在訂婚宴那天晚上就保存了林白舒的號碼來著。
一想起訂婚宴那晚的事，陸天雲面色愈發沉了下來。
他直接狠狠地按下了拒接，然後把手機收了回去。
林白舒已經偷偷瞄見了他手機上的名字，便也滿意地收起了手機。
林白舒又問：「我們現在是要回家嗎？」
他這話說得如此自然，毫無分寸感，就彷彿他們現在已經成了一家人一樣，陸天雲一聽更火大了，擰眉道：「注意你的用詞，誰跟你『我們』？而且就算要回去，那也不是你家，是我家。」
林白舒只好修正：「那麼，陸總和我現在是要去你家嗎？」
陸天雲面露嘲謔：「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林白舒看著他，表情竟然顯得很無辜：「我只是以為陸總會等不及。」
「……」陸天雲說，「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你也能讓我等不及？」
「那陸總為什麼要包我？」林白舒似乎有些疑惑，「難道是做慈善？」
「……」陸天雲做了個深呼吸，冷冷道，「你的話要是再這麼多，就別再想從我這兒拿一毛錢。」
兩人拐過走廊拐角，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陸天雲的那間包廂門口。
陸天雲在黑漆漆的包廂門口停下，示意林白舒：「開門。」
林白舒看了陸天雲一眼，聽話地走上前去。
林白舒剛要伸過手，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
開門的是孫華，他急匆匆地從門裡出來，差點直接撞上了林白舒。
還好他及時反應來，剎住了腳步。
孫華的視線落在林白舒臉上，頓時有些詫異，脫口就道：
「Laurence？」
接著他又瞥見了站在他身旁的陸天雲，才恍然道：「原來你們倆認識？」
林白舒朝孫華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他別多問，只說：「嗯，陸總帶我過來的。」
陸天雲沒注意到林白舒的表情，只是聽到他倆這對話，他忍不住就皺起了眉：
現在這個情況，很明顯，是林白舒迎頭遇上了自家老闆啊！
而且，看起來林白舒還讓老闆對他印象非常深刻，以至於老闆一見到他就叫出了他的花名，並且還對他現在跟著自己這件事感到很意外。
呵，Laurence？
真是個喜歡招蜂引蝶的傢伙。
陸天雲正想直接跟孫華說林白舒已經被自己包了，以後不在這兒上班了。誰知還沒張嘴，孫華握在手裡的手機響了，孫華看了眼屏幕，忙說：「啊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兒有點事要處理，得先走了。你們慢慢玩兒，別客氣，今天都算在我賬上啊。」
他是真有急事，說完一邊接電話一邊趕緊走了。
陸天雲一番話被堵在了喉嚨里沒說出來，憋得他有點難受，只好又做了個深呼吸。
這時陸天雲突然察覺到林白舒在看自己，不由又嗤笑他道：「挺行的啊你，這家店才開業幾天，你就和你們老闆混得這麼熟了？」
「沒有，我和他不熟，」林白舒語氣誠懇，「就是我來應聘的時候見過他而已。」
「那他怎麼連你的花名都記住了？」陸天雲卻冷哼一聲，不放過任何一個埋汰他的機會，「你不會本來就是想傍上他吧，『Laurence』？」
林白舒眨了眨眼，好像很認真地說：「怎麼會，其實在陸總提出要包我之前，我根本沒想到我還能靠這種途徑賺錢。說起來還得感謝陸總讓我有這個賺錢的機會。」
行，敢情還是我思想不端正，才引誘你墮落成這樣的？
陸天雲深吸一口氣：「去開門。」
林白舒卻突然顯得有點猶豫：「陸總，這裡面的都是些什麼人？」
「怎麼，不想進去？」陸天雲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種不太情願的模樣，頓時來了興緻，「你怕啊？」
林白舒說：「嗯，是有點怕。」
怕萬一在裡面又遇到熟人。
林白舒說這話時，眼睫向下垂著，聲音也低低的。
這在陸天雲看來，的確像是在瑟瑟發抖，甚至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到底是頭一次干這個，終於知道怕了吧？
陸天雲伸過手去，手指捏起林白舒的下巴，讓他稍微抬起了一點臉。
他已經完全忘了他不喜歡和人接觸，平時最多就是出於禮儀和人握手，根本就不可能去碰別人的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