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李承乾趕緊下令:「快救人!」
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尹家家僕轉頭就發現了他,嗤聲道:「又是個不下馬的,今兒不懂事的怎麼這麼多?來,把他也拉下來。不給他們點教訓,還當我們尹家好欺負呢。」
玄甲軍哪能讓這群鼠輩得逞,側身擋在三位小主子跟前,刀柄出鞘,動作迅捷,整齊劃一。
尹家家僕紛紛後退,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是什麼人?我……我告訴你們,我們尹家可……可不是什麼普通門戶,我們家是出了貴人的。我們家三娘子是聖人親封的德妃,你們……你們要是敢動手,小心……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前面有多囂張,如今就有多慫包,也就只剩虛張聲勢了。
李承乾懶得理他們,溜下馬將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人扶起來:「杜中郎①可有大礙?」
杜如晦訝異:「小郎君?」
李承乾頷首,轉頭問玄甲軍要了他們的隨身傷葯,讓跟著的內侍幫杜如晦擦傷,又問:「杜中郎要不要去醫館看看?」
杜如晦搖頭,他可沒有忽視尹家人的反應,就在他與李承乾說話的間隙,那些家僕已經溜進屋關上大門,還時不時擠個小腦袋從門縫張望,窺視他們的舉動。尹家估計已經在想計策了,不能讓他們惡人先告狀。
杜如晦看了眼李承乾,低聲道:「小郎君,我們得趕緊將此事報於秦王殿下。」
李承乾拍拍胸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誰先告狀誰贏面大嘛,這道理我懂。杜中郎放心,用不著我阿耶。我阿耶在這上頭沒什麼用,你指望他不如指望我。」
杜如晦:……
雖然但是,嗯,這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杜如晦嘴角抽了抽:「還請小郎君快快入宮。」
「不急,等我先把正事辦完。」李承乾擺手,轉頭就吩咐護衛把尹宅大門給砸了。
杜如晦:???
門后的尹家家僕嚇得紛紛四散逃開。
尹阿鼠與尹大郎聞聲出來,被這架勢唬住,一邊遣人去報長安令,一邊吩咐家僕上前阻攔,更是指著李承乾的鼻子怒罵。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撒潑撒到尹家來了。知道我們尹家是誰嗎?你年紀小不懂事,我……我不跟你計較,你現在給我請罪道歉,速速離去,今日這事我就算了。不然別給家裡惹了大禍還渾然不知。進了長安官衙可不是鬧著玩的。」
叫罵聲雖大,人卻不自覺一點點往後退。尹家家僕哪裡是玄甲軍的對手,壓根過不了一招,一個個全被撂倒。
尹阿鼠與尹大郎對視一眼,有帶刀護衛,護衛的本事還不小,這小娃娃身份只怕不簡單。父子倆心頭咯噔,咬牙問:「你到底是誰?」
李承乾揚起下巴,學著電視劇里的模樣,大拇指朝向自己,倨傲道:「你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李,名承乾,小字明樂。」
眼見尹阿鼠尹大郎面色大變,李承乾滿臉嘚瑟,他覺得自己現在肯定酷斃了,帥爆了。美滋滋。
杜如晦:……他不理解,很不理解。
就連抱春也忍不住挪開眼,她家小郎君這模樣……這模樣可真像個惡霸。唯有李泰李麗質十分給面子,上前一個接一個模仿。
「對!你爺爺我李泰,小字青雀!」
「還有我,你奶奶李麗質,小字……我現在沒有小字,但以後會有的!」
杜如晦&抱春&眾護衛:……
尹阿鼠哆哆嗦嗦開口:「原來是恆山王、衛王和小娘子。不知……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幾位?」
李泰與李麗質轉頭看李承乾,李承乾道:「你讓我下馬,還要打我!」
李泰李麗質點頭:「對!你讓我們下馬,不下就打我們!」
「還有,一品香是不是你們開的?拿我的東西去撈錢,經過我同意了嗎?」
李泰李麗質:「對!一品香是不是你們開的!拿我……拿我阿兄的東西撈錢!」
眾人:……你們倆在鸚鵡學舌嗎?
尹阿鼠父子剛想辯解,還沒開口,李承乾又是一聲令下:「把尹大郎給我抓過來,打!打死了算我的!」
沒等尹大郎反應,護衛們一涌而上,緊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當然護衛們也是有分寸的,雖然李承乾說打死算他的,但他們會打死嗎?不但不會死,也不會打殘,卻也不會讓尹大郎好受半分就是了。
目的達成,李承乾拍拍手,帶人撤走,一頓操作猛如虎,留下尹大郎鬼哭狼嚎,尹阿鼠暴跳如雷:「豎子敢爾!豎子敢爾!氣煞我也!氣煞我也!來人,套馬車,我要進宮找德妃!今日之事不能這麼算了!」
尹大郎咬牙附和:「對,父親快去找妹妹,讓妹妹請聖人做主。恆山王簡直無法無天!」
另一邊,出了尹宅,杜如晦神色難看:「小郎君不該出手。」
李承乾:???我不該出手你剛才不說,打完了你再來說?
這倒是誤會杜如晦了,他想阻止來著,叫了喊了,可惜沒人理他。李承乾一心揍人,壓根聽不到他的話。
杜如晦嘆氣:「今日之事本是尹家的錯,可小郎君這一鬧,我們有理也成沒理了。」
李承乾不悅地撇撇嘴:「杜中郎不懂別亂說,我怎麼可能沒理。我理大著呢。杜中郎,我現在就進宮去,你等著瞧吧。」
李泰李麗質趕緊舉手:「阿兄,我們也去!」
「當然要一起去。你們記住,到時候看我臉色行事,懂嗎?」
二人握拳,一副「我要去干大事」的表情:「懂!」
杜如晦:……他很懷疑,這真的行嗎?真的不會給秦王惹禍嗎?
三兄妹雄赳赳氣昂昂入宮,徒留杜如晦一人呆在原地,沒人理他,用李承乾的話說:「杜中郎你回家洗洗睡吧,宮裡用不著你,你進去了也不頂事。」
杜如晦能怎麼辦?他只能恨恨一跺腳,涼拌吧。
甘露殿。
李承乾三人是一路哭著過來的,到達之時,兩隻眼睛已經紅腫紅腫了。李淵大驚:「這是怎麼了?快過來,告訴阿翁,誰欺負你們了?是不是你們阿耶?」
李承乾抽搭搭搖頭:「不是阿耶。是……是……」
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來,李淵急死,試探道:「你跟承道又鬧矛盾了?」
李承乾仍舊搖頭:「不是承道。」
李淵莫名鬆了口氣,不是承道就好辦了,他一掌拍在案上:「告訴阿翁是誰,阿翁給你們做主!」
「是尹家。」李承乾嘟著嘴,雙手握拳,憤憤不平,「阿翁,我跟你說,尹家好過分。他們設了個規矩,不管誰經過他家門前都得下馬。杜中郎今日過門沒下馬,就被他們揍了。我正好騎馬打那過,他們瞧見,也要我下馬,不然就要來打我。」
說完給了李泰李麗質一個眼色,二人立馬哭哭啼啼上前。
李泰:「阿翁,他們可凶了,好多人圍著我們,要把阿兄拉下馬,還罵阿兄。」
李麗質:「阿翁,我好怕,他們真的會打人。我親眼瞧見他們打杜中郎了,打得可狠了。要不是阿兄護著我們,我們肯定也會被打的。」
李淵心頭驚愕,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個尹家莫不是尹德妃家?他們家這麼囂張的嗎?
「你們傷著沒有?」李淵忙將三人拉過來,第一個查看李承乾,「快告訴阿翁,可有哪裡受傷?」
「阿翁放心,我沒受傷。幸虧阿耶給我配了護衛,有護衛護著我們呢。不過……」李承乾低頭對手指,想個做錯事的孩子,「阿翁,我就是氣不過別人要打我,所以我直接把人給打回去了。我揍了尹大郎一頓。」
一個尹大郎而已,李淵半點不放在心上:「他對你們如此無理,該打。」
「這個尹大郎真的好討厭。不只對我無理,還偷我的東西。」
李淵懵了:「偷你的東西?」
「他在平康坊開了家食肆,用鐵鍋炒菜,特色菜品全是豆皮千張凍豆腐腐竹,這些明明都是我弄出來孝敬阿翁的。他從哪搞來的東西,還開店賺錢,藉機斂財。他怎麼可以這樣!」
李承乾義憤填膺,李淵忽然有些心虛。李承乾進獻了好東西,他將尹德妃張婕妤喚過來一起吃。尹德妃讚不絕口,說想讓家人也嘗嘗。李淵那會兒正享受著尹德妃的小意溫存呢,一高興就把製作方法全給了她,大方表示隨她處置。
李承乾緊緊拽著李淵的衣袖:「阿翁,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惡!」
李淵乾巴巴道:「對,可惡。」
「那阿翁是不是得給我做主?」
東西是自己給出去的,話是自己說的,要怎麼做主?李淵犯愁。
恰在這時,內侍來報:尹德妃帶著她父兄來了。
李承乾鼻子一聳一聳,還沒等他哭出來,李泰跟李麗質已經嚎得驚天動地,一個勁兒往李淵懷裡鑽:「阿翁,我們害怕!尹德妃是不是來找我們的?」
李承乾連連安慰:「別怕,我們有阿翁呢。阿翁在,尹德妃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
李麗質睜著迷濛的大眼睛,憂心不減:「可是阿兄打了尹家大郎。尹德妃真的不會怪罪嗎?尹家人說尹德妃很得阿翁喜愛,阿翁肯定會給德妃做主,會讓我們好看。還說要讓長安令抓我們走,讓我們吃什麼兜什麼。阿翁,我們不要被抓走!」
李承乾眨眨眼,深覺自家妹子真是個小機靈,面上勸道:「別聽他們胡說。阿翁才不會呢。我們可是阿翁的孫兒,尹家是誰?憑他們也配。」
李麗質拉住李淵的手,懵懂詢問:「阿翁,真的嗎?」
李淵:……
李麗質也不介意他沒及時回答,兩隻小手搓了搓,「哎呀,我的手手冷,冷到阿翁了。」
李淵頓住,拉過李麗質的手,果然有些冷:「可是穿得少了?」
「我穿很厚實,平日都是暖和的。今日就是……就是嚇著了,過一會兒就好了。只是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做噩夢?李淵望向李承乾,忽而想起他數年前那陣噩夢的日子,神色一怔。
見他一直不說話,李承乾咬咬牙說:「我們是不是讓阿翁為難了?要不我去跟尹德妃賠禮道歉好了。雖然我覺得尹大郎很可惡,他確實該打,可是……可是我不想看到阿翁為難。為了阿翁,我可以的!」
孫子這麼乖,這麼為他著想,他做阿翁的怎麼能拖後腿呢!
李淵怒了,可以什麼可以!他會因為一個尹德妃為難?尹德妃還算合他的心意沒錯,但尹家算什麼東西?就像承乾說的,他們也配?居然讓經過他們門前的人都下馬。呵呵,當他是誰呢。還敢打他孫兒。呸,不為那些豆皮千張的方子,就為了這點,他們就罪不可赦。
於是在內侍又一次來稟報尹德妃求見時,李淵直接擺手:「不見!讓她回去!傳令,尹阿鼠與尹大郎目無禮法,對恆山王衛王小娘子不敬,各打三十大板,扔出宮去。」
沒法安心回家洗洗睡吧的杜如晦,只能來到宏義宮同李世民稟明前因後果,二人正試圖商量個完全之策時,突然得知尹家父子被重罰的消息。
杜如晦:……我們這計策商量了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