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待得一家三口離去,幾人再未提及這個話題,原本好奇有意想要問問袁天罡的李世民更沒有開口。袁天罡等人自是很識趣地不曾主動說。
因為在場眾人都知,不需要了。
這場由長孫氏發起的會面就這樣在李承乾的一通騷操作之下落下帷幕。
看著一家三口漸行漸遠的背影,孫思邈捋了捋鬍子:「這小娃娃可真是個妙人。有趣有趣,老頭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識不少人,還真沒碰上這樣的。」
李淳風點頭:「小郎君確實心性難得,總有些讓人意想不到的想法,語出驚人。」
孫思邈眼睛微眯:「哦,他常常這般?」
「是。」李淳風將李承乾以往懟陸德明等人的趣事一一說出,孫思邈拍手叫好:「這徒弟不錯,合我心意。」
袁天罡側目:這麼快就是徒弟了?你不是沒認嗎?
孫思邈挑眉:誰說我沒認,那小娃娃一口一個師父叫得那麼歡,你見我什麼時候阻止過?我若是真心抗拒會不發一言?呵。
「你不是說長安非你久留之地,你雲遊天下,走遍河山的夢想還沒實現,會繼續前行嗎?你留下不過是顧慮著被小娃娃擋了路沒走成,消息會不脛而走。恐自己貿然離開反而給小娃娃惹來禍患。
「如今瞧來這隱患小娃娃自己便能應付自如,你這擔憂算是多此一舉。至於龍座上的那位,有他老子護著,也用不著你。你還呆在這作甚?」
袁天罡:???
這是催他走?一刻都等不得了?
「孫師父可要與我一起?」
「我?」孫思邈瞪眼,「我當然是留下了。剛收的徒弟,還什麼都沒教呢就一走了之多不負責任。我是那種人嗎?
「再說了,看到沒,這葯庄可是小徒弟專門為我準備的,就為了讓我能一心研製藥草藥方。他一片赤誠,我怎能置之不理?更何況這也是惠利天下之舉。你該幹嘛幹嘛去,別管我!」
袁天罡:……你還能對我再嫌棄點嗎?
李淳風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扭頭吃瓜果,對二人的官司半點不摻和。其實他與孫老都明白,師兄早晚要走的。
玄門一道,不論是相卜星象,還是測算推演,哪裡是光靠照本宣科能精通?當年智仁法師為何要行遍大江南北,一走就是十幾年?吳峰為何再艱難也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因為玄門一途在於入世與觀世,自天地萬物中得窺大道,於人生百態間修鍊己心。
孫老也曾走過這條路,但如今他年歲漸長,該走的已經走過,該看的已經看遍,目標早就轉移至醫藥上,也便不需要了。
而自己呢?
李淳風眼角帶笑,他雖與師兄一同修道,但彼此的道又有不同。秦王會是個好皇帝,小郎君更是個難得的繼承人。或許他日入住太史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就像小郎君說的那般。他善於算學,精通天文,可在這兩項上成就大家。
其實師兄也是擅長天文觀測,曆法數算的。
他看向袁天罡:「師兄之志可有改變?」
「不曾。」袁天罡搖頭,「我的路還未走完。」
李淳風瞭然,這表明他的向道之心不變。或許有一日他會停下來,會歇一歇,可能也會回來長安,但絕不是現在。
他與袁天罡互視一眼,從各自的眼眸中看出彼此的選擇,微微頷首。
袁天罡望向天際,長長一嘆。
長安之事已了,是時候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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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一。李淵壽誕,於宮中大擺宴席。此次的宴席與以往不同,既是為了給李淵賀壽,也是為了慶祝土豆良種出世。
群臣濟濟一堂,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便有朝臣進言為李承乾請功。李淵也覺如此,轉頭就看到旁邊星星眼瞧著他滿是期待就差沒把「阿翁,我要大賞,大賞!」幾個子寫在臉上了。
李淵失笑,順勢應下:「是該賞,那你們覺得該如何賞?」
「論功行賞,加封晉爵。」
「這話不錯。只是若論功,土豆乃古往今來不世出之物,這等神豆千年不遇,萬年難得。中山王能種出此物,功績之大可謂前無古人,后也未必有來者。要如何賞賜才堪配此等功勞?」
李淵一愣,他不過隨口一問,確實真心想賞李承乾,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此等功勞要怎麼賞才配呢?一句話讓在場諸人議論紛紛。
「自是加封食邑,晉陞王爵。」
「中山王本已是郡王爵,在往上晉便是親王,與其父等同,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秦王征戰天下,打下大唐半壁江山,戰功赫赫。土豆亦是高產良種,能活萬萬人,此功便是比不得親王軍績,也不遑多讓,同為親王又如何?若非只能是親王……」
話說到此,彷彿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言語不當,嚇得一個機靈,忙將後頭的話咽回去。
若非怎樣?若非只能是親王,這功績連太子都當得!
人群中不知是誰輕咳了一聲,出言將話題輕輕揭過:「若王爵晉陞,這食邑是否也要跟上?」
「那是自然。」
「那應當加封多少?」
此話一出,眾人踴躍發言。
兩百?太少了。四百,對比一下土豆的功勞還是覺得少。隨即六百八百往上加,更有甚者出到了一千乃至兩千。
長孫氏心頭一緊,李世民及時握住她的手:「無妨。太子若想將父親的關注引向承乾,絕不會只有輿論一種操作。輿論只是第一步。讓他的人挑起話題為承乾請封,並不斷加碼,抬高承乾的功績就是第二步。
「承乾如今的食邑本就是所有郡王中最高的,再往上加,還是上千上千的往上加,不如直接說把整個江山都給他算了。尤其他們故意說我戰功赫赫,又言承乾的功勞在某種程度上不比我差,便是在提醒父親。我與承乾為父子,二人一體,我們倆一武一農,天下可得。」
李世民轉頭看向上方,與李淵的目光碰撞。不過一次眼神交匯,卻彷彿電光火石,硝煙乍起。李淵轉瞬將視線移開,低眉垂瞼,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
李世民冷嗤一聲:「莫擔心。總歸該來的始終會來。」
長孫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他們贏了,今日的事不算事。若他們輸了,便是無今日這遭,承乾也不會有好下場。因而對他們來說,關鍵在於最後一役的勝負,而不在於今日事件的發展。
今日這些將他們秦王府抬上天的恭維言語,為他們挑起的偌大聲望,於他們贏后反而是好事。
另一邊,李承乾本來聽大家誇讚聽得很高興,小尾巴一搖一搖的,特別得意。但越往後越糊塗。懵,很懵,非常懵。
他慢慢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聽聽,聽聽這些人都說了啥。一個個跟身處拍賣場一樣,叫價跟不要錢似的。哦,不對,確實不要錢。因為要的確實不是他們的錢。他們就動動嘴巴,出錢的是李淵。
想到此,李承乾怒了,他蹬蹬蹬跑到李淵身邊:「阿翁,你可千萬別聽他們的。他們就知道口嗨。」
眾人:???
「敢問小郎君,何為口嗨?」
「就是光知道嘴上說,沒半點實際行動啊。你們說了那麼多,什麼我虎父無犬子;什麼我種出來的土豆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什麼天下黎民都應該感謝我。
「既然如此你們算不算黎民的一部分?想感謝我多容易,我就站在這給你們機會。你們別只是嘴上說,給謝禮啊。你們說了那麼多,什麼王爵什麼食邑,都是我阿翁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你們這二四六八百甚至上千的往上加,說得可真大方,合著花的不是你們的錢。
「你們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慷他人之慨。就是拿別人的東西假大方。利益是別人出的,名聲是你們賺的。我要是真得了這些王爵跟食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們為我請封,記你們一份情?你們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千里之外都能聽到。」
眾人:???!!!
他握住李淵的手:「阿翁,你可別被他們三兩句好聽話給騙了。我跟你說,什麼王爵什麼食邑總歸全是我們老李家的。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東西,我們愛怎麼分怎麼分,關他們屁事,要他們假大方呢。」
李淵:……
他微微挑眉:「承乾不想要食邑?」
「想啊!但我想要什麼會自己爭取,才不要別人幫我爭取呢。他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太不正常了。」
李淵頓住:「打了雞血?不正常?」
「嗯,打雞血就是太熱情太積極的意思。阿翁你想,這件事有功勞的是我,就算你頒下賞賜,得到晉封的也是我。跟他們有半文錢關係嗎?他們又不能從中獲利,那一個個情緒如此高漲做什麼?
「莫非單單隻是為了幫我撈好處?可他們是我的誰?誰也不是。他們當中好些人我認都認不全,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屁關係沒有。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這麼為我著想,幫我討起賞來比我這個當事人還積極主動,這不是不正常是什麼?」
他抓住李淵的手,懷疑的視線掃過眾人:「阿翁,我告訴你哦。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的,有妖,絕對有妖。也就大唐的人不明白什麼叫傳銷,瞧,剛剛那局面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傳銷現場嗎?
夢裡他跟爸媽看過普法節目。普法節目里的傳銷演講場面跟這不能說毫無關係,只能說一模一樣。一個個激情高昂,三言兩語將所有人的情緒調動起來,讓大家的思路不自覺跟著他們走,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爸媽說了,越是這樣的場合越需要警醒,不論他們說的是什麼,哪怕他們所說是對自己有利的,但也正是因為對自己有利才更需要打起精神,留十二分的戒心。因為這個有利很可能是引誘自己上當的陷阱。
李承乾握拳。警惕,必須警惕!
雖然他搞不清楚這些人如此做的目的,但他知道背後一定有坑,傳銷得越狠,坑就越大。
李承乾雙眼瞪圓,怒目而視:哼,想坑他,沒門沒路沒窗戶!他聰明著呢!
眾人:……
李淵目光掃向人群,心念轉動。以他對老二的了解,面前這一幕確實不太像老二的手筆,尤其中間有幾個似乎與東宮有些多多少少的牽扯。
李淵瞄了眼李建成,眸光忽明忽暗。
他低頭摸了摸李承乾的頭:「承乾既說想要什麼會自己爭取,那你這回想要阿翁如何賞賜你?」
「晉爵就算了。我對自己現在這個中山王的爵位挺滿意的。」
李淵愣住:「承乾不想更進一步嗎?」
「為什麼要更進一步?」李承乾歪頭,「阿翁,地位越高權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我若是更進一步,是不是要乾的事也更多,承擔的責任越重?
「相對的我能得到什麼呢?我現在是中山王,想要什麼都有,別人見了我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我不管要做什麼要吃什麼要喝什麼,都很輕易就能如願。更進一步不過也就是這樣,區別在哪裡?
「你看,也就是換了個更好聽的名頭,每年多那麼一點點俸祿。為這丁點的東西,給自己攬那麼大責任,划不划算?我是多想不開才想更進一步?」
李淵:……
想不開想更進一步的李建成以及同樣想不開想更進一步的李世民:……
李承乾眼睛一眯,嬉笑著說:「所以啊,我還是當我的中山王好了。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你跟阿耶頂著,我只管躲在後頭瀟瀟洒灑過自己的暢快日子就行,多舒心。簡直倍兒爽!」
眾人:……
全場鴉雀無聲。
長孫氏低頭失笑。李世民倍感無奈,不免升起幾分愁緒。承乾這性子,如今還好,若日後他登基為帝,作為儲君可怎麼辦?
他猛然又想起吳峰的批言。
就這?就這種不思進取,毫無野心的人,你跟我說是天降紫微星?紫微星就這樣?
李世民深表懷疑。
李淵面上不自覺再次浮現笑意,他輕咳兩聲:「那承乾想讓阿翁賞你什麼?」
「賞我食邑唄,再給我點金銀錢財。金銀給多點,我花錢的地方好多呢。至於食邑,這個就不用太多了,他們說得什麼六百八百還上千,聽著就怪讓人心驚的。阿翁覺得多少合適,看著辦吧。」
李淵神色微動:「承乾不是喜歡食邑封地嗎?為何不願多要?」
「我是喜歡啊。可喜歡也得有個度,要量力而行。太多了我管不過來啊。」李承乾一嘆,「哎,既是我的封地,我就得負責吧。怎麼也得讓封地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但我現在能力有限,弄出來的新東西也少。就西紅柿西瓜辣椒跟土豆這四樣而已。」
眾人:……
中山王,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麼話?新作物多難得,你兩三年搞出四個,還而已?別人費盡心機想一個都不能得呢!你可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尤其你這四樣裡頭,還有一樣是畝產四五千的良種!
想到此,再一想當日土豆豐收時,李承乾言及土豆尋常四千左右太少的嫌棄勁,眾人心梗了。自閉吧。
李承乾抓著李淵的手輕輕搖晃:「阿翁先給我一點,等往後我弄出來的新作物多些,能力大些,能管理的過來了,再問你要,你再給我。咱們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胖子。」
李淵莞爾失笑:「好,阿翁先給你一點。」
「嗯嗯嗯。」李承乾忙不迭點頭。今兒一點,明兒一點。等往後他從系統中弄出來的東西多了,就可以一百戶種這個,一百戶種那個。以百為單位推廣不同的作物,讓夢中食材遍布大唐。歐耶,完美!
李承乾喜滋滋,全然不知下面起鬨的眾人心情如何複雜,一個個臉色跟便秘似的。一場蓄意挑起針對李承乾的危機輕飄飄消弭於無形。
李淵一聲令下,繼續奏樂繼續舞。場面重新回到原來吃吃喝喝,彼此閑聊的局面。宴席過半,大家不再局限於坐在原本的位子上,有起身走動閑逛的,有吹風醒酒的,也有跑來跟李承乾打聽土豆的,更有前去跟李世民套近乎的,場面瞬間又熱鬧起來。
李建成忽然收到倒酒女婢送來的紙條,打開一看頓時愣住,目光看向張婕妤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他眉宇微蹙,思慮再三,還是抽了個空檔悄悄離席。
某偏僻殿舍。
張婕妤急切望著李建成:「太子,你給我一句準話,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你將我喚過來便是為了問這些?這就是你口中的天大之事?」
李建成蹙眉,很不高興。他會來是因為張婕妤說天大之事,他擔心張婕妤發現了什麼,這個發現或許還是關於李淵的,甚至關乎整個局勢。結果就這?就這?
「這還不算天大之事嗎?如今局面對我們大為不利。太子,你可有……可有勝算。你是否打算……」
「住嘴!」李建成厲聲呵斥,將她未出口之言擋回去,「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哪?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李建成大怒,這女人有沒有腦子,今兒是何等日子,父親與百官都在,倘若有人發現他們見面會如何?
李建成渾身一震:「如今局勢緊張,你我不該單獨見面,若有何事,讓婢子聯繫太子妃便好。宴席還在繼續,你我不能離開太久,趁暫時未有人發現,我們需儘快回去。」
轉身便要走,張婕妤衝上去一把拽住他:「不行!太子以為我不曾找太子妃嗎?我找了,可找了有什麼用,你只說讓我靜等,讓我稍安勿躁。你倒是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你若是打算舉事有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也好配合你。」
打算?便是有打算,他敢告訴張婕妤嗎?就憑張婕妤現今這副模樣,一旦告知就等著失敗被殺吧!
「我說過了,我自有主張。」
然而這輕飄飄地一句話並不能讓張婕妤安心,反而更加焦慮。
自有主張,自有主張!每次都是這樣!那到底是個什麼主張!
張婕妤再次上前,緊盯著李建成的眼睛,抓著他的手勁一點點收緊。
感覺胳膊上傳來的力道,又見近在咫尺彷彿的張婕妤,李建成立時抽身將她推出去,退後兩步。距離如今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有染呢!
可惜張婕妤此刻哪裡看得到這些,又哪裡顧得上,她趴在地上忍不住哭起來:「太子是不耐煩了嗎?我只是想要太子給我一句準話罷了,便是這點要求太子也不肯答應嗎?
「太子,我所求不多。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麼打算,可打算……打算舉事,可需要我配合。太子,我與尹姐姐這些年幫了你不少。念在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你給我一句話好不好?就一句話?」
一句話?這是簡單一句話的事嗎?李建成環顧四周,心如擂鼓。今日之事太不尋常,今日張婕妤的言行也不尋常。這女人是不太聰明,可還不至於蠢成這樣。除非有人從中作梗。
若是如此,張婕妤想要的這句話便更不能給。
李建成猛然回頭看向張婕妤:「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張婕妤儼然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大腦無法正常運轉:「什麼人?說什麼?有什麼可說的。尹姐姐已經瘋了,我也快瘋了。太子,我們要瘋了你知道嗎!」
「你冷靜點!」李建成蹙眉,望向殿外,他有心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卻明白此刻不是計較來龍去脈的時候,他必須回席,立刻,馬上!
他只能溫聲安撫:「你先冷靜下來,不要多想。今日不是時候,我們先回去。等我挑個合適的時機與你詳談。你不要急。尹德妃那邊我不方便出面,太子妃與我一體,也不方便主動出面。只能勞你多照顧些,若有何需要的,只管問太子妃要。」
「尹姐姐缺的是這些嗎?她想要什麼太子該明白。太子,你告訴我,尹姐姐所求你會答應嗎?你能辦到嗎?我們當初聯手時所定的盟約還算數嗎?」
李建成越是想走,張婕妤越是不讓他走,儼然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又一次上前拽住他的褲腿。
「太子說合適的時機,那是什麼時候?擇日不如撞日。我好容易見你一面,咱們今日就把話說清楚。」
李建成:!!!
神tm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是能撞的日子嗎?
這女人瘋了!
前方,宴席。
李建成最終還是脫出身來,回到席上。沒多久張婕妤也回來了。但前者神色平靜,還算能穩得住,後者狀態顯然不太對勁,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婢女撐著她:「婕妤,你還好嗎?」
張婕妤勉強點點頭又搖搖頭。
婢女一顆心也跟著懸起來:「太子可有說什麼?」
張婕妤表情越發苦澀。這態度,婢女覺得已不需多問了。
柳寶林偷偷瞄了她一眼,端起酒杯與婢女墨菊邊走邊道:「走,這麼多人恭喜秦王與小郎君,咱們也去敬杯酒。」
墨菊猶豫:「我們與秦王和小郎君素無交情,會不會不太好?」
「這有什麼。那麼多敬酒的莫非都與他們有交情?現在誰看不到秦王的聲勢,不都是存著結個善緣的想法嗎?秦王是做大事的人,自有肚量。」
這話好巧不巧飄進張婕妤耳朵里,最後一句如同回聲不斷在耳畔縈繞。
是做大事的人,自有肚量。
肚量……
她都那般哀求了,太子仍舊無動於衷,這代表什麼?是否代表太子自顧不暇已經管不了她們了?又或是覺得她們已經無用不願搭理她們?
若是這般……若是這般……
張婕妤猛烈搖頭,不行,她不能輸,她不要走尹姐姐的老路。她不能去掖庭。她不要跟那些卑賤的宮女與罪官家眷在一起,她更不要如尹姐姐一樣變成瘋子。她不要,她不要!
張婕妤不自覺看向被眾人簇擁的李世民與李承乾。
他們會有肚量嗎?若自己願意投誠,他們會不計前嫌接納嗎?只要他們點頭,她什麼都願意做。她必須保住自己的身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張婕妤心頭狂跳,這個念頭剛起便控制不住地肆意生長,驅使著她緩緩站起身朝著人群中心而去。
「恭喜秦王殿下能有中山王這般的麒麟兒。」
「中山王小小年紀,氣度不凡,能力不俗啊。他日必成大器。」
「恭喜恭喜!」
張婕妤瘋魔了般步步上前,努力展露出最溫和的笑意,將手中酒杯遞出:「秦王殿下好福氣,能有中山王這般的兒子,我也恭喜秦王殿下,敬殿下一杯。」
此話一出,身旁眾人盡皆訝異。
張婕妤?這位與秦王府不是有恩怨嗎?她來給秦王敬酒?呦,這太陽打西邊出來嘍!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臉上笑意銳減,不論心裡如何想,明面上還是禮貌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見他喝了酒,張婕妤笑得更開心了兩分。
喝了就好,喝了就好。喝了是不是代表秦王並沒有那麼怨恨她?她還有機會?
若是如此,太子既不搭理她,她換個靠山又何妨!
就在她正進行美好幻想的時候,變故突起。
噗——
李世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轟然倒地。
張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