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借馬
快馬疾馳,也花了一個時辰才趕上已經啟程車隊。
余清窈都快顛散架了。
一回到馬車上,就癱在榻上連胳膊都不願意抬起來。
福吉騎著馬隔著車簾在給李策回話,報告昨夜車隊的情況。
「果如殿下所料,我們車隊里竟真混入了姦細,一打聽到殿下離開就開始蠢蠢欲動,想往外遞消息,這才露出了馬腳,這一晚上可把我們忙的,一連揪出了四個!」
李策正在桌案前回復一些才收到的信,聞言就道:「也不可掉以輕心,說不定還有沒有暴露的,經昨夜之後就會藏得更深。」
福吉無可奈何道:「現在只盼著能從被抓的這幾人口裡再撬出些有用的信息來。」
說完正事,福吉語氣一轉,就對余清窈笑吟吟道:「王妃帶回來的禮物已經送到知藍、春桃車裡去了。她們都很喜歡,說中午再過來給王妃娘娘謝恩。王妃送給奴婢的東西,奴婢也十分喜歡,多謝娘娘記掛。」
余清窈和殿下一樣,對身邊的人都很好,有什麼好事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
這讓福吉感動不已,對她的喜愛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都是些小東西,無妨的。」余清窈也是考慮到這次『出遊』不能帶上他們幾個,反要他們留下操心抓姦細這樣的苦差事,只是帶些小禮品根本不值一提。
「在襄城我們還得了一些別的消息,看來秦州的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災民的情況也更嚴重。車隊按原計劃,此後不再去驛站休整了,盡量縮短時間。除了巡防之外的人都不得擅自離隊。」李策把剛剛寫好的信從窗口遞了出去,「裴知岐到了哪裡,他是不是耽擱太久了。「
福吉接過信,猶猶豫豫才開口道:「……好似裴院判遇到了一些麻煩,被纏上了。」
李策聽他聲音含糊,似有隱瞞,直接問道:「是收到了什麼消息?」
福吉輕咳了一聲。
「呃……也是剛剛聽見的,宮裡來的消息,說是……華昌公主不見了。」
李策眸子一沉。
福吉忙不迭地拱手:「等裴院判到了或許就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奴婢先告退了!」
李策放下車簾,凝眉不展。
余清窈撐著身,挑開帷幔朝他湊過來,問道:「華昌公主離開了金陵城?難道是為了裴院判?」
李策坐到榻上,將她擁住,難得露出點頭疼的神情,「父皇的女兒少,除了二公主之外就剩下華昌,自幼寵慣,偷溜出宮是她能做的出來的事,只是現在這一路都不太平……」
余清窈懂他的擔憂。
比起一直在市井長大,人情世故都知曉的姜小小,華昌公主一直在宮裡養尊處優,若是遇到一些變故,怎麼能適應的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公主吉人有天相,若有裴院判照應,應當沒事。」余清窈結合福吉剛剛說的兩句話,聽他透露的意思是華昌公主應該是在半路上就纏上了裴院判。
李策把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裡,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背。
「我想讓他早點來給你調理一下。」
「我現在真的已經沒事了……」余清窈平時也沒有察覺到自己有什麼不適,除了癸水來時的前兩天。
她伸出兩隻手交叉到李策的脖頸后,整個人想坐進他懷裡,可是臀才挨到他結實的腿上,就整個人都往上提起,似是碰到了自己的隱痛之處。
李策剛剛一直忙著自己的事,就讓余清窈自己躺在榻上緩氣,還不曾問上一句,這會發現她的反應就用手摸到她的膝蓋、腿上,「騎馬弄疼了?」
余清窈點了下頭。
「馬鞍太硬了,又騎得太快了,震得疼……」
「上點葯?」李策扶住她,伸手就去拉旁邊的抽斗,裡面的瓶瓶罐罐撞得一陣清響。
余清窈連忙從他腿上彈了起來,一骨碌滾回榻上,捂著臀道:「不必了,就是一點肌肉酸疼,不上藥也會好,上了葯就連躺都躺不了。」
黏糊糊的葯糊在臀上,那她豈不是要光溜溜好一陣。
想到那個畫面余清窈打死也不願意。
李策看她抵觸,也不為難她,就把抽斗推了回去,目光仍在她身上打量,好似想判斷她的『傷勢』究竟嚴不嚴重,「若是真的傷了,不要忍著不說,還是要上藥。」
余清窈連連點頭,把話題引開。
「殿下,那我們接下來就直接去柳葉口了嗎?」
按著他們之前的路程,大約兩三天後就能到達柳葉口,若不考慮日落前去驛站休整,盡量趕路的話,時間還能縮短半日到一日。
那麼兩日後他們就要進入柳葉口了。
想到這個余清窈就惴惴不安,秀眉微顰。
那危險重重的峽谷讓她害怕。
「我們不走柳葉口。」李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腹在她眉心揉了揉,他揚起唇角,胸有成算道:「我們改道,去齊州。」
*
夜幕降臨,靠近溪水的一大片空地上駐紮了許多來不及趕到客棧而被迫露宿的旅人。
或帶著數百家丁的商賈,或隻身背著竹簍的書生。
他們在看見這黑壓壓過來的車隊時都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也有樂觀的女眷拍著手道:「這下好了,都不擔心有匪徒夜襲了!」
「也別高興得太早,你沒聽說就最近這四、五日里,周邊的小路上有好幾個商隊被襲擊了,那是人財皆空!」旁邊有個穩重的同伴依然憂心忡忡,往那被護衛團團包圍的馬車努了努嘴,小聲道:「焉知他們那伙窮凶極惡的匪徒是不是就是沖著他們這條大魚來的……」
「不會吧……」先前那女子驚訝地捂住嘴,臉色也變了變。
丟了財算是最小的事,然而比丟了命更要凄慘的是她們這些年輕的姑娘落入那些匪寇的手裡。
「真不知道怎麼就沒有官兵把他們都剿了,讓人成日提心弔膽的。」
誰說不是呢。
然而她們哪有這樣的能耐,能使喚的動那些官兵。
幾人對那些山匪唾棄之餘,對官府也抱怨不休。
野外露營對於余清窈和知藍、春桃都是新奇的的嘗試,幾人就一直圍坐在木頭堆起的篝火邊上,一直盯著架在火上燒得咕咕冒熱氣的小陶罐。
在這陶罐裡面煮著蘑菇、地薯和干臘肉。
蘑菇和木材是剛剛在林子里撿的,干臘肉是一直帶在路上以備不時之需的。
這一鍋湯看起來不怎樣,但是味聞得倒是挺好,讓人垂涎三尺。
等各自都用過簡單的晚飯,人們就陸陸續續到河邊做簡單的洗漱。
出門在外也沒法挑剔那麼多。
講究的最多就拿個盆裝了水,在盆里洗漱,不講究的就提了裙子蹲在溪水邊,勺起水就往臉上抹。
余清窈是在馬車裡洗漱的,等洗完后李策才從外面回來,可以看見他的鬢角還潤著水。
一看就是在外面洗過了。
余清窈從抽斗里拿出一塊乾淨得帕子想遞給他,李策卻摟著她的腰轉了一個方向,自己坐在榻上揚起臉等她幫忙。
余清窈也不介意幫他擦水,就好像之前李策也是這般樂於助人,不但想幫她擦還想幫她洗。
她將帕子輕輕按在李策的鬢角,吸去多餘的水,不一會帕子就洇濕了一角。
看著他乖乖閉眼任由她擺弄,余清窈微微一笑,又關心道:「殿下去了好久,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剛吃完飯,李策就去周圍巡視了。
以往這個工作都是福安、福吉的事,但是今夜李策臨時起興也同他們一道去了。
「別擔心,一切都好。」李策抬手摸到了她的腰,把她又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被他張開的膝蓋括在身前。
「我們改道去齊州,是要去拜見太後娘娘?」余清窈心裡還在憂愁這件事,她還沒做好準備去見太后,「……可是我並未帶禮物,這樣貿然前去……」不太好吧。
李策又閉上眼,等余清窈擦乾他眉眼之間的水,口裡沒有半點情緒道:「無妨,她現在並不在邯城裡,要見只會見到我的胞弟齊王。」
對於李祥,余清窈上一世對他的印象就很少。
從她到金陵到齊王去往封地這期間,兩人也沒有正式打過交道。只在傳聞當中聽過他喜好美人和寶馬,而且還很孝順,對齊王太后更是百依百順。
雖然不知道他和秦王之間的關係如何,但此刻繞道去齊州,想必也是殿下沉思熟慮后的決定,她當然不會有半點異議。
只是去齊州邯城的時間幾乎和去柳葉口差不多,但對於去中都而言就多出了一倍的時間。
「早些睡吧,明日一大早我們要繼續趕路了。」
擦完臉李策就把她手裡的帕子丟到了一旁的桌上,拉著她的手讓她上榻。
這倆寬敞的馬車造出來就是為了在野外時也能讓人休息。
雖然對於兩個人來說,還是太過窄小。
好在夜風吹散了白日里的暑氣,即便擠在一塊睡也不會覺得酷熱難耐。
是以余清窈沒過多久就在李策的懷裡睡沉了。
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像是浪濤一樣,由遠至今地拂過。
就好像偶爾還會在她夢裡出現的那片枯黃的野草地。
只是她不知道,那片草地也會出現在別人的夢裡。
掛在車梁下的油燈燒得只剩下一層底,光線變得昏暗,李策倏然從夢裡驚醒,額頭滾滿了冷汗,眼睛睜得很大,直到車廂里的光線照亮了他的眼底。
他立刻起身把身邊的余清窈扳成面朝上躺著,手指從她恬靜的睡臉順著脖頸往下,摸到她跳動的脈搏方止。
耳鼓裡都是他劇.烈地喘氣聲,幾乎再也聽不見其他了,他愣愣地看著呼吸平緩的余清窈出神。
在他的夢裡,那個拉住他褲腿的血人終於露出了臉,而那張蒼白的小臉長得與余清窈一般無二。
在她的胸口上還插著一支簇新的羽箭,血汩汩從傷口湧出,不斷滲入了地下,那乾涸的土地都被她鮮紅的血浸濕一片。
那雙大而悲慟的杏眼裡蓄滿了眼淚,就那般無助地望著他。
怎麼會夢見這樣的場景。
李策雖不信神佛,卻也不禁察覺到了一種不詳。
他目光往下,看見余清窈小手正軟軟地搭在自己的胸前。
那日她說傷口疼,捂住的地方不正是那支箭的位置?
是巧合?
李策伸出手指,剛碰到她的衣襟就頓住了。
如果是,那又能說明什麼?
李策理不清自己的頭緒,久久沒有動作,最後又重新躺下,把余清窈輕輕擁入懷裡,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勺,一手按在她的后腰,直到溫熱柔軟的身子填滿了他空虛的胸膛。
裡頭那顆紊亂的心才漸漸平復下來。
朝露沾濕的枯葉不再清脆,被滾動的車輪緩緩壓入了泥里,發出悶墩的咔哧聲。
天色漸亮,光線在波光粼粼的小溪上,好像一條遊走的銀色綢帶,
為了不和其他人打照面而早起梳洗的姑娘們都坐在溪水邊的圓石上,發現了那些悶聲不響就離開了的車隊。
「真早啊,連飯都沒吃吧?」
「那車裡也不知道裝了什麼,你看那輪子壓出來的泥印竟然如此深……」
「說是商隊,我倒是覺得那些人的氣質一點也不像是商隊的,你昨夜瞧見了嗎,我看見他們的頭兒是一位很俊美的年輕公子……」
說到年輕公子,幾名少女就開始嘰嘰呱呱,談到激動之處,連小臉都變得紅撲撲的。
十幾輛馬車首尾相接地在黑衣帶刀的護衛護送下離開,駛上不遠處的大道。
此刻絕大部分的人都還沒醒來,都不知道他們的離開。
噠噠噠——
數十匹快馬從道路後面的追了上前,其中一人跳下馬蹲下身,仔細研究了一下泥地上車轍吃泥的深度,就對旁邊一匹馬上的男人點了點頭,「不錯,就是他們。」
「狗娘養的!起這麼早!要不是老子派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盯著,就要叫他們溜了!」說罷他大手一揮,命令手下去將其餘人都叫起來,繼續出發。
*
余清窈等人吃過早飯,趁著太陽還沒徹底升起,才隨著車隊啟程。
這次她們的車隊也不再像以往那樣首尾相接,幾乎都是錯落了幾個車位,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唯一沒有變得就是車外那些一路相隨的護衛。
去齊州的路並不好走,饒是他們減少了休息時間,也只比預期的時間早了半日到邯城。
還未進城,早收到快馬來報的齊王府總管就在城門口翹首以盼。
李策讓人打開了車門,讓他驗明身份。
一見李策的面,總管就誇張地行了一個長揖,幾乎要從胸鞠到地上,顯出無比恭敬的態度。
「太、秦王殿下您可算是到了。」老總管險些說錯了嘴,連忙輕輕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才繼續道:「咱們殿下還以為您是寫信誆他的,差點要把老奴貶去掃茅房。」
說著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委屈無比。
「本王幾時騙過他?」李策也不同情這位老管家,知道他擅會演戲,唱得比戲檯子上的都要精彩,「我們的馬跑了一天多了,找個地方喂點草和水,晚點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老總管被身邊的奴僕扶著顫巍巍騎上馬,顛顛地跟著車隊一起進城。
聽見秦王的話,就吃驚道:「殿下不在邯城多住幾日?太後娘娘正在不遠的靈山寺聽高僧講禪,據說那還是從壺中寺請來的得道高僧……太後過幾日就回來了,殿下好不容易來一趟,也應該見太後娘娘一面才是。」
「本王身有要務,不便耽擱。」
老總管也知道秦王與太后這對母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好悻悻閉上嘴。
余清窈好奇地趴在車窗邊上,撩起一角看著窗外的街景。
秦州發了大水,但是並未影響到毗鄰的齊州,這裡的街市還熱熱鬧鬧。
馬車在寬敞的大道一路往北前行,就到了齊王府。
這裡的王府就如一座小型的皇宮,同樣有城牆與城門,門口還有城衛輪班值崗,保護齊王府的安全。
此刻他們早已經收到指令,也不敢阻攔他們,立即打開城門,讓車隊依次駛入了齊王府。
一直行到主殿前,老管家就殷切地請他們下車。
余清窈等人這一天多一直坐在馬車上,都快不知道怎麼走路了,腳踩在白玉石鋪成的地板上,宛若踩在棉花上一般虛浮,有些站不穩腳。
「小心些。」
李策及時扶住她,兩人還沒來得及再說上一句話,就聽見上面一聲冷嗤。
「這麼久都沒到,本王還以為你死在半路上了!」
余清窈十分詫異,循聲望去,就見白玉石階上杵著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青年,一張臉生得和李策有六、七分相似。
他身穿著大紅色的圓領袍,胸前兩臂上的團龍圖樣金燦燦,一看就用了不少金線,頭上帶著一頂金紗折角巾,金色的腰帶上還掛著幾個看起來就價值連城的玉佩,整個人看起來就四個字——富貴逼人。
路上他們時不時會談到山匪,山匪慣會逮肥羊,若是遇到了他這般模樣的,定然是肥羊當中的肥羊。
余清窈被他的富貴晃暈了眼,腦子裡就不合時宜地胡亂想了這些。
李策不管他開口多麼不中聽,只扶著余清窈對他道:「這位是你四皇嫂。」
李祥眸子一轉,在余清窈臉上打了幾個轉。
余清窈的心霎時就緊了緊,
從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起,余清窈就覺得這位齊王殿下好像不太好相處。
果不其然,齊王再次口出狂言:「這麼一個小美人,你又不是帶來送給我,故意炫耀還是做什麼?」
余清窈:「!!!」
「殿下可真是會說笑……呵呵呵……」老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弓腰小聲道:「秦王殿下見諒,我們殿下一向就是這樣口無遮攔的,王妃娘娘也請見諒,殿下看了美人都是這樣……哎呀這太陽可真大啊,不如都到殿內,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殿下來了開宴呢!」
齊王這時候也想到自己大中午還沒吃飯,頓時捂住自己肚子道:「正是,讓我白白等了這麼久,飯都還沒吃。」
說罷他一甩袖子,徑自提步走進大殿,留下一句不耐煩的話:「快進來,別磨蹭了!」
李策也不和他計較,帶著余清窈走了進去。
福安等人就被王府的奴僕引去了別的地方休息。
余清窈本來還以為齊王不喜歡自己這位兄長,但看他招待的這一桌子菜卻十分豐盛,大有把山珍海味都塞進這餐飯里。
他還自謙道:「隨便吃,我們齊州的物產雖然不如秦州的豐富,但是勝在每樣都能吃。」
余清窈嘗試吃了口擺在眼前的一碟綠色的小菜,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清脆爽口,意外的好吃。
「怎麼了?」李策看她持著筷子待著不動,還以為有什麼不對。
余清窈轉過頭,兩眼都亮了,輕聲道:「殿下這個好好吃……」
她又轉過頭,正想對齊王也誇上一句,誰知道剛好就抓住齊王手扶著桌子,努力想把耳朵湊過來的模樣。
好像剛剛在嘗試偷聽她和李策講話。
看見她眼神狐疑地落在自己身上,齊王手忙腳亂地把腦袋收回去,一拍桌子就對身邊人呵道:「怎麼還沒倒酒!」
旁邊的侍從看了一眼他滿杯的酒液,也見怪不怪地拿了起來,往旁邊一潑,然而又拎起玉壺給他蓄滿。
余清窈:「……」
齊王殿下真的很不好相處。
酒過三巡,安靜不了多久的齊王又開始挑事,這次他直衝著李策道:「你要借道,本王自是會借你,但是你空手前來就不太好了吧?」
余清窈嘴裡剛含了口菜,目光在兄弟兩身上來回瞟了瞟。
李策微微一笑,「我當然不是空手而來,知道你喜歡馬,特意在襄城精挑細選了二十來匹好馬帶給你。」
李祥一愣,隨後又一喜,問道:「當真?」
齊王太后不喜歡他玩馬,總是拘著他不許買,明明他有大把的錢,卻只能看著畫冊干嘆氣。
「我幾時騙過你。」李策自信地望向他,放下筷子又真誠道:「只不過你也知道秦州出了事,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錢,所以這個馬的錢你要自己付。」
李祥和余清窈同時愣住了。
「我、我是聽說個秦州受災的面積不小,父皇特意讓你來監察賑災的事情……」正兒八經沒說幾句,李祥又皺著眉頭,撇下嘴,不高興道:「你就這麼缺錢么?」
「缺。」李策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當:「你也知道我從東宮出來時急,沒有帶什麼出來。」
李祥那時候還在宮裡,對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只能氣鼓鼓地把手環住胸,沒法把氣往外發。
過了老半晌才道:「就知道你從來都不會讓人高興太久!」
李策把自己桌案前的小菜遞到余清窈的桌案上,讓她繼續吃。
余清窈這才如夢初醒,咀嚼著嘴裡的菜。
「好在我就是什麼都缺也不缺錢。」李祥自我開解了一番,動了動手指就把老管家指過去,讓他去跟秦王要個帳目數。
李策把馬匹的情況報給他。
分別是大宛馬五匹、青田馬五匹……總共要價,他豎起了四根手指,「四千兩。」
老管家瞪大了眼睛,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點頭就道:「老奴待會就讓人點了錢送到車上。」
李策辦完這件大事,和顏悅色地對李祥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柳葉口最近會有盜匪出沒,你可有留意。」
李祥正了正腰杆子:「這還用得著你說,本王早讓官府的人去蹲著了,他們要是不去,年底考核的時候我寫他個十本八本參死他!」
在藩地的藩王沒有直接管事的權利,而是在朝廷的統一調控下,一分為二。
掌管兵權的按察司和掌管民事、財政的布政司。
藩王除了不直接管事之外,對這兩個官司有著監察督促的權力。
李策頷首:「如此就好,圍剿山匪也是大功績,父皇少不了要誇你。」
「誰稀罕被他誇了。」李祥把臉扭到一邊,看也不看李策,嘴裡還哼了哼。
一頓飯,李祥的心情是起起落落。
但是等到李策提出休整好了,要重新出發之時,李祥忽然一拍手問道:「慢著!錢我給了,那我的馬呢?」
「借用了一下,過幾日就還你。」李策意外他居然花了這麼久才想起這件事。
「借用?借去哪了?」李祥吃驚道。
他微微一笑,報出了個讓人意外的地名:「柳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