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修]
在幸池微微瞪大的眼睛中,程亦珩解釋:「我們認識不久,你的很多的事我都不知道,不可以問嗎?」
他垂下目光。
幸池連忙道:「當然可以問,只是你想問什麼?」
他有點猶豫,怕程亦珩問到什麼他不想回答的問題。
好在程亦珩抬眸道:「放心,我不會問太多,就隨便問問,只是想作為朋友是不是應該多了解你一點。」
幸池當即放下心來:「你問吧。」
程亦珩:「你中學是什麼樣的?」
幸池:「就那樣。」
程亦珩沒對幸池敷衍的回答表示不滿,而是順著問下去:「你說你朋友不多,你的那些朋友都是你中學的朋友嗎?」
幸池沉吟:「算是吧。」
而後:「有一個不是。」
程亦珩願聞其詳。
幸池解釋:「有一個很小就認識了,他家跟我家離得近,父母間關係也還可以,我倆小時候一起玩,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是一個學校,初高中還是同班,哦,幼兒園和小學也是。」
程亦珩:「……」你不如說你們一直同班得了。
他輕笑:「竹馬啊。」
幸池糾正:「是發小。」
竹馬還是發小,對程亦珩沒差,反正這人跟幸池關係很好就是。
「你們關係很好嗎?」偏偏程亦珩還要再問一遍。
幸池:「還行。」我對他感官不錯,但估計他對我感官一般,經常說我的存在就是來克他的,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當然,他發小說這話是在開玩笑,不過幸池也明白,他發小確實因為他遭了不少罪,為此幸池對他多少有點愧疚,但幸池也沒辦法,畢竟那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控制,他自己也深受其害。
幸池沒把這話說給程亦珩聽,牽連太多,一說就停不下來,還會牽扯出很多幸池不想提的舊事。
好在程亦珩沒有追問,只是望著他道:「你其他幾個朋友怎麼樣,還有聯繫嗎?」
「有啊。」幸池道,「他們都還行,不難相處,以後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幸池以為程亦珩怕他的朋友難相處,其實不一定見的上面,他那幾個朋友已在高考後各奔東西,要麼出國,要麼上了其它學校,中間隔著千百里,逢年過節都不一定見的上面,只能飄洋過海來一句祝福。
不知道今年過年能不能聚聚,要是能把人都聚齊,再加上程亦珩,真的就太好了。
幸池發散思維想了一會兒,回頭不知怎麼跟程亦珩說了一句話:「其實跟我做朋友不見得好。」
所以他搞不懂以前為什麼那麼多人搶著跟他做朋友,包括現在也有一些,不過程亦珩不算。
因為是幸池想跟他做朋友,幸池想讓他做自己的朋友,也想做他的朋友。
程亦珩聞言微怔,疑惑:「為什麼?」
幸池本來不想提以前的事情,不知道怎麼一句話又開了頭,最後他還是沒提,換了個說法:「因為跟我做朋友,你可能被打擾啊,不過不要緊,我做你的朋友也會被打擾。」
程亦珩理解片刻明白幸池的意思,幸池的意思是追求他們的人太多,很多會從他們身邊的朋友入手。
朋友太受歡迎,你就要做好被不斷打擾的準確。
程亦珩沒想到幸池會跟他開玩笑,不禁有些意外,而後笑道:「所以你以前的朋友經常被打擾了?」
繞來繞去還是提到以前的事情,幸池想想有些事情可以提,於是他道:「有點。」是會被打擾,而且不只是會被打擾那麼簡單。
不過大學應該不會了,大學大家都成熟一些,大學的包容性更強,視野變大了,人的存在便變小了,不會像中學一樣隨便一件事都傳的人盡皆知。
也不會像中學一樣,對一個人關注太多,即便這個人再出彩,他的輻射範圍亦是有限。
還是會被打擾,但不會像中學那樣,幸池自在許多,也冷清許多。
程亦珩是他今年交的第一個朋友。
程亦珩問:「你高中的朋友都是怎麼認識的?一個班的嗎?」
「除了你發小。」程亦珩補充。
幸池便道:「除了我發小,有兩個是初中班上認識的,到了高中,有一個轉學走了,還剩下一個,高中又認識兩個,不,一個。」
幸池突然改了口,程亦珩敏感地注意到他口中的數量變化,以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想好不提這些事,然而迎著程亦珩溫和而包容的目光,幸池又覺得跟他說說好像也沒事,畢竟共同經歷的人不在,也只能說過新的人聽,前提是對方願意聽。
恰好程亦珩想聽,幸池就當趣事跟他說了:「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我朋友,我一開始真拿他當朋友,因為我朋友確實不多,感覺他還可以,加上是一個班一個組的同學,平時交流比較多,一來二去熟了,然而有一天我發現他……」
幸池發現自己還是有點難以啟齒:「嗯……好像喜歡我。」
程亦珩懷疑自己聽錯了,盯住他。
幸池:「別這樣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他是一開始就喜歡我,懷著那種心思接近我,還是中途有的,我不太能接受我的朋友對我有那種想法,就跟他斷了,之後的交流能省就省,倒也相安無事。」
程亦珩:「你是怎麼發現的?」
幸池回答:「我開始也不太確定,平時小組交流小組活動的時候,總感覺有人看我,但我被人看多了,沒覺得不對,直到有一天上體育課,在休息室換衣服……」
「當時很多男生都在那兒換,但我就是感覺有一道視線不太對,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就是讓我很不舒服,然後我轉過目光去看,到處找,正好看見他倉促收回的視線,看起來有些慌忙。」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能說明什麼,但我覺得不對,之後就有留意,發現他經常看我,還有一次我跟他們吃完午飯回來,他走在我身後,我無意間回頭看,發現他走在我的影子里……」
幸池說到這兒稍微有點嫌棄:「還用他的影子親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我到現在都希望是我看錯了,反正從那以後我徹底對他有了懷疑,待他比以前疏遠很多,能不觸碰就不觸碰,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在我疏遠他的那段時間,我才發現他好像特別喜歡碰我。」
幸池的語氣依舊帶著點不自知的嫌棄:「不管怎麼樣,我沒法像以前一樣跟他相處,我也控制不了,我也怕是我誤會他,要不是誤會……」
幸池想想就尷尬:「是誤會我其實覺得對他不公平,但我在這方面的感覺很少出錯。」
他的鑒gay雷達還是挺準的。
最後事實證明確實沒有出錯。
「他應該也察覺到我疏遠他了,有一天終於忍不住單獨找我,問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事惹我生氣,所以才不理他。」
幸池真沒生氣,他只是覺得尷尬和不適,以及一點為難,被自己當成朋友的人喜歡,幸池想自己造了什麼孽,才遇到這種事。
「他問我的時候,我沒說話,我在想有什麼辦法能解決這件事,因為我以為他喜歡我,只是我的猜測,到底沒有什麼特別有力的證據,我還是怕冤枉了人,我的朋友真不多,有一個算一個……」
幸池說著朝邊上看一眼,見程亦珩已經沒有看他,而是望著前方,像在聽幸池說話,又像沒有。
這讓幸池有些不太愉快,明明是程亦珩自己要聽的,他好難把自己以前的事情說給別人聽,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去說,讓想了解他的新朋友多認識他一點兒。
程亦珩卻不好好聽,明明是他問,幸池才說的,要是別人,幸池才不說給他聽。
謝臻他們問,幸池都不會說。
幸池有點不高興,盯著程亦珩,突然抬手貼上程亦珩的臉。
程亦珩好像被他嚇到了,行走的腳步一頓,緩緩側望過來。
他茶灰色的眼睛如同盈著月色,被朦朧的雲霧遮著,總讓人感覺裡面藏著很多話,細看又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投不進去,什麼也反映不出來。
但看見他的那一刻,就是讓人覺得美而溫柔,幸池感嘆怎麼能有人生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
像造物主把一切代表美和深沉的自然萬物融進他的眼睛里,才能凝聚出這樣一雙含著許多韻致的眼睛。
幸池終於想起自己要幹嘛,他挑起程亦珩的下巴,虛虛捧著他的臉,緩緩朝他靠近。
他比程亦珩矮半個頭,因此靠近時要想和他對視,得仰起臉。
這看起來是一個想接吻的姿勢,還是一個主動索吻的姿勢。
幸池並沒有往那方面想,他只是想讓程亦珩聽他把剛才的事情說完,以一種稍微專註的姿態,不要敷衍和漫不經心。
他把當時的情況給程亦珩演示一遍,並用話語描述。
「我不想冤枉人,因此我做了一件事。」
「我朝他靠近,捧起了他的臉,然後臉朝他靠近,他看著我越來越近,以為我要吻他。」
「他的臉紅了,呼吸加重,眼神也開始躲閃,我就知道……」
「他完了,我沒有冤枉人。」
程亦珩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滯,他剋制著沒有顯露任何反應。
幸池沒有發現,只覺得程亦珩平靜淡然,眸色溫柔沉寂,如同盈著月色的湖面。
幸池暗自點頭,放開程亦珩對他道:「你這樣才正常,他那樣一看就不對,估計他自己也知道,之後沒再來接近我。」
程亦珩不著痕迹地退後一步,悄悄鬆開攥緊的拳頭,朝幸池頷首。
點完別過目光,避開幸池充滿信任的視線。
如果幸池細看會發現,程亦珩這反應和他之前回應別人問候時十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