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哥譚

這位友善的女士明顯受到了驚嚇，盤問我好久關於這個名叫布魯斯韋恩的事情，直到確認我確實不知情才作罷。

但她還是不可置信地問：「你真的不知道布魯斯·韋恩？他可是一半時間的世界首富，天天在地方小報有專欄，隔幾天上一次全美新聞，半個月上一次全球頭條——可你居然不知道布魯斯韋恩？你真是地球人嗎？！」

我遺憾地搖頭，感覺自己在遇到第一個地球人的時候就露餡了，可惡的星球文化差異。我生怕她報告地球政府或者之類的東西，直接把我作為偷渡客星際引渡回去之類的——戴爾女士應該幫我做了申請吧？

不過奇怪的是，地球女士並沒有使用通訊器聯絡類似組織，而只是坐回了她的駕駛座，繼續開著「我的寶貝卡車YA」：「好吧好吧，祝你好運，孩子。我現在知道你母親為什麼沒有告訴你親生父親是誰了。」

「為什麼？」我虛心請教，並且疑惑她為什麼不報告星際偷渡客之類的問題。

「不想和布魯斯·韋恩產生關聯……太正常不過了。」她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起來盡量試圖委婉，「這位韋恩先生的名聲，稍微有，一點問題。」

「比如說呢？」

「聽著，孩子，如果你不是當前這個情況，我很樂意和你聊聊闊佬們的八卦。」她說，「但鑒於你和布魯斯·韋恩的疑似關係……我覺得還是不要從我這裡得到第一印象為好。萬一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些八卦是假的呢？」

我不理解她的意思，感到非常迷惑。聽起來就像這個疑似我父親的人，是個相當程度的混蛋一樣。

「還是請稍微告訴我一點吧。」我請求道，「我不會當真的。」

她看了我。看了看我。看了看我。我看著她，請求的眼神。

「好吧好吧。」她投降了，「反正你只要搜索一下就能看到，從我這裡知道可能更溫和一點。」

我點點頭。

「聽著，你的父親……名聲相當不可靠，是花花公子代名詞，是混賬有錢人代名詞。」她說，「和芭蕾舞女、女高音、名媛、普通女性天天鬼混在一起。沉迷極限運動又水平不行，每一兩年就有滑雪摔骨折了之類的新聞。人們只是為了他的家室而捧他。」

這位女士似乎說得太溫和太委婉了一點，光聽她的敘述，我完全沒能理解布魯斯·韋恩為什麼名聲不好。花花公子是什麼？芭蕾舞是什麼？地球的極限運動是什麼？但看她的表情，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說得足夠了，我便不好意思再問，否則真得坐實自己不是地球人了。於是我點頭，做出一副聽懂了的樣子。

她似乎鬆了一口氣，告訴我：「所以我完全不奇怪你母親為什麼不告訴你了，我完全理解了。可憐的孩子。」

我覺得這位女士完全沒有理解也不可能理解。我覺得戴爾女士不告訴我，單純是因為和地球距離太遠了沒必要，再加保護我對自己是七百歲樹生種的認知。

……我現在想到自己只有三百五十歲壽命還難受著。

「不過你看上去真的挺像布魯斯·韋恩。」她說道，「黑髮藍眼，和韋恩很像。韋恩收養的好幾個小孩也都長這樣。」

「那幾個小孩也和他有血緣關係？」

「誰知道呢，可能，搞出幾個私生子也不奇怪。不過也有一種說法是……」她看了看我的表情，有點猶豫地說，「韋恩可能有點那方面的愛好。」

「哪方面？」

「呃……以不正當的方式喜歡小孩。特別是黑髮藍眼的。」

我完全沒懂，不過還是點頭，做出一副聽懂了的樣子。

之後的路程在亂飛的閑談話題和韋恩八卦中度過，她把我在哥譚市外圍的一個公交站放下，叮囑我小心哥譚市治安。

「我不太敢開著貨車進哥譚市，太不安全了。」她說，「不過還好，現在沒到晚上，應該會安全一點，你自己小心。哦，不要和別人說你的父親可能是布魯斯·韋恩，會帶來麻煩的。」

「謝謝您的幫助和建議。我至少理解了韋恩在哥譚和美國的地位。」我真心地說，「祝您接下來一周愉快。」

她離開了。我很高興她沒有打電話把我引渡回去。

在她離開之後好一陣，我看到一個小型車輛來到這裡，在我面前停下。車窗又搖了下來，裡面的司機似乎是一個地球人男性，問我：「去哥譚市裡面？」

我點頭：「韋恩大樓。」

「上車。」

「對不起，這是巴士……」

「你上不上來？」他不耐煩起來，打斷了我的話，「快點，要天黑了，你這樣的小妞不會想在天黑後進城吧？」

「好吧。」

我想到剛才那位友善女士所說的「沒到晚上，應該會安全一點」，疑惑這難道是什麼地球的規則之類，晚上就會有怪物出沒？

另外，我還是沒搞懂巴士是什麼，這輛小型車輛難道就是巴士嗎？呃，和我背地球單詞時的圖片好像不太一樣啊……

這位地球人男性好像沒有之前的女士友善，把汽車開得飛快，然後在哥譚市裡左拐右拐。

哥譚市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這裡到處都是地球的建築形式們。和瑞文戴爾以白色穹頂為主色調，各類植物與植物紋樣做裝飾的風格不同，哥譚市似乎以高樓和高尖頂為主要建築們，配以陰鬱的色調和沉重的石雕。第一印象就是……太黑了，看起來很不舒服。

可能哥譚市晚上真會有怪物出沒吧。

看來從哥譚市外層到韋恩大樓的距離比較遠，亦或者是道路比較分叉？我只覺得司機一會一個拐彎，但拐了很久都沒有到。

於是我繼續看外面的建築，猜測那些磚石外牆的建築會比較古老，而那些玻璃外牆的建築時間更近一點。經過了一個雕像，應該是某個地球人的紀念像，雖然我暫時不認識。經過了一個橋，看起來是很古樸的黑色——這個城市真是處處黑色啊，我不是很喜歡。經過了一個很大的連片建築，不知道是哪裡。遠處有一個小島，看樣子和主城區是隔離的，不知道島上的景色如何？

我坐在後排好奇地看風景，倒也不覺得路程有多長。不過夕陽倒是逐漸下山了，我看著太陽逐漸降落到建築之間，又在下一個汽車飛馳的瞬間降落到海面之上，不由覺得新奇。沒想到黑漆漆的建築群間能看到這樣橘紫相間的晚霞，猙獰的石像雕塑都因此而柔和起來。

在我看向高樓上的石像雕塑時，我一晃眼看到了一個人形大小的東西，蹲坐在其中一個雕像上。不過只是一閃而過，我只在片刻逆光下看到了遠處的影子，立刻汽車就駛過了這個空隙，看不見了。

？

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看錯了，說不定只是造型比較奇特的雕塑呢？我不確定地想。藥劑的作用緩慢釋放著，我感到自己的視力比剛到地球時又降低了一點，這種距離和光線本應該能看清的……可惡。可惡的地球人血統，可惡的只有三百五十歲。

又過了一會，在路燈亮起，夕陽幾乎要完全消失的時候，司機總算在路邊停下了：「到了。」

「看來很遠呢，謝謝你了。」

我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拎著箱子下車，在落地時被叫住了：「給錢！」

「哦，對，要給錢。」

我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綠色的紙幣，是戴爾女士臨走前塞我口袋裡的。紙幣上的頭像向我微笑。

司機看到這些紙幣，突然就動作靈活起來，捨得從駕駛位上稍作探身活動，越過整個副駕駛的位置透過車窗從我手裡抽錢了。他抽走了好幾張面值是100的，然後隨意從他自己的錢盒裡拿了一點扔給我。我接住了，然後車窗搖了上去，然後這輛車就開走了。現在紙幣上的頭像在向他微笑了。

我站在原地。覺得這個地球男性司機似乎不是很友善。

又覺得地球的物價讓我迷惑起來。原來坐車需要好幾張最大面值的錢幣嗎？嗯，這好像不是一個健康的物價水平吧……？

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和大聲的嘲笑。我循聲望去，看見幾個結伴的青年地球人男性。我在光源下面，他們在巷子裡面，幸而我的視力還沒有完全退化成地球人，在這中光線程度下還能看清他們。

在我完全轉向他們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們安靜了一下。隨後就是更響亮的一聲口哨。

這時我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叫「取笑」。

這些青年地球男性從巷口出來，取笑似的向我圍過來：「小——姐，我第一次看見這麼順利的搶劫。你是沒坐過計程車嗎？」

哦，所以這個車輛不是巴士，是計程車，不是一群人坐一輛的不變線路，而是點對點的短期私人雇傭。我成功在腦內把這輛計程車和單詞表上的圖片對應起來。

然後才疑惑了：「搶劫？」

他們擺出了誇張的表情。

「不是吧，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哦我更喜歡你了。」

「帶了不少現金，外地人？」

「可憐，他帶你兜了多少圈？——需要有人教教你哥譚的規矩。」

他們伸手想要推搡我，我提著箱子避開了一下。他們倒是很有耐心的樣子，繼續靠近我。我意識到他們的動作是有方向的，他們想要把我逼進旁邊的巷子口。這是很明顯不友善的行為。

唔……我現在應該還打得過他們。看他們身上口袋的形狀，應該沒有人有槍支。他們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我，格鬥技不像好好練習過的樣子，力量應該也不如。

問題是值不值得呢……值不值得在落地哥譚的一瞬就打一架呢……

我不希望對哥譚留下這種程度的印象。

這是我疑似父親生活的城市，他擁有起碼一半的哥譚。如果我落地就被不友善的人圍住，並且把對方按在牆壁上痛打了一頓，那麼我對哥譚的印象會毫無疑問跌入谷底。

我不希望對韋恩的哥譚留下這種程度的第一印象。我不希望對我的疑似父親留下這種程度的第一印象。我們甚至還沒有見面，我對他的印象就已經快要糟透了。

我可以不管那些關於布魯斯·韋恩的花邊新聞和小道傳言，畢竟傳言不一定是真的，地球人的道德也不一定是瑞文人的道德。但是在他影響下的城市是這樣的？Opps，這倒是值得一個超級負分了。

我不希望對我的父親留下這種程度的第一印象。

我四處張望著，試圖找到一個願意幫助的路人，哪怕只是願意幫助就行，向我證明一下在落地這座城市五分鐘內，我能在搶劫敲詐之外還遇到其他友善的人就行。只要這種程度的友善就行，剩餘的架我可以自己打，只要出來一個人就行，之後我就能無負擔地摁著他們腦袋輪流往牆上撞。

但是很遺憾，周圍沒有這樣的人。街道上本來就沒有那麼多人，有也距離很遠，可能根本沒有看到我。街道對面的店長看到我了，但移開了視線，甚至乾脆背對了這個方向，開始看旁邊的屏幕。一個人躺在地面上，我懷疑這個人可能甚至沒醒著，於是也不能指望。遠處街道口偶爾想進來一個人，在看到我和這幾個人之後就停下了，甚至折了回去，甚至根本沒轉身，倒退地折了回去，有一種別樣的滑稽。

我看了一圈，不得不承認似乎不能指望哥譚的市民了。

這幾個地球混混倒是很有耐心的樣子，看到我的失望似乎又被逗笑了，聲音充滿諷刺：「啊哈——陽光的大都會小姐，歡迎來到哥譚！」

「吵死了。」

我往小巷移了幾步，決定對布魯斯·韋恩留下相當差勁的第一印象。當然，以這些地球混混的視力水平，應該會以為我是單純的慌不擇路地拐入了死路。

我一邊往裡移動，一邊估量著應該把手提箱以怎樣的角度甩在他們腦袋上。地球人的身體素質低於瑞文戴爾人多少來著……好像是很容易死的程度……？Nah，我相信他們不會死得這麼輕易的。

我決定待會用最省力的方式，把手提箱尖角對準他們的眼側，用力甩過去。

應該死不了吧？

呃，或者說，以剛剛哥譚對我展現出的不友善態度，可能死了也沒事吧？不會有人在乎吧？

話說回來，剛剛躺在地上的那個人莫非難道也沒活著嗎？

正當我握緊手提箱，準備再退幾步完全隱沒進陰影后就重擊他們眼側時，一個活潑的聲音從上面傳過來。

「不不不，先生們，這可不是面對女士時應有的禮儀啊。特別是對陽光的大都會小姐，友善點吧？」

「蝙蝠俠！」混混們發出了慘叫，「快快快跑！！！」

「啊——真是的，明明我也在場啊。」那個活潑的聲音假裝出了沮喪，「好吧，我會讓你們記住我的。」

我下意識抬頭，正好看見兩個黑色的東西從天而降，很快，即使是我也沒能完全看清楚，只能確認是兩個人形生物，穿著黑色的服飾——呃，應該被稱為服飾嗎？怎麼看上去更像盔甲和緊身衣？

臉部則看不清楚，帶著古怪的面具，只能看到白色下巴。穿戴的所有東西看上去都做工精良，細節良好，看上去遠超地球平均科技水平，基本能和星際水平平行。咦，從天而降的話……莫非石雕上蹲著的黑影就是它嗎？

混混們完全沒有成功逃跑，出於謹慎，我往小巷裡面走了好多步以防止他們跑出去，現在倒是方便了這兩個從天而降的怪物。

怪物。

我笑起來。

看來哥譚的晚上真的會出現怪物。友善的怪物。

布魯斯·韋恩在我心裡的第一印象暫時保住了。

不過遠低於目前這兩個奇裝異服還有耳朵的友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