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膚佳

舒膚佳

老教學樓因為現在基本不怎麼使用了,廁所也就相對乾淨得多。正如覃子朝所說,裡面的燈瓦數明顯不夠,昏黃的光只能勉強照到燈下那一小片區域,還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洗手池上的一個水龍頭應該是銹死了擰不緊,水滴一聲聲砸在白色的瓷磚上,在空曠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晰。

要知道關於校園的恐怖傳聞絕大多數都少不了廁所這個地方,所以江聞皓在來到這裡後腦海中不可避免地閃現出了無數鬼片里的情節。

但不管下一秒貞子、楚人美和伽椰子到底誰先出來,他這澡都還是得洗。

「我在門口等你,你別往深處走小心地滑。」覃子朝將暖瓶遞給江聞皓,頓了頓又說,「還是我……」

「不用,我洗完叫你。」江聞皓掂掂暖瓶,覺得裡面的水應該是夠兩個人用的,就拿著洗髮水、毛巾朝里走去。

他來到一處氣窗的下方,看著暖瓶和臉盆發了會兒愁,無比想念有淋浴和浴缸的日子。

但一想覃子朝還在外面喂蚊子,還是火速把水倒進盆里,脫了衣服,直接舉盆沖了下來。

有些發燙的水溫其實還挺解壓的,江聞皓覺得渾身的毛孔都打開了。他倒了洗髮水在頭上,結果一不小心倒的有點多,揉搓時泡沫順水就滑進了眼睛里。

「操。」江聞皓被蟄地抽了口氣,閉著眼就去摸水盆想把頭沖乾淨。

覃子朝這邊剛想開口問江聞皓洗好沒,突然就聽到身後傳來水盆掉落髮出的脆響,水灑了一地。

他心下一慌趕忙朝江聞皓跑去,就見江聞皓正頂著一頭泡沫,抬手擦眼睛。

看到面對著他趕來的覃子朝,眯著的眼裡瞬間露出一絲局促。

覃子朝見人沒事,放下心來,卻又被對方的神情弄得有些想笑。都是大男人,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他彎腰幫江聞皓把打翻的水盆撿起來,到洗手池邊沖洗乾淨。而後拎起暖瓶又往裡兌了點水,溫聲說:「低頭。」

江聞皓看不清覃子朝的臉,只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從耳側很近的位置傳來。

他很想說你出去我自己洗,但又覺得未免太過矯情。於是悶悶地道了聲謝,低頭讓覃子朝幫他沖。

清皎的月光從頭頂的氣窗照進來,蒸騰起的霧氣在朦朧的光線下四散成了無數細小的水分子。

覃子朝在幫江聞皓洗頭時,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身體。有著獨屬於少年人的清瘦,但勻稱的線條還是證明他平時應該是有做運動的。

此時皮膚表面被水沾濕,在暗淡的光線下泛著冷白。

「覃子朝,毛巾。」江聞皓甩甩頭,眯著眼沖覃子朝伸出手,覃子朝趕忙將搭在肩上的毛巾還給他。

江聞皓背過身邊擦邊說:「水好像不多了,你看看夠洗么。」

「嗯,夠了。」覃子朝默默移開眼,嗓音聽起來比先前沉了些。

大概是因為水溫太高,剛又碰巧濺了些在他身上,覃子朝覺得熱得很。在江聞皓穿好衣服去門口后,他直接擰開水龍頭接了一大盆冷水,嘩地一下從頭澆到了腳。

眸色中毫不自知的深暗在冷水的沖洗下逐漸褪卻恢復清明,他抹了把臉,這才把餘下的熱水又重新倒進盆里。

江聞皓站在門口本想抽支煙,結果發現煙沾了水全潮了,只得將其又重新揣回去,覺得后腰的位置一個勁生疼。

剛剛端水的時候,他不小心滑了下,腰剛好撞到牆角。見覃子朝來了也沒好喊疼,就一直忍到現在,估摸著這下不紫也得青。

覃子朝沖完涼出來,就看到江聞皓正百無聊賴地低頭划拉著手機。

寬鬆的T恤領口被風吹得敞開,露出頸窩和兩排清晰的鎖骨。嘴唇抿成薄薄一條線,眉眼疏懶地半垂著。

看到覃子朝後,他將手機放進上衣口袋,點點下巴:「好了?」

「嗯。」覃子朝走到他身邊,和江聞皓並排。

兩人一離近了,江聞皓就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還沒散盡的熱氣,連帶著還有股淡淡的香氣。

不同於自己洗髮水的烏木山茶花香,更加的質樸,倒挺好聞。

「你用什麼洗的澡?」他記得覃子朝來的時候好像沒帶洗髮水和沐浴露。

「舒膚佳。」

「……?」江聞皓停下腳,「不是,你洗頭也用香皂?」

「洗髮水用完了,明天去買。」

江聞皓無語了,心說你特么不怕禿么。

「怎麼不用我的。」他問。

覃子朝笑笑沒說話,江聞皓等了會兒也沒再多說。兩人畢竟也才認識沒幾天,估計覃子朝就是人好,其實也沒跟他太熟。

宿舍已經熄燈了,宿管孫姨見他們回來晚了隨口說了兩句,便把人放進來鎖上了鐵門。

覃子朝他們一屋子住的都是學霸,此時都在自修室里學習。覃子朝也是回到宿舍拿了套卷子就打算過去,一回頭看到江聞皓正靠在座椅上,邊玩遊戲邊拿毛巾擦頭。

大概是打到關鍵,毛巾被他頂在腦袋上顧不得擦,水從耳後一路流進脖子里。

江聞皓兩手飛快控制著屏幕,時不時還跟對面的人發幾句語音。

「我操,你特么躲草里等屁吃?」

「于斌,下路清一波兵。」

江聞皓正指揮著,突然感覺腦袋上伸過來只大手,摁著他的頭幫他擦了幾下頭髮。

忽然的觸碰讓他手上一顫,對著空氣放了個大招。

頭頂傳來覃子朝的聲音:「音量調小點,被查寢的發現了很麻煩。」

手機那邊的于斌正在跟對面的人互相問候祖宗,突然就沒聲兒了。

江聞皓「哦」了下,抬眼看覃子朝:「你怎麼還在呢。」

「這就走。」覃子朝又隔著毛巾抓了抓江聞皓的頭髮,收回手,「頭髮要擦乾,山裡天潮容易著涼。」

話畢轉身離開,關上了門。

頭上的壓力雖然沒了,但江聞皓總還是覺得貼著頭皮的地方熱熱的。他將毛巾隨便往邊上一搭,去翻自己的耳機插到手機上:

「人呢?」

對面的于斌靜了幾秒,開始咆哮:「我操——你屋裡有男人?!」

江聞皓面無表情地從煙盒裡摸出根煙叼進嘴裡,想了想又取了出來:「我特么在宿舍肯定有男人。」

于斌:「剛說話那個是你室友?!聲音挺好聽的啊,跟配音員似的。長得帥不?是你的菜不?感覺生活又有希望了不?」

江聞皓被于斌的三連問整得無語,眼見自家的塔就差一點被推了,索性退出了遊戲。

「皓子?」

「嗯。」江聞皓懶懶地應了聲,「還有事沒,沒事掛了。」

「別啊別啊,沒嘮完呢!」于斌聞言趕忙道,「我聽他挺關心你的啊,別是對你有意思吧?!」

江聞皓是真想不通就于斌這百分百純天然的鋼鐵直男到底為什麼一天天凈把心思花在男男八卦上,隨口敷衍了句:「他人就這樣。我們班班長,愛操心。」

「嘖嘖嘖,這可不好說。」于斌壓低聲音故作深沉,「講真,我要不是對著男人不行,我都得追你。瞧咱小伙兒長得多帶勁吶!聽爸的,把你那直男脾氣改改,好歹也是個性別男愛好男的大好青年……」

「我就是來上個學,不是不回去了。」江聞皓打斷,聲音隔著聽筒帶著涼氣,「給你一秒鐘時間撤回。」

「好嘞,撤回!」

「掛了。」

「欸等下皓子!」于斌難得收起貧嘴,正色問,「你在裡邊過的還好吧。」

江聞皓頓了頓,又想起接連兩天的生活和周圍壓抑的氛圍,但嘴上仍是平淡:「湊合,等你搞夠了錢記得來撈我。」

「哎,在裡頭到底不比在家,你……」于斌嘆了口氣,「遇事了能忍就忍,等放假兄弟們組團過去替你出氣。」

「嗯。」江聞皓應了聲掛斷電話。

他看著破舊的寢室也沒了繼續玩遊戲的興緻,打算回床上聽會兒歌睡覺。結果起身時不小心又牽動了后腰的傷,疼得咧了下嘴。

屋裡沒鏡子,江聞皓打開手機電筒,撩起上衣試著往後看,也沒能看著。就在他想著不管了,睡一覺說不定能好時,寢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走廊的光一下照了進來。

江聞皓放下衣服,眯眼朝外看去。只見覃子朝站在門口,也正皺著眉注視著他。

就在剛才,覃子朝卷子寫到一半發現錯題集沒帶回來拿,就看到江聞皓的后腰上有一片拳頭大小的烏青。

「怎麼弄的?」

江聞皓若無其事地聳聳肩:「就洗澡的時候撞了下。」

覃子朝又在原地停了會兒,嘆了口氣,把手裡的卷子暫放到一邊,拉著江聞皓到有光的位置:「衣服掀開。」

「真不用。」江聞皓轉身想上床,被覃子朝握住手腕拉回來。

他回頭盯著覃子朝,對方看著他的眼睛頓了頓,放緩語氣,「我得看下傷,明天早操才好幫你跟羅教官請假。」

「……」在理。

江聞皓背過身掀起衣服,覃子朝在看清他腰上的傷后表情變得嚴肅:「不輕,明天估計要更疼。」他說著,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小瓶藥酒,「到床上趴著去,我給你塗下會好的快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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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犬有什麼壞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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