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昏暗的客廳內,一片靜默,即使沙發上坐著個人,呼吸也微不可聞。
「咔嚓。」門口開鎖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沉寂,一道黑色的人影走入玄關,悉悉索索的脫鞋聲響起。
或許是月光太過暗淡,也可能是思緒也不在此,直到進門的松田陣平打開客廳的燈,才發現沙發上坐著正看向他的夏油傑。
「你在啊。」松田陣平和夏油傑說了這句話,就當作打完招呼了,他自顧自地走到冰箱前,打開冰櫃拿了兩罐啤酒,然後走到夏油傑旁邊坐下,將其中一罐放在了夏油傑前面的茶几上。
他倒是不驚訝於夏油傑為什麼在此,由於萩原研二和夏油傑都在東京讀書,為了方便兩人便在東京市內租了一套三室一廳的公寓,一間給萩原研二,一間給夏油傑,剩下的看松田陣平和五條悟誰會留宿。
平時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基本是在警備部分配的宿舍住著,但是今天的松田陣平實在不想回去,回去了也不再是習慣的人和生活,只有同事們的悲傷與同情。
獨自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風,松田陣平最終還是決定來到這棟公寓——只有著他們兩人回憶的公寓。
結果遇到了夏油傑,但也算一份安慰吧。
松田陣平喝著啤酒,看著夏油傑拿起啤酒摸了摸,起身去冰箱將啤酒換成一罐果汁,回來時嘴中道:「你可是警察啊,難道不知道我還不到法定年齡嗎?」
「今天……是個例外。」松田陣平的聲音有些低,又有些悶。
「但是對於我來說,他今天是那個身份。」夏油傑拉起了罐子的拉環,喝了一口,也輕輕道。
「……」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那個人的名字成為了兩個人心中的禁忌,好像不被提起,就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最終還是松田陣平先開口了,他將啤酒罐摩挲了幾下,看著夏油傑:「今天的事,謝謝了。如果沒有你,將會有更多的傷亡。」
在聽到被救出來的爆處班的同事們描述突然出現救了他們的人的外貌時,松田陣平就對此有了一定猜測,當聽到他們描述自己遇到的奇怪現象時,松田陣平就能百分百肯定了。
『是傑趕到用咒靈救了他們吧。』對於夏油傑的能力,松田陣平還是第二個發現的,雖然對於其中脫離科學的解釋感到難以置信,但是松田陣平還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斷以及萩原研二和夏油傑的人品。
在最初得知咒靈的存在時,藝高人膽大的松田陣平還打算去研究一下,可惜他自己看不到咒靈,身邊的樣本也只有夏油傑一個,最終還是罷了。
『真是諷刺啊,一個作為幼馴染,接了殉職前的最後一通電話;一個作為弟弟,卻面臨了哥哥身亡現場。」
想到那通電話,松田陣平的眸色漸深,他終於吐出了那個名字,「至於萩,我一定會找到炸彈犯為他報仇的!」
「報仇……陣平哥打算如何做呢?」
「哈?」松田陣平挑挑眉,一臉那還用說嗎的表情,「當然是申請調到特殊犯罪搜查三系,找到那個歹徒啊。」
「感覺陣平哥的樣子好像要殺了那個炸彈犯一樣。」夏油傑看向松田陣平,神色莫名。
「嘖,」松田陣平煩躁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如果全憑自己意氣用事,這個世界早就亂套了吧,當然是抓到罪犯繩之以法啊。」
「不過,」松田陣平頓了頓,咬牙切齒道,「在個人的情感上,我會在親手逮到他的時候將他狠狠揍一頓。」
「還真是陣平哥你會幹的事啊。」夏油傑嘴角微微勾起,話鋒卻一轉,語氣中帶了一絲危險,「如果我先遇到那個罪犯呢?」
「……就算最後我發現的是罪犯的屍體,我也會找出他的死因。」說完這句話,松田陣平鴉青色的眸子盯著夏油傑,目光灼灼,「傑,你不是那樣的性子。」
「人的性子會變的,我和研二哥可是不一樣的。」夏油傑抿了抿唇,輕聲提醒道。
很多認識夏油傑和萩原研二的人都說兩人很相似,一樣的黑髮紫瞳,一樣的不是主流的髮型,一樣的溫柔的氣質……
「你和萩的性子可完全不一樣。」對於夏油傑的話,松田陣平嗤之以鼻,既然已經說開了,他也不再保留自己的看法。
「萩對於自己在意的人,除非原則性問題,他可都是盡量遷就的,你不想他多關注咒術界、咒靈這些事情,他也就不在你面前過多詢問,只是私下打聽一下;對於我……」松田陣平眼帘低垂,悶了口酒繼續道:
「我決定去考警察學校,他二話不說地準備和我一起備考;我決定去爆處班,對於我的邀請也沒多考慮太久……那個傢伙,當初還和我說是因為警察不會失業,而且千速姐也是交警才要做警察……」
松田陣平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句話來:「萩的觀察能力、溝通能力都很強,很多事情以為自己輕佻的說話能夠掩蓋的很好呢!真是個混蛋!」
最後的話語近乎低咽,說完這句話,松田陣平也沒有管夏油傑什麼想法,他直接將罐子放在茶几上,從上衣口袋中拿出晚上收起的墨鏡,又帶在了臉上,仰躺在沙發靠背上。
「……」沒有看向松田陣平,夏油傑輕輕嗯了聲表示贊同,他目光放空,就這麼一口一口地喝著果汁,沒有催促松田陣平繼續講對他的看法,這樣沉默的陪伴著。
過了一會兒,松田陣平才平靜下來,他沒有摘掉墨鏡,清了下嗓子,聲音還有些沙啞,「你可就固執多了,有一套自己的行事理念,你自己認定的事情,就會下定決心去做,可不會管他人有什麼想法……並且你行事理念幾乎不會被改變。」
松田陣平可沒見過比夏油傑還頑固的傢伙,因為自己的能力一直一副是他們保護者的令人不爽的態度,自己當初都還是個小學生呢。
十多年來一直都沒有改變自己的態度,曾經什麼性子現在就是什麼性子,一眼就能看到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一年多來,夏油傑確實在經歷什麼改變,所以松田陣平才加上了「幾乎」這個形容詞。
為此萩原研二還和他念叨了好久,在松田陣平看來,這純屬萩原研二弟控濾鏡遮住了雙眼,夏油傑那個性子就是屬蚌的,曾經還向他炫耀怎麼打開夏油傑心防的,現在就因為要照顧男子高中生的心理而退縮了。
如果是松田陣平自己的話,他才不考慮那麼多呢,直接上就完事了。想到今晚夏油傑奇怪的態度,他不爽地切了聲,稍微提高音量,「我說,傑,我和萩是看著你長大的,沒錯吧,我和萩的眼光你也能認可吧。」
「當然,我一直都將研二哥和陣平哥當做兄長。」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人,雖然性格迥異,但他們的本質都是夏油傑保護普通人的源動力。
「那你可就記好了,我和萩都認為,你是個溫柔到近乎冷酷的人。冷酷的自顧自地給一個群體下定義,那副普通人都是弱者的態度讓我真的很不爽啊,雖然確實打不過你,但是強弱也不是那麼定義的吧,而且用強弱來劃分也太幼稚和簡單了吧。」
松田陣平沒有管夏油傑對於他的話有什麼看法,繼續說道:「溫柔到近乎冷酷,本質上還是溫柔,在體諒他人身上,就算是萩都比不上你,萩的體諒更多體現在他能察覺到他人的想法做出相應的對策,而你是共情他人,感應別人的痛苦回應別人。」
「不過這沒什麼不好的,人無完人,你一直秉持著你的溫柔理念行事著,沒有接受你的溫柔的人有資格指責你的。」
「一時真不知道陣平哥你是誇我還是損我。」聽到松田陣平的評價,夏油傑有些無奈地抱怨道。
「這當然是誇讚啊!」松田陣平墨鏡下翻了個白眼:「能被我看上的人可不多。」
「陣平哥你後面說的我就當誇讚了,但是你說話的方式可真夠彆扭啊。」忽略掉松田陣平不滿的反駁,夏油傑頓了頓,繼續道:「陣平哥你說我溫柔到近乎冷酷,那如果我捨棄溫柔只剩冷酷了呢?」
「我說了吧,傑,你可是固執的人,什麼只剩冷酷,是對象變了吧。所以呢,這不是有在像作為兄長的我們尋求幫助嘛。」
「哈,是啊。」夏油傑愣了一下,隨後露出無奈的笑容,他沒有繼續說尋求什麼幫助,反而突兀道:「其實陣平哥的固執程度也和我不相上下吧,不過除此以外,我覺得陣平哥和悟很像呢。」
聽到這句話,松田陣平可不服氣了,比起固執他更是專註吧,專註於自己在意的人和事。
而且他和那個白毛小墨鏡哪裡像了,之前偶遇的時候萩拜託那個小鬼關心一下夏油傑,結果那個小鬼還很自豪地說他之前問了傑,傑只是有點苦夏胃口不太好這樣一看就是忽悠的借口,還興緻勃勃地向萩打聽夏油傑除了涼麵其他喜歡的吃的東西。
這一畫面讓自詡情商不高的松田陣平都一臉不忍直視,想到這,松田陣平毫不客氣道:「我和那個幼稚的小鬼哪裡像了?整天就知道和你粘在一起,別笑,你也沒成熟到哪裡去,本質都是單純小鬼罷了。」
夏油傑額頭青筋跳起,作為一個自認早熟的青年人,完全忍受不了也沒比自己大多少的人說自己幼稚單純,他忍不住諷刺道,「陣平哥和悟本來就很像嘛,都一樣左臉寫著囂張,右臉寫著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