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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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高從高二起一周要上五天半的課,周六下午到周日一天放假。

上午最後一堂課下課,住在附近的學生都以最快速度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江聞皓獨自慢吞吞地往宿舍走,打算取了他的吉他去柳安買琴弦,午飯連著晚飯就直接在縣城裡吃了。

路過籃球場時,看到覃子朝正跟一群人打球。那些人里有的看著眼熟,應該是他們班上的,有的是外班。

今天的天挺熱,又恰好是在大中午,強烈的光線刺的江聞皓有些睜不開眼。

覃子朝難得脫了總穿的的規規矩矩的校服,只套了件黑色的運動背心,正被兩個人死死盯著。

不出意外,打得是中鋒。

江聞皓在樹蔭下停住腳,眼看著覃子朝破開防守從對方一個黑大個手裡搶下籃板,又一個乾淨利落的扣籃。江聞皓不動聲色地揚了下眉,在心裡喊了句「漂亮」。

「江聞皓!」

對方在贏了一球后也看到了他,隔著些距離沖江聞皓一招手:「過來打球。」

江聞皓這時多少有些犯球癮,但一看到除了覃子朝以外的其他人都在他叫住自己后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瞬間興緻全無,淡淡說了聲「不了。」就要走。

結果覃子朝直接抓著球朝他跑來,額上的汗水在陽光下顯得透亮。

到了江聞皓身邊,覃子朝撩起背心擦了把汗,小麥色緊實的腹肌一閃即逝。

江聞皓默默掃了眼他抓球的大手,不知怎麼的就突然又想起那天在教室里,對方扣著他的頭讓他張嘴的樣子。

「去哪兒?」覃子朝笑著問。

「回寢室拿吉他,下午到柳安換弦。」江聞皓頓了下,「你不回家?」

「一會兒就走,這不是他們打球人頭不夠,把我叫來隨便湊個數。」

「哦。」隨便湊個數,你可真謙虛。

「朝哥!過來啊!」那邊有人在喊。

江聞皓沖覃子朝抬抬下巴:「叫你呢。」

覃子朝回頭應了聲,又對江聞皓說:「一起打會兒,剛好我下午也要經過柳安,跟你一路。」

「不打,都不熟。」

對面的人見覃子朝半天不過去,互相看了看,朝他和江聞皓走來。

看著江聞皓站在太陽底下仍是一滴汗也沒有,還白得很,便默認他不會運動,將手搭在覃子朝脖子上說:「走吧,人家不會打球。」

江聞皓覺得人多很煩,前腳才剛要走,聽到這句話又停了下來。

要說他這人平時挺懶的多廢話,也沒什麼好勝心,唯獨在打球這件事上不算。

覃子朝看江聞皓不回話,也覺得他應該不喜歡籃球。溫和地對他說:「天熱,你要不回宿舍等我一下,我過會兒找你一起走。」

「速度速度,朝哥!」身邊的同學等的不耐煩了,摟著覃子朝的脖子就要回球場。他們剛轉身,江聞皓就從身後拉住了覃子朝抓球的手。

手腕一勾,籃球落在了他手中。

江聞皓隨意地運了兩下球找了找手感,只覺得久違的興奮感逐漸蘇醒。他帶球向前跑了幾步,隨即一個起跳。

籃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直接空心入筐。

「我操!」身後不知是誰爆了句臟。

江聞皓的眸光在投進的時候跳了跳,而後回頭越過眾人的視線看向覃子朝,臉上仍沒什麼表情。

覃子朝也沒想到江聞皓上來就能投出這麼漂亮的三分,短暫的意外過後露出了讚賞的笑。

「可以啊!打二號位的?」他忍不住上前揉了把江聞皓的頭,呼吸打在他頰側帶著熱氣,低聲誇了句,「真棒。」

江聞皓莫名被覃子朝的這句誇獎搞得有點開心。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很幼稚,揮開覃子朝的手,沖他挑起下巴說:「都能打,要不咱倆鬥牛?」

覃子朝只覺得江聞皓這副拽拽的樣子很好玩,笑笑說:「改天吧,先把這場打完。」

「是啊江聞皓,你要不來我們這邊吧!主要是朝哥太他媽開掛了,弄的我們一點參與感都沒有。」

說話的應該是一班的同學,在見證了江聞皓的實力過後,對這個初來乍到的轉校生也沒一開始那麼排斥了,旁邊幾個人聞言也跟著附和。

這幾個小時應該是江聞皓自來到雲高后第一次和除覃子朝以外的人說超過了三句話,結束后他也總算記住了班上一些人的名字。

因為有江聞皓的加入,兩方陣營不再需要靠覃子朝的故意放水來進行。大家後來都認了真,江聞皓不得不承認覃子朝的籃球打得非常好,且體力驚人,這實力放在以前的六中校隊也是數一數二的。

一場球下來,江聞皓跟所有人一樣出了渾身汗。結束后眾人對他的態度明顯熟絡起來,還約他下次一起。

覃子朝全程只是在旁看著江聞皓跟大家說話,等江聞皓朝他看過來時,才對其他人說:「散了吧,再晚趕不上回家的車了。」

大夥也都知道覃子朝家住得遠,又聊了幾句后便三兩成群的散了。江聞皓這會兒口渴的厲害,剛說要去小賣部買瓶水,一瓶可樂就被人貼在了臉上。

「我操,哪兒來的?」江聞皓看到可樂,簡直比看到江天城親切多了。

「隔壁班同學送的。」覃子朝溫聲說,「我不喜歡喝飲料,給你吧。」

「真的?」

「嗯。」

江聞皓不再客氣,擰開瓶蓋對嘴吹了起來。

文明的味道帶著熟悉的快樂讓他暢快地嘆了聲,心說就是不冰,不然喝著更爽。

兩人回到宿舍后先去盥洗室洗了把臉,覃子朝順帶連頭也一起沖了,接著把身上的背心脫下來放進盆里,倒上洗衣粉。

江聞皓洗完臉,就看到覃子朝光著上半身,手臂勻稱分明的肌肉線條隨著搓洗衣服的動作一次次繃緊。

他的肩膀很寬,是江聞皓一直都羨慕的那種體型。江聞皓默默收回視線,不禁懷疑同樣都是鍛煉的,怎麼覃子朝就能長成這樣。

覃子朝一扭臉見江聞皓還站在那兒,眼皮耷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問:「你不去換衣服?」

「要換。」江聞皓說著,又瞟了眼覃子朝盆里的背心。

覃子朝擰開水管,將原先的水倒了又換新的來搓,背對著江聞皓的眼底閃過一抹無奈的縱容:「你脫下來我給你一起洗了。」

「……」江聞皓揉揉鼻子,又停了會兒,「要不我還是帶到柳安找洗衣店吧。」

「柳安沒那種地方的,小少爺。」

「……」

覃子朝擰乾衣服,輕嘆了聲:「衣服給我,我教你洗。」

……

結果最後江聞皓的衣服還是覃子朝給洗的,因為實在是擔心照他那麼搓下去會把衣服弄爛。就算覃子朝不知道那衣服多少錢,但也猜得出來肯定不便宜。

晾完衣服離開學校的時候,太陽已經不怎麼刺眼了。江聞皓中午就沒吃飯,又打了場球還跟衣服幹了場架,此時餓得頭昏眼花。

好在覃子朝又拿出了個那種酸了吧唧的麵包給他,多少算是擋了飢。豈料在公交車上顛了足足兩個多小時,一下車就又給吐乾淨了。

覃子朝背著江聞皓的吉他幫他拍背:「我不知道你暈車,不過來柳安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江聞皓吐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不是暈車,是暈公交車裡的那股味道。

人味混著汗味,還有各種食物夾雜在一起,沖得他眼冒金星,剛到柳安就已經開始擔心回去的時候該怎麼辦。偏偏接下來又發生了更悲催的事,董娥跟他說的那家柳安縣唯一的琴行關門了。

看著玻璃窗上貼著歪歪扭扭的「轉讓」兩個字,江聞皓終於忍不住當著覃子朝的面又摸出了煙盒,點了一根。

抽了口后幽幽開口:「梁子洋家是住縣城么?」

「嗯,怎麼了?」

「我去殺了他。」

覃子朝知道江聞皓說的是氣話,也沒跟他當真,手伸到他的帽子前彈了彈他的帽檐:「帶你吃飯去?」

聽到吃飯,江聞皓的胃裡又一陣翻騰,搖頭懨懨地說:「不吃,噁心。」

來柳安縣城前他其實都還在盤算著要改善下伙食,此時光看著那什麼火鍋、炒菜、油燜筍雞就往外反酸水。要說唯一還有點念想的,大概就是覃子朝給他煮的那碗挂面了。

太陽眼看著要西落,天際一片紅彤彤的火燒雲。

江聞皓掐滅煙頭對覃子朝說:「你不是還趕著回家么?快走吧。」

「你呢?」

江聞皓靜了下,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幹嘛。如果現在坐公交回學校,他八成會直接死在半路。可繼續呆在柳安縣又不是辦法,畢竟人生地不熟。

就這麼各自沉默了會兒,他背上的吉他忽然又被覃子朝拿走背在了身上,江聞皓只覺得肩膀一輕,抬眼看著覃子朝。

覃子朝:「走吧,跟我回家。」

江聞皓皺眉:「你家不是比學校更遠么。」

覃子朝沒多說,領著他七繞八繞的來到了縣城一家汽配店外。

江聞皓看著生鏽的門臉和歪在一旁褪了色的招牌,懷疑覃子朝是不是終於覺得他煩了,打算把他賣到這兒當小工。

覃子朝掀開塑膠簾走進去:「祁叔,在么?」

他話音落了好會兒,才從一堆汽車零件里鑽出了個小黃毛。

見到覃子朝後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桌哥?」

江聞皓剛想問「桌哥」是誰,在聽到對方的後半句「你作來捏?」后才反應過來他那是口音。

「三子。」覃子朝沖黃毛點點頭,「我來借祁叔的摩托車用用,明天下午還他。祁叔人呢?」

「哦!他去找鄒大山捏!」

聽到這個名字,江聞皓總覺得有些耳熟。覃子朝的表情則是直接冷了下來:「他一個人去的?」

「放心吧,莫事捏!」黃毛將滿手的機油胡亂在褲子上蹭了蹭,湊到覃子朝跟前,神秘兮兮道,「你還不只道吧?鄒大山腎衰竭快不行捏!家門口全是找他要錢的,怕再不要就真要不著捏!」

他說完,走到櫃檯前從抽屜里取出一串鑰匙,拋給覃子朝。

「桌哥,你快騎走吧,等祁叔肥來我跟他說就行!」

覃子朝接過車鑰匙,又回頭看了眼天色後點點頭:「行吧,麻煩了啊三子。」

「嗐,說這些!祁叔把你當親兒子捏!別說要他摩托車,要這家店他都不眨眼捏!走吧走吧!」

覃子朝拿著鑰匙出了汽配店,江聞皓跟在後面,就見覃子朝把它插進了一輛紅黑相間的摩托車裡,自己戴上頭盔,又將另一個遞給江聞皓:

「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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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犬有什麼壞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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