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內門弟子 氐人神以海為號……

【第35章】內門弟子 氐人神以海為號……

重溟城主姬重瀾,毫不客氣地說,她便是重溟城的信仰。

姬重瀾之於重溟城,便如同明塵上仙之於無極道門一般,是撐天的擎柱,是不折的脊骨。《傾戀》中的明塵上仙尚且沒有背叛仙門,不過是因道心破損而封印自身,都險些令仙門一蹶不振。「城主已叛」四字,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摧折人心。

「這不可能!」看到身份銘牌的瞬間門,探索隊的成員嘩然一片,東余立更是激動得麵皮紫脹,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木箱,「一定是有人陷害城主,城主怎麼可能背叛!城主一定還活著,等著我們去救她!」

探索隊的成員們也紛紛附和,沒有人相信姬重瀾會背叛自己的城市,就如同沒有人相信皇帝會毀掉自己的國家。

宋從心沒有說話,只是將那具形似氐人的亡海者屍體撇在了地上,同時將銘牌遞給了呂赴壑。

「……確實是劉以桓都督。」呂赴壑沉默地檢查了那具殘破不堪的屍體,「他是當年城主的親信,重溟城的兵馬大元帥。劉都督自年少時便追隨在城主身側,對城主忠心耿耿。大戰臨行前,他將兵符轉交給了我,稱自己若是回不來,便由我替他鎮守重溟。」

劉以桓對於呂赴壑來說,是如師如父般的存在。

「仙長是如何發現這塊銘牌的?」呂赴壑沒有抬頭,依舊檢查著劉以桓屍體的兩鬢、髮際,同時翻看他身上的傷疤,確認沒有偽裝的跡象。

姬既望掩在袖擺下的一隻手還在淌血,他伸出另一隻手拂了拂宋從心的指尖,宋從心便心神領悟道:「我與少城主發現了暗道與密室,其中靈炁充盈,似是靈脈。此人偷襲於我等,其實力遠不是外間門那些亡海者可以相提並論的。我們在密室中發現石門機關被一柄刻有『桓』字的刀卡死,推測劉都督應當是自行進入了密室,並以愛刀破壞機關,將自己封死其中。」

原本還在為賊人陷害城主一事而感到憤怒的海民也被宋從心所說的境況所吸引:「劉都督……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有幾種緣由。」宋從心語氣淡然,條理分明道,「第一種,應當是當時密室外十分危險,劉都督無意間門進入了靈脈,破壞機關封鎖石門是為了隔絕外界的污染侵蝕或是他人追殺;第二種,劉都督當時身體已經出現了異化,但他不知從何處得知靈脈是此地唯一的純凈之所,因此意圖以靈脈靈力鎮壓自身的異變;第三種……他必須確認自己死在一個肯定能被找到的地方,好將重要的情報傳遞給後人。」

宋從心身為局外人實在過分理性,讓原本有些躁動的海民都不由得安靜了下來。對於宋從心的第三種推測,他們心中多少都感到有些不適,但對方言之有理,又沒有其餘的感情偏頗。再加上這一路行來,所有海民都意識到這位仙長確是光風霽月之人,便也一時不敢妄斷。

此時還沒有人意識到,隨著探索隊的逐漸深入,他們對於「外來者」的隔閡越來越少,甚至隱隱間門已是將這位仙長放在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

最明顯的一點,便是他們會下意識地詢問宋從心的看法以及意見。哪怕是最排斥外來人的東余立,先前升龍骨閘時拒絕了宋從心的幫助,但在龍骨閘機關出問題時,仍舊會無意識地回頭,向「一介外人」作一些本該是多此一舉的解釋。

「若是前面兩種……」東余立仔細看了看劉以桓異變的姿態,忽而間門,他抬頭,看向了姬既望。

海民們這時也都發現了,劉以桓異變后的姿態雖然猙獰,但比起那些混不似的亡海者,劉以桓倒是能看出幾分氐人的形貌。

「劉都督與外界的亡海者不同,他異變的形態肖似氐人。」宋從心站前一步,將姬既望擋在身後,「外道與單純的惡人不同,他們有自己的教義與思想,更有他們自以為崇高的道標。他們雖然褻瀆逝者,製造出亡海者這樣畸變的怪物,但須知渦流教以善面問世,欲引眾生回歸大海,他們膜拜的神是氐人的神。他們製造亡海者是為了鑽研出返祖的氐人血脈,並非單純為了害人。」

聽了宋從心的訴說,海民們這才恍然大悟。先前他們與渦流教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是一心認定他們的一切作為都是為了殘害眾生。但渦流教雖然是邪門歪道,但人家卻是有理想有道標的邪門歪道,人家一門心思想著跟佛祖一樣度化眾生呢。

「深海不宜久留,此地會污染人的神智,令人心生惡念。」宋從心先給所有人下了一記問心棍,她以心法催動言語之力,讓他們在心生陰暗之念時回憶起自己的話語,「呂將軍,渦流教徒其心不死,東海異變恐是其再次開壇祭法,意圖喚神明降世。不知重溟城當年剿滅渦流教時,可有留存其文字?若是從中發現關竅,或許能找到破局之法,干擾其祭祀。」

「沒有。」呂赴壑搖頭,「即是外道,我等又怎會任其道統留存?自是將石碑砸毀碾作齏粉,書文焚燼而入土墳,不留痕。」

「是嗎?」宋從心不動聲色,負在身後的十指輕輕一勾。姬既望袖擺被扯動,他心神領會,也以手背碰了碰她的手。

……

半個時辰前,東海靈脈所在的密室中。

「你想起了什麼?」

「……很多,但又不多。好像突然間門能看懂氐人的文字,聽懂氐人的語言。我想起來,渦流教的教義並沒有被完全焚毀,我曾經見過。」

「在哪裡見過?」

「我不記得了……但似乎有人將那些東西拿給我看,在我很小的時候。不是在教內,而是在重溟城中……重溟城,還有隱藏身份的渦流教教徒。他們曾經和我說過氐人的神,像講給孩子的漁人歌一般。但是聽過之後很快就會忘掉,只有當我來到這裡,我才會想起來。」

「氐人的神,是怎樣的?要如何阻止祂降臨此世?」

「其名不可說,但有一個代稱。祂是海祇,只要你身在海中,無論你在哪裡呼喚祂的名字,都會被祂所感知。氐人慕強,之所以供奉於祂,倒不是因為祂給予了氐人多少庇護,而是因為祂足夠強大。後來氐人全族遷移,至東海,於鯤鵬之遺骨上建立了國度。當時,有一部分氐人為感念這位以身滋養了一片海域的隕落神祇,私底下供奉鯤鵬。誰知,因東海氐人改信他神,引祂震怒,降下了血脈的詛咒。」

「血脈的詛咒?」宋從心心中一動,她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是,世間門所有種族,都背負著血脈的詛咒。因為神州大陸上的種族都曾經背棄過舊時的神明。舊神隕落時留下的遺毒便是血脈的詛咒,妖族淪亡於瘋狂與喋血,人族分崩於孤寂與不信,魔族湮滅於執著與暴戾。但同時,妖族擁有強大的軀體,魔族擁有漫長且不死不滅的生命,人族則擁有智慧以及靈性。舊神已經隕落,渦流教的目的並不是讓神降臨於世,而是造出神祇。」

「那位神,擁有三面,慈和的女面,威嚴的男面與暴虐的神面。祂的代稱,即是大海的代稱。」

……

東海沿岸,日照城。

一隻純白的飛鳥自窗外飛入,踩在窗沿,眨著一雙靈性的眼瞳。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將白鳥捧住,關上窗的瞬間門,白鳥垂頭,化作了一張符紙。

讀完符紙上的文字,湛玄瞳孔放大了一瞬。他隨手將符紙燃燼,火光將他的臉照亮了一瞬。

「……誰能想到呢?傳承千年的修真望族,姬家。居然有朝一日淪為了外道的走狗。」湛玄回頭,看向被五花大綁、躺在地上不停掙扎的老者,心中卻沒有多少尊老愛幼的心思,「姬城主立下四大守誓,防備著一切外來的滲透。不知她有沒有料到,自己的家族已然腐爛得不成樣子?」

「你們打著以工代賑的名號收留大量的難民流民,實則將其作為鑽研氐人血脈的人牲,以至於這麼多年,亡海者依舊屠之不盡、滅之不絕。外道向來都出自眾生低谷,因為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若不是走投無路,百姓也不至於去信奉外道。倒是沒有想到,姬家身為名門望族,衣食無憂,竟也會與外道勾結,背棄人族。」

頭髮花白的老者發出唔唔的嘶聲,見他似乎有話要說,湛玄看了宵和一眼,宵和便橫劍於老者的頸部,拔掉了他口中的絹布。

「黃口小兒,你們懂什麼!我們從來都不曾背棄過重溟城!」老者年歲已大,但激動時的怒吼卻也中氣十足,「你們這些、你們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仙門弟子可知我們姬家為了抵禦海難付出了多少?!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我們的先祖自斷了仙途!只為以其自身天途為祭,庇佑亂世一隅凈土。我們為的從來都不是自己,不是!我們收留了難民,活得下去的自然要救,活不下去的為大義而犧牲,又有什麼錯?!」

「我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重溟,背叛過城主!那些難民都是自願的,否則我們憑什麼出那麼多糧食去救他們!」中年男子狠狠地唾了一口,繼續叫囂,「只要我們擁有一位神,以神之偉力,平定四海又有何難?毀掉這亂世,重建一方盛世,這才是大同,這才是——!」

「咣當」一聲,聽不下去的宵和已經一劍鞘下去,打斷了老者的話語。宵和嘆了口氣,想不到他們自難民處順藤摸瓜地尋起,竟發現這等秘密。

房內貼了靜音符,外界捕捉不到任何的聲音,所以宵和才沒有制止老人口出狂言:「剛剛是拂雪師姐來信?下一步怎麼辦,師兄?」

「……給分宗遞聚雲帖。」湛玄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神情隱在隔著紙窗都透得進來的朦朧月色里,「不必給姬家留面子了,封鎖重溟城,即刻安排海民遷移避難。令城外留守的弟子想辦法進城,整備隊伍,拖到分宗弟子趕來,準備迎戰。」

宵和一聽這激進的安排,頓感頭疼:「又要被罵了,師兄。」

「不差這一兩回。」湛玄淡然道,「海底出事了,想辦法把你師姐和佛子撈回來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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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魁首是如何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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