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塞去學校

「那你為什麼要對著《洛麗塔》和《愛麗兒》說那種話？為什麼不把它們列入書單？」

「因為它們不是入門級書目！它們有閱讀難度！你連莎士比亞悲劇都欣賞不了！」

「為什麼說『布魯斯名聲不好』？」

「『布魯斯』的名聲確實不好！」

「為什麼昨天越來越沉默？」

「我在回憶文學史！美國文學和英語文學史！」他喊道，「我在回憶架上的每本書究竟寫了什麼，在文學史上處於什麼位置，是否適合作為第一批書籍重新進行閱讀！這需要不少腦力！」

「為什麼說那麼悲傷的話？」

「但凡讀過那些書，你都知道我所說話語的悲傷程度比原文輕多了！」

我對自己判斷力的自信搖搖欲墜，第一次如此深度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看不懂人形生物的表情。

我把語言的言外之意和情感的濃烈程度錯判了這麼多嗎？

四個全錯？

不可能吧？

「所以……」我很艱難地問，「完全是我搞錯了？你和布魯斯之間只是普通程度的父子矛盾？布魯斯沒有深重地傷害過你？」

傑森陷入了停頓。

傑森冷靜下來：「怎麼可能？」

究竟是「怎麼可能只是普通程度的父子矛盾」還是「怎麼可能沒有深重地傷害過我」？

希望不要是兩者兼備，不然聽起來實在是有點慘。

傑森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了，轉而盤問我。

「你覺得莊園里有人在時刻監視你？」

「啊？倒也沒有。」

「你很好奇莊園保護工作是由誰完成的？」

「沒有多好奇，只是看到了這個情況而已……而且你也說了是蝙蝠俠他們。」我問，「難道不是他們嗎？」

傑森沒有理會我的反問——他表情不好，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聽著，如果有什麼問題，以後直接去問布魯斯。」他說，「我可不住在這個地方，也沒什麼回答的義務——何況是這種奇怪的想法。你看了不少流言？」

我想否認，但最終不是很好意思地點頭。

他嘆氣。

「這種傳言從我、從迪克是小男孩的時候就出現了，特別是迪克上警察學院、我剛被布魯斯收養的時候。當時我們都因此受到了困擾。」

沒忍住一般地補充了一句：「但是替代品就受到了更好的保護……切。」

替代品？誰？提摩西？

「你想說布魯斯不公平？」

「不，是提姆運氣更好。運氣。」傑森有點不情願地回答，「他有了兩家集團的全力支持，和經過我而得到的流言控制經驗，出身和時間都更好。」

「所以……布魯斯當初對你們都很好？沒有任何不妥當的行為？」

「我知道你在指什麼。沒有，完全沒有，沒有任何人成為他的洛麗塔——你為什麼一定要想到這個方面，然後讓我不得不說這種噁心的話。」傑森皺眉，「雖然我對布魯斯有不少意見，但他絕對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想了想，他索性把話說得更清楚了點。

「他只搞成年人，放心，他只搞成年人。雖然其他都不能保證……但他確實主要還是和成年女性們調情。少部分時間和成年男性吧。」

和女性調情還是和男性調情已經完全不算問題了，布魯斯愛和誰調情就調去吧。

……這算不算一種打破了底線之後，任何行為都看上去是可以被接受的。

「而且即使是和成年人的關係中……也確實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行為。他連續多年被投為『哥譚市最性感的男人』，不缺玩伴，用不著逼迫或者誘拐誰——」傑森嘆氣，「我為什麼要在車裡和你解釋這個，這輛改裝車不是為了這種情況而使用的——他做過很多不正確或者不讓人認同的事情，但在這方面，布魯斯並沒有什麼問題。這點我可以保證。」

「對不起。」我道歉，「我不應該這麼揣測你們。」

「算了。還是因為布魯斯的形象過於糟糕了，你會將這種傳言當成真實也不奇怪——雖然只是不奇怪了一點。」

不止布魯斯的形象，你的表現也是另一個方面。看上去真的有很嚴重的daddyissue，而且還得是經歷過很奇怪遭遇的那種。

得到了當事人這種程度這種保證，我一下放鬆了不少。昨晚查詢半夜和今早的焦躁都解決了，我總算能輕鬆地靠在後座椅背上，感知到了其上皮質外套的彈性。

「那真好。」我說，「沒有人因此受傷，也沒有人是隱藏的加害者。一切都只是我的過度想象而已。錯的只有我，而且只是一點小錯。」

傑森也和我一樣靠在了座位上。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尷尬一下。」

「為了自己的小錯誤而尷尬？不，我想用不著尷尬，改正就可以了。」我向他保證，「我現在已經把那些過度想象都拋掉了。」

「這麼快？我還沒忘掉呢。」

「對不起嘛——而且我第一時間來詢問你了嘛。你看，這本來就代表我沒有將它當成現實。如果我把這些當成現實了，我就不會問你了嘛，我會直接跑掉離開這個地方了。」

「哼。」

「別生我氣了嘛——不只是這次，以後我也不會再去看那些傳言了，我保證，這次我認真保證。」

「你還對別人保證過這點？」

「啊哈。」

「誰？」他問了句，然後自己回答了，「還能有誰，布魯斯。除了他，還有誰有眾多傳言。」

「以後有什麼問題，我都會直接問你們的，不會再亂查亂想了。」

傑森笑了一聲。

「哈。別查了，不要再自己查閱了。布魯斯這種程度的富人都很注重隱私，你能查到的公開信息肯定都不準確，別浪費時間了。有什麼想知道的去自己問吧，說不定布魯斯會直接告訴你呢——當然了，他恐怕會很抱歉地告訴你『他也不知道』且『他也不知道應該去問誰』。」

我覺得很對，點點頭：「那我應該問誰？」

「問布魯斯。」

「嗯？」我疑惑，「你不是說，他很可能不知道嗎？」

「別管那麼多了。總之，遇到事情先問他就好。」

傑森露出了莫名其妙的愉快，片刻后才勉強把嘴角壓下去。

我覺得這個表情有點眼熟，但剛剛才對自己閱讀人形生物表情的能力有了極大懷疑，遂暫時擱置。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不在意用我給布魯斯製造點麻煩……？」

「怎麼會呢，我完全是出於讓你儘快得知真相的目的。」

傑森笑起來。他看起來明明完全是想要用我給布魯斯製造點麻煩。

但我仍處在懷疑自己閱讀人形生物表情能力的狀態中，於是妥協地相信了他的字面意思。

「另外，如果你確實沒有什麼事情做，以至於會將這種毫無根據的傳言和猜想當真——」他拖長了語調，斜著眼警告似的，「不如讓布魯斯送你去學校，用準確無誤的東西消耗掉觀察能力和奇思妙想。別把時間浪費在揣測布魯斯和你兄弟們的關係上。」

我慚愧了一下：「你說得對。」

他突然又熱心起來：「那現在就陪你去見布魯斯，說你想上學。」

「啊？這麼迅速？我還沒有答應呢。」我沒反應過來，「而且去哪裡？什麼啊，我對哥譚的學校還毫無了解啊。」

「隨便哪個學校都行——只要你別再想這些東西了。說真的，布魯斯的那些花邊新聞和小道消息真的沒有什麼好研究的，不如做點更有意義的事。」

他打開身側車門下車，繞了半圈到我這邊，替我拉開車門；又向我伸手。

我婉拒了：「謝謝，但不必了，我可以自己下車。」

「想什麼呢。」他順勢抓住了我的手腕，有點詫異地看我，「我是怕你找機會跑掉。」

「我為什麼會跑掉？」我疑惑。

「不知道——總覺得你現在做出什麼、說出什麼，都是很合理的。」他吐槽，「我就不猜你腦中的可能性了，和我一起去見布魯斯。」

我被他拉下了車，一起快步往屋中走去。被抓住的手腕並不疼，也沒有圈得太緊，看來他沒有生氣。

「為什麼一定要去見布魯斯？為什麼要我去學校？」

「為什麼你有這麼多為什麼？」

「好奇是美德。」

「哈。或許吧。」

我被他的回問岔開了思路，走進屋子時才意識到自己被含混過去了。

布魯斯在起居室內坐著，今天穿著正式了一點，是黑色高領、休閑西裝配長褲，規矩地打理整齊了，阿福的品味。

見到傑森拽著我一起進房間、我還在堅持詢問他為什麼的樣子，布魯斯看起來有點驚訝，不過適應性良好地接受了。

「我想你們已經聊完了昨天的書？」布魯斯問，「有什麼是可以向我分享的嗎？」

「別想了。」傑森直接回絕。

「哈哈……」我在一邊賠笑。

見到了另一個在我腦中被編排的對象，我覺得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萬幸的是，布魯斯並不知道我編排了他；而傑森看上去也絕對不會和布魯斯說這種事情。

「給她找點事做，比如上個學。」傑森舉起了我的手，我被他牽拉得整個人向上一提，「扔去哥譚大學當個旁聽生，和提姆史蒂芬妮卡珊一起上學去。」

「嘿——」我下意識反對，「怎麼自顧自給我做決定——」

「你討厭上學？」傑森問。

「沒有。」

「那就去。他給哥譚大學捐過不少款項，你想學什麼都行。」

給出的條件多少有點心動。不過我覺得傑森的堅持有點古怪，於是轉頭看向布魯斯。

被我看向後，布魯斯猜測地問：「所以……你們剛剛聊了學校？」

「是的。」

「不是。」

我和傑森對視一眼，雙雙不再說話，重新看向布魯斯。

被兩個不說話的年輕人專註盯著的感覺可能會有點微妙，特別是這兩個孩子和自己關係都不算太親密的時候。

布魯斯放棄了詢問我們聊天內容以拉進距離的嘗試，選擇了直接點頭完成傑森這個聽起來就很花錢的任性要求。

「我會聯繫哥譚大學校長的，只要旁聽生身份嗎？正式註冊學生也可以。」

——瞧瞧。鑒於他可能已經為家中兩三個孩子付過賬了，我想我這份應該能算作打包的附加價。

「你想去大學學習嗎，艾薇兒？哥譚大學的學術水平還可以，有一些專業在全美排名前列。」

——「還可以」是不是一種謙虛？感覺韋恩的「可以」，應該是指「頂尖」。

「不想固定在一個專業中也沒問題，我想你可以全校選課。應該不會介意讓你選用混合學分。」

——因為你是每年捐款的大金主嗎？

感覺我親愛的父親似乎很容易被哄騙金錢的樣子。還好他所繼承的財產足夠多。

我想了想，覺得去上學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可以離開這個莊園，去更有意思的環境里呆著，也可以接觸更多新鮮的事物。說不定會遇到什麼足以被稱為奇遇的事件呢？

「普通旁聽就可以。」我說，「學什麼……看課表吧，看看現在入學還能遇上什麼課程。」

「從學期中單獨重新開課都行。」傑森補充。

「唔，這樣好像太麻煩了。」不過有點心動。

「那麼說定了，你去上課，別再想那些無聊的東西了。」傑森以相當嫌棄的語調說，「選點想了解的課，有什麼問題就去問你的教授。」

「好吧……別生氣了嘛。我知道錯了。」

「呵。」

布魯斯看著我們對話，為我們開心著：「雖然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問題，但事情解決了就好。」

我看著布魯斯，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又不聰明了。他被我胡亂猜測道德水平又被完全瞞著，一時有點為自己的行為和懷疑而內疚。

「布魯斯——我也得向你道歉。」我說，「以後我再也不會相信那些流言了。我保證，這次是真的。」

他看起來很驚訝，而且我完全理解這種收到唐突道歉的驚訝。

不過布魯斯不愧為布魯斯，情場上的高手，所有人都愛他的典範。

「我就不問具體是哪條了，也很高興無需再為自己解釋一次——可能還無從解釋。」他笑起來，「我又多得到了一點你的信任嗎？」

傑森好像對這種詢問的耐受性不強，即使只是旁聽也露出了難以忍受的表情，低聲說了句得了吧。

我倒是對這種直接的詢問接受度良好多了，點頭：「是的。我也很高興你和傳言中並不全然相同。這讓我很開心。」

傑森見了鬼的眼神立刻落在了我的臉上，看上去對我的話的耐受性也不怎樣。

布魯斯則很受用，笑了出來。

等他笑完，我重新搭話。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詢問你。」

「請說吧，我一定認真回答。」

「那就太好了。」

於是我直接把問題拋出來了。

「蝙蝠俠，真的住在韋恩莊園隔壁嗎？」我問，「他住在哪裡呢？周圍好像沒有其他建築啊？」

這次換布魯斯的表情有點微妙了，他無言地將目光轉向了傑森那裡。

傑森這次笑了出來，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了。

「我太久不在這裡居住了，記憶模糊。」傑森說，「這個問題還是你來回答吧，布魯斯？」

「是你給她提問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