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不知道哦
迪盧克像扔下一塊燒的通紅的烙鐵一般扔下了懷中的少女,他的臉色已如他的肢體一般僵硬,沒有任何錶情。
少女卻彷彿熟門熟路地翻了個身,像一片羽毛一樣輕輕地落在地上,又輕輕地打了個呵欠,聲音慵懶地抱怨道:「什麼嘛,怎麼都喜歡抱著人一驚一乍的。」
「你有沒有想過,是你的形象太過恐怖?」「僕人」見狀忍不住問道。
「嗯?會嗎?但通常和我第一次見面的人都會誇讚我是『美麗的少女』,應該是個挺有溫和力的形象吧?」少女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問道。
「腐爛的屍體上可不會飛出溫馴的白鴿,至暗的深淵中也不會開出光彩的花朵。」「女士」毫不留情地補充道。
「欸?多托雷,她好像在罵你哎?」少女笑著向多托雷說道,「說實在的,我也不太喜歡你建實驗室的審美,這地方我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哦?你不是對邪眼很感興趣嗎?還是說你要背棄我們之間的約定?」「博士」臉色陰森地說道。
「連自己的地盤都守不住的執行官可沒資格說這種話,多托雷?」「散兵」嘲諷道。
「是很感興趣,但我目前又有一件感興趣的事情了,」少女看著火紅頭髮的少年,然後向多托雷擺擺手說道,「約定已經完成,講信用算是你這個切片殘餘的為數不多的美德了,可不要輕易扔掉哦。」
「不然怕是真做不成人了呢……」少女低笑著說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迪盧克再也忍不了面前這些人自顧自的交談,彷彿當自己是一件死物,他暗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少女,聲音低啞又緩慢地問道。
「愚人眾執行官第三席「少女」,哥倫比婭,感謝你的救助與照顧。」少女沖他輕柔一笑,行了一個至冬見面禮,說道,「作為報答,如果你不喜歡我現在的名字,你可以自己想一個喜歡的名字稱呼我哦。」
「真是毫無敬畏之心啊,哥倫比婭。」「女士」諷刺地說道,「真不知你將女皇陛下賜予的稱號看作什麼?」
「一個區分彼此的稱呼而已,難道不是嗎?羅莎琳?」少女毫不在意地說道。
「你和「博士」之間的約定是什麼?『救助』是指什麼?」迪盧克已經不想再管那些無關緊要的雜音,他一心向少女索取自己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
「你看上去認識我這位沒什麼道德感與同情心的同事,那你大概也知道被好奇心驅使的多托雷有多麼瘋狂。」少女嘆息著說道,「那麼對於一個喪心病狂的科學怪人總是想拿自己柔弱無助的同事做實驗這種事,你應該也很能理解吧。」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柔弱無助,只能任人擺布的樣子。」迪盧克相當冷靜地說道。
「人們總是對我的形象有著諸多誤解,」少女無奈地說道,「其實是偉大的冰之女皇陛下下達了執行官不允許互相殘殺的死命令,被好奇心逼得發瘋的多托雷只好來尋求少女的憐憫,出於個人的同情心,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附加條件,我只好答應了他的請求。」
「微不足道的附加條件?」「博士」氣的發笑,聲線稍揚,說道,「那不知的富有同情心的少女可否同情一下我這個實驗失敗的可憐人,免去那些微不足道的附加條件?」
「不可以哦,如果你連講信用這僅存的一點微末良知都沒有了,那我會覺得你實在沒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少女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答應了「博士」的請求,讓他用你的身體做實驗,卻反悔了?」迪盧克有些諷刺地說道。
「我沒有反悔哦,意外事件總是不因人的主觀意志而改變。」少女搖了搖頭理所當然地解釋道,「自以為聰明的人因為恰到好處的愚蠢而錯失寶貴的機會,這是多麼順理成章的故事發展,像寓言故事一樣。你說是吧,多托雷?」
「我尊重你的特殊,可不代表你能夠對我評頭論足,哥倫比婭。」「博士」臉色不虞的說道,「既然你已經表明了你的立場,那想必對我使用入侵領域的小賊做一些代替性的實驗也沒有意見吧?」
「你剛才你說要報答我的救助?」迪盧克向少女問道,他不怕死,不代表他願意成為「博士」的實驗品,這實在太噁心了。
也不知道「少女」心裡是怎麼想的,聽剛剛的對話,雖然「博士」是第二席,她是第三席,可明顯博士對她有所求或有所忌憚,言談舉止間都多有克制。那麼「少女」必定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力量與籌碼。
這樣居然還能答應博士那麼變態的請求,看來能成為愚人眾的執行官,多少得有點精神疾病。
但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或許是自己唯一的生路了。
「是的,作為報答,我允許你以自己喜歡的名字來稱呼我哦。」少女微笑著回答。
「這就是你的報答。」迪盧克咬牙切齒地說道。雖然他也沒報什麼希望,可仍然有一種被耍了的憤怒。他從一開始就如同蛛網中的昆蟲一般被牢牢網住,但即使如此,也不及為善心而作的誘餌,即使那並非有意為之,卻令他顯得更加可笑。
他這副樣子無疑取悅了眼前的某人。
「哈哈哈哈,不僅弱小,而且連需要救助的對象都搞不清楚,在陌生的環境里亂髮善心,一腔正義被打破后竟然還期望於敵人的道義,這副模樣也太可笑了吧。」「散兵」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這副天真又無助的樣子,真是連我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了呢。」
「既然不忍心,就不要參與了嘛,反正也不是你的任務。」少女輕笑著建議道。
「那是自然,這既不是我的任務,也不是我的私人領域,我為什麼要多管閑事?總不會領了任務的人和承受損害的人都拿不下一個毛頭小子吧?」散兵跟來這裡純粹是為了看少女和博士的熱鬧,相比起領了捕鼠任務的「僕人」和「女士」,以及受害者和「受救助者」,他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看熱鬧樂子人,沒什麼出手的理由。
至於少女的話——其實自從他與少女做了同事以來,少女就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打破他的勞模工作模式,雖然他對此覺得莫名其妙,但時間長了就形成習慣,也不會對少女類似的言行作出特別的反應,只有心情不好或閑得發慌的時候才會陰陽兩句。
而一旁的女士早已忍受不了這種低效的工作模式,被散兵的話一刺激,懟都懶得懟,率先出手攻向迪盧克。早點幹完早點睡覺,明天還有其他活要干呢。
而迪盧克卻已先她一步發力,正攻向她的方向。
少女雖然表現的忘恩負義,但卻未必會主動對他出手,博士自矜為二席,大概率不會先出手,那個戴帽子的少年又自稱不會出手。那領了任務的大概就是左邊一紅一藍分別叫做羅莎琳和阿蕾奇諾的兩個女人,阿蕾奇諾實力未知,而火紅的「女士」他已領教過,有突圍的可能。
火焰與火焰碰撞,室內的溫度驟然拔高了一大截,引得少女使用冰元素力降溫,但並未影響二人的核心戰局。
「哇哦,他沒有神之眼也能和羅莎琳對陣,欸?用的是邪眼嗎?真是個人才。」少女品評道,身形隱隱封住博士的進攻方向,又對博士說道,「這種人物交給你這種不懂得珍惜的人來實驗實在太浪費了,不如交給我?」
「你想救他?」博士嘲諷道,「依你的地位,玩這種把戲可沒有意思,倒不如與我做場交易。」
「你認識這個人吧?他也認識你。」少女問道。
「蒙德酒庄的少莊主,來這裡玩什麼孤膽英雄的遊戲,他手裡的邪眼的應該是他父親的。只是他原本有一顆火神之眼,不知為何如今沒有了?」博士並不介意地回答少女的問題,「難不成你以為我不出手,就憑他自己能夠突破羅莎琳和阿蕾奇諾的封鎖嗎?」
「那可不一定哦。」少女喃喃低語。
熊熊的烈火已將迪盧克選擇的出口鋪滿,憑藉肉體凡胎,絕難突圍,但迪盧克畢竟先獲火系神之眼,又熟練掌握了火系邪眼的用法,對火焰無比熟悉,身體的耐受度也極大地提高,既然無法突破,便讓它燒的更烈一些吧,燃火的大劍如同飛揚的鳳凰劈向糾纏不休的火蛾,瞬間糾纏在一起。
正在難捨難分之際,他看到了冰霜從頭頂飄落,抬頭望去,發現是冰藍色的飛蛾不知何時凝在了上空。待望到時,迪盧克瞳孔微縮,極度的寒意竄上了脊背,迫近的危機讓他下意識往後一躍,頓時,剛剛的冰蝶化為了冰棱墜落,在他剛剛所站的地方綻開了冰花。
對方同時擁有神之眼和邪眼!
他抬劍擋住濺開的冰棱,冰冷的寒光刺痛了眼睛,但卻有一道冰藍的光從中延伸,像是與那冰暴混為一體,卻又不同於那冰的暴戾,顯得更為清凈無害。
迪盧克想到剛剛少女的動作,心中閃現一個不確定的猜測,然後又橫下心,加大邪眼的輸出向女士攻去,與此同時,「僕人」終於不耐的出手,迪盧克看準時機,以劍護身硬接了一招,拼著重傷向那道冰痕的方向跌去。
女士已經,順著方向攻去卻毫無回應,再上前一看,少年彷彿在跌入黑暗后便與黑暗融為一體,再無任何蹤跡。
「哥倫比婭,你早就發現黑暗中有人!」女士怒氣沖沖地說道,「呵呵,為了救下那隻老鼠還真是費勁心機啊。」
這是迪盧克消失在黑暗中后模糊聽到的唯一一句話。
***
迪盧克臉色複雜又凝重地看向穿著女僕裝,在房間里掃地的「少女」,只覺得頭皮一陣又一陣的發麻。
他轉身再次向不靠譜的吟遊詩人確認:「你……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你確定她是無害的?」
「至少我確定她這次不是為了危害蒙德而來。不過看你這麼謹慎的樣子,真的和她有什麼過節嗎?」溫迪好奇的問道。
迪盧克臉色複雜地說:「沒有。不算是過節。」
溫迪又降低了聲音問道:「那她是什麼身份,讓你作出這麼難得的表情?」
「她是愚人眾執行官第三席「少女」,哥倫比婭。」迪盧克面無表情的回答,只覺得心裡憋了一股邪氣,咬牙切齒地說道,「……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
因為太過自由而錯過了好像挺重要的信息的溫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