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在湖邊鬧了這麼一番,謝鈞的衣袍上下都濕了個半透。
眼看謝鈞不是韓燼對手,被打得節節敗退,寧蕖站在岸邊不禁有些心急,於是忙阻勸開口:「尊主手下留情。」
謝鈞倒是不服,他素來對自己身手持傲,此刻暫時落得下風自然想著銳起還擊,何況蕖兒還在岸旁眼巴巴瞧著,他總不能跌了面子。
只是沒想到,韓燼認真起來運力實在訐詭,他幾連出招都沒能將水花擊落到對方上半身絲毫,於是謝鈞心態沒穩住,越功越急,卻更尋不到偷襲機會,最後自己濕個半透,完全沒討到韓燼半分便宜。
直至他一個退步閃避,不慎跌坐進水裡,引得水花四濺,韓燼這才微偏了下頭,堪堪收了手。
「謝將軍莫怪。」
韓燼略帶歉意上前,俯身伸手主動將謝鈞拉起,同時聲音刻意壓低,解釋說,「五公主在岸邊看著,她……大概在看我。」
意思不言而喻。
他想在芙兒面前有所表現,所以即便潑水玩鬧,也不能失了威風,展現劣勢。
剛剛拿出兩個,她正欲伸手再探,可這時身後腳步聲漸近,更清晰可聞一道悶悶的關門聲響。
韓燼卻沒憐惜地停下,手隔著衣裙在慢慢疼她,寧芙不舒服地左右扭身去躲,卻逃不過在他掌心綻放成花,徹底嬌艷靡頽。
聞言,寧芙餘光看了眼不遠處立候的一眾隨侍,當即臉色不由一訕。
他這動作引得謝鈞立刻緊張,生怕對方一個不爽快又要作攔什麼,不過好在寧桀只眺望一默,很快收回若有所思的打量,開始自顧自專註烹飪食材。
韓燼十分貪戀這份入懷的香軟,當下闔眼沒忍什麼,就這樣一副半迷醉的模樣,歪了下頭,張嘴精準叼住她脖間的一塊淡粉軟肉。
她艱難才出這麼一聲,之後無力軟在他懷裡,怯弱弱,嬌滴滴。
「怎麼裝……看著你就忍不住想親,芙兒可知我忍了多久?」
寧芙一聲驚呼,忙抱住他的脖頸。
寧芙輕輕吸了口氣,眼看阿姐與謝鈞哥哥的打量視線瞬間齊聚過來,她不禁臉頰發熱,之後硬著頭皮點點頭,「……尊主隨我來。」
他派人過來招呼,於是幾人過去幫忙一起烹調。
當下,眼看二哥洗手斂袖,一副要親自露一手的架勢,又見阿姐過去熟練地幫忙調蒜汁醬汁,謝鈞哥哥也在一旁撿柴聚火,大家都有事做,寧芙也不好乾坐閑等。
等謝鈞半個時辰后從外面換完新衣回來,寧桀那邊也垂釣得差不多。
他邊說邊加大攻勢,寧芙在他面前很快潰不成軍,她坐在窗邊搖搖欲墜,全程間被迫仰頭受著霸道,整個人顫然然彷彿一朵易折身的可憐小白花。
而寧蕖目光在韓燼身上稍停片刻,眼睛眨眨,忽加一句道,「對了,屋內的蒸飯應當已經悶好,不如辛勞尊主與芙兒同去一趟,幫忙把食桶拿過來?」
輕輕的聲溢,喃喃的啞哼,叫這間窄仄矮掩的屋子更加曖昧橫生,兩人交頸擁吻,纏綿好久才無奈分開。
寧桀聞言抬了下眼,淡淡「嗯」了聲。
知道他有多愛在自己身上弄出痕迹,寧芙喘熄著偏頭躲避,又推拒伸手阻著他肩膀,害怕他的胡作非為。
只是謝鈞直起身後瞥向一眼岸邊,當即內心悶痛一瞬,難道岸上只芙兒一人在注目看著?眼瞧著蕖兒滿目憂色地正凝著自己,謝鈞忙抬手划拉了下臉,隨即故作輕鬆沖她一笑。
話音落,又低身貼湊過去往寧芙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入鼻是隱隱的梔子香味,有些陌生,不是她在雍岐時身上常帶的桃香幽幽。
韓燼捏起她的下巴,又咬她盈光艷艷的唇,邊性感地喘著氣,邊攫取她的味道。
韓燼手臂橫穩,帶著她往裡挪動兩步,進了隔間內,他落臂把人放到窗旁鋪著白棉布的木桌上。
謝鈞也附和說:「那食桶裝著五六個人的量呢,分量應當不輕。」
寧芙從不擅廚藝,之前他們出宮游湖,大多時候都是帶著御膳房的人一道,也有時,二哥和阿姐正好閑手乘興,便也親自動手做一做,而她只偶爾幫一幫下手。
是韓燼主動放的人,沒有辦法再繼續。
另一邊。
「不能耽誤太久……會,會惹疑。」
說完,他與寧芙四目對上,前者淺淺一笑,後者則下意識避過眼去。
「別……阿燼。」寧芙輕輕呼痛。
寧蕖謝鈞這才紛紛鬆了口氣。
兩人並肩出發,剛走,一直在後未發一言的寧桀卻忽的抬了下眼。
「裝得太久,累了。」他道。
於是她想了想,看著另側木桌上擺放的碗筷似乎不全四人使用,於是主動開口道:「二哥,阿姐,我再去木屋那邊拿些碗筷過來。」
進了木屋,寧芙徑直走向碗櫃,之後半蹲下`身子去數碗碟。
「應該做的。」韓燼開口應道。
她愣愣回了下頭,就見韓燼正將門閂橫落。
罷了,想到自己今日還有撮合兩人的任務在身,這啞巴虧謝鈞只好自己吃下。
「你鎖門做什麼?」
剛問完,他已走離她身邊半步遠的位置,寧芙眼見他從自己手裡將碗碟拿走,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雙手打橫抱起。
韓燼目光始終不移,主動問道,「五公主帶個路?」
這麼拙劣的借口……
兩人上岸,寧蕖忙命隨從去尋兩身乾衣過來,男子衣袍沒多麼講究,只附近民家的衣服換來也無妨。
他的失禮已經瀕臨迸發邊緣,可這裡實在不合時宜。
稍分開些,韓燼用額頭抵著她,而後啞聲低低語道:「謝將軍和你阿姐的確是在認真撮合你我二人,他們努力創造機會叫我們獨處,好趁機說上幾句話,只是……若他們知道,我在這裡這樣欺負他們的乖乖小公主,他們會不會一氣之下,立刻拿刀執槍地過來砍我?」
說完,沒等寧芙反駁什麼,韓燼故意自顧自地補充道,「哦不對,應該輪不到他們,你二哥一定會率先過來。」
寧芙眼神恍迷,唇角還顫掛著銀光晶瑩,當下聽他拿自己二哥來揶揄,忙不滿地忿忿瞪過去,「不許這樣說我二哥,他若不是心裡已認同,怎麼會允許你跟著我過來?大醴男女之防看得重,我們這樣私下接觸,其實已經是一種暗示了。」
「什麼暗示?」
寧芙氣得抬手推了他一下,不禁臉頰熱熱,「你明知故問。」
韓燼笑,順著她道:「好那我猜猜,是暗示我們……情投意合,婚事將成?」
「臭美。」
寧芙趁機把人推開,站穩后謹慎地整理了下衣衫髮髻,之後趕緊拿上餐盤,準備逃出這適合做壞事的隱秘幽室。
「等下。」
韓燼在後忽的攔了句,之後幾步站定到她身側,抬起指腹往她嘴角邊擦了擦,「好了,沒痕迹了。」
寧芙本來都已心緒平復,無故又被他一個簡單動作弄得不上不下。
見狀,韓燼摸摸她的頭,言作鼓勵,「方才我收著沒用力,放心,唇上沒有異樣,至於手下撫得雖久……但好在擋在衣內,你哥哥姐姐覺察不到的。」
聽他又故意用那種好壞好壞的字眼,寧芙忍不住攥拳想打他,可被他大掌一包,她腕上軟下,根本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她氣呼呼地瞪著人,可韓燼卻抬手上來遮住她的眼。
「你幹嘛……」
「別這樣眼神濕乎乎地看我,我會忍不住想繼續吻你……芙兒,待會還要繼續裝成陌生人,別為難我好不好?」
說著,趁她閉眼識不到人的空隙,韓燼微低身,啟齒吮了吮她的耳垂。
感受到那股溼潤觸覺,寧芙幾乎立刻僵身一顫。
而韓燼意猶未盡,沿著她頸上那條最性感的線條伸舌舔舐,待細緻描摹完畢,才堪堪把人放過。
寧芙落荒而逃。
回到湖邊,魚肉鮮美已經被端上了石桌。
見她與韓燼姍姍來遲,寧桀存疑打量一眼,問向寧芙,「怎麼去了那麼久?」
若不是謝鈞和寧蕖在旁勸阻,寧桀怕是坐不住得早親自過去看看了。
寧芙被問得一怔,剛剛她只一心想逃阿燼的唇熱,借口一時還沒想好,她站立原地一時倍感心虛,正慌措時,韓燼上前一步幫她回了這話。
「米飯燜得只有七分熟,五公主嘗了嘗后不滿意,這才加了二次火候,叫眾位等得時間久了些,不過這會兒米飯應是正好入口了。」
這理由倒是合理,寧芙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但見二哥點了下頭后,並沒深究的打算,於是暗悄悄鬆了口氣。
謝鈞主動起身,把他們帶過的米桶和碗碟接手,擺上桌后又玩笑出聲,「就等你們的飯了,這魚肉的香味太沖鼻,你們若再來晚些,怕是要見不著這魚的完整模樣了。」
寧芙和韓燼相鄰而坐,拿起箸筷,她等二哥和阿姐先嘗,之後自己夾來一塊入口,味蕾被一瞬刺激,舌尖上卷著肉鮮汁美,火候正佳,入味剛好。
她看了眼六個位置多出的那一空坐,沒忍住道:「能嘗二哥燒魚的手藝可謂榮幸備至,只是可惜言笙近來不在京內,不然今日她一道能來最好了。」
謝鈞也吃得香,聞言回道:「這幾個月以來,江南區域紡織業壟斷情況愈發棘手,商民矛盾更是到了一觸激發的程度。當地衙署近來也接到不少的匿名舉報,真真假假,總之封封都在揭發當地黑心紡織場困鎖女織工自由之事,若此事證實,那壓榨女工晝夜勞作,的確令人髮指。」
「眼下,百姓們都將目光聚焦在此,這個節骨眼上,陛下將此任務交給言笙,是對她的信任也是考驗,如此也正好叫她歷番鍛煉,不然總是莽撞的孩子心性。」
寧蕖順勢接過話來,「自是正事為重,以後總有再相聚的機會,何況言笙是芙兒最親近的閨友,無論怎麼說將來也是要與尊主見見面的。」
「……阿姐。」
寧芙心下一慌,還是不習慣被人當眾開這種玩笑,尤其頂著二哥和謝鈞哥哥的注視,她實在又羞又不自在。
韓燼卻表現地從善如流,他笑容沐春,將眼神不避諱地落到她身上,之後認真開口:「五公主願意帶我去見好友的話,我自然求之不得。」
寧蕖扭頭向左,乘勢追問:「芙兒?」
這樣一來一回,雙方竟是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面了。
謝鈞和寧桀也停了吃飯動作,兩人抬眼微頓,目光一齊看向寧芙。
寧芙心頭不掩慌亂,她抿抿唇,迎面受著四道目光匯聚,到底出聲艱難。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聲音因緊張而稍綳,之後語速緩慢言道:「那……那等她回來,我帶你去見就是。」
「好。」韓燼笑意更深,像是已全然不顧旁人。
見此情形,寧桀默不作聲地獨自飲了杯酒。
而寧蕖心頭一喜盡數露顯面上,她忍不住和謝鈞對視一眼,互使眼色。
今日這事,算成。
總不枉費兩人絞盡腦汁地做這牽線紅娘。
飯後稍歇了會晌,寧蕖建議去游湖,她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於是最後,寧芙和韓燼被推上了一搜蓬船。
他們船頭向東,與後面的那一艘正好背馳漸遠,見狀,寧芙也知一切早有安排,除了那小木屋,這裡也是阿姐事先想好的隱秘相看地點。
「你阿姐確實……對你的事很上心。」
韓燼親自在前撐蒿,位距後面稍遠些,他直身頭也沒回地道了句。
寧芙坐在畫舫里拿著團扇適閑清幽,聞言輕哼了聲,眼見兩船不再那般挨近,她這才敢不壓低嗓子說話。
「總之你是開心得意了。」
韓燼笑笑無言,只專註把船再向前撐出更遠的一段距離。
他不再主動挑起話題來逗,寧芙一人在里也坐著無聊。
又等了會兒,寧芙起身出來站在船頭,與他正好一前一後,之後立穩眺望著翠湖兩岸的沿途風景,被風吹得怡然。
韓燼瞥了她一眼,又向遠看了看,之後才默然放下碇石將船身穩定,直接大步走過去,從背後摟住她。
寧芙完全未覺他的靠近,當下被人一貼,差點嚇得驚呼出聲,她趕緊用手捂了捂,這才堪堪壓住。
她下意識躲閃,「你等會再抱,二哥他們就在後面呢。」
韓燼仿若未聞,伸手攬環住她的纖細腰肢,腰與腹都貼著她,又俯身埋首在她頸窩,彷彿親昵不夠地闔目蹭了蹭。
「放心,看不到了已經。」
這樣的遠距,船影都淡,更別說人影飄茫。
不然,他方才一直專註撐船向遠是為了什麼?
韓燼沒有顧及地橫臂收得更緊,靜聽,是兩人交頸而纏的熱灼呼吸聲,以及遠方不見蹤影的翎鳥斑鳩的陣陣嗥鳴。
聲聲入耳,與之相伴著的是兩人幾乎共震的心跳。
湖心之上,微風撩面,給人帶來舒舒的癢。
寧芙終於不再繃緊,在他的環摟之中嘗試將身子放鬆。
韓燼在她耳邊道:「芙兒,山水宜人,大醴的確有好風光。」
寧芙也在向前看,遠處隱約可見的山頭,是大醴地勢最高的望鶴峰。
山襯水,水環山,自成一副濃淡相宜的青黛水墨畫。
知他說的是風景,寧芙自以母國為傲,於是口吻頗得意的認同點頭。
「大醴的大好山河何止這一處,西嶽的雲霞峰,東壁的幽明谷,可謂處處好風光。」
「可惜我看不到那些。」
韓燼聲蠱啞,開口間唇峰好似擦過她耳垂,每一個字都掠過危險的灼記。
他繼續沉沉道,「我的伊人,只在這方水中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