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嗶嗶嗶
羲和宗,水月鏡前。
掌門羲和君掃了眼水鏡,還未及開口,就聽身旁的易耀真人滿意道:「表現不錯。」
羲和君眼珠子轉了轉,『哦』了一聲,輕輕揮了下拂塵,將其甩到了另一邊,這才看向了易耀真人,滿眼慈愛:「易耀師侄如此說,可是對於新弟子的挑選,心中已有了合適的人選?」
掌門這話看似平淡,其實問得巧妙。
這試煉才剛剛開始,又如何能找到『合適人選』?
除非是早已內定的名額。
而早已內定的名額,自然不會是那些鄉野之間的村夫頑童,按照易耀這傢伙的德行……
果不其然,易耀真人當著眾人的面點了點頭,語氣無不得意:「一位是宣家子,名為夜揚。一個是裴家嫡系,叫天溟。」
「後者暫且不論,前者的天資修為,本掌峰認為理應當得起此屆魁首!」
赤輪峰峰主玄元子掀開眼皮,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他就知道。
羽戈峰峰主淵如道君不屑地輕哼一聲。
呵,聽聽這名兒,古早又老土。
這種名字,他底下那些弟子寫話本子,都早就不用了!
易耀這傢伙的審美的也就到這兒了。
不過即便如此,淵如道君不得不承認易耀真人的話,其實不無道理。
宣夜揚,宣家這一代天縱奇才,年少便已有築基巔峰修為,更是被無上劍宗長老看重。
宣夜揚是名副其實的天才,自進入鴻蒙卷中,他便一直保持著第一的位置。
若非一些旁的緣故……這位弟子恐怕也落不到他們羲和宗來。
儘管如此,淵如道君還是抬起下巴,輕輕冷嗤一聲,唯獨身後的書卷魂印散發著幽幽寒光。
見死對頭都無從反駁,易耀真人頓時更加得意。
淵如道君越不開口,易耀真人越要得寸進尺地炫耀一番。
「想來淵如道君光顧著在峰內擺弄筆墨,怕是不知這近來發生的事。」
易耀真人捋須笑道:「這宣家子生來不凡,出生之時便自帶了一隻玉筆,而後更是天賦異稟。」
說道最後,易耀真人越發得意:「除去葉家那位葉璟天可以匹敵外,這一代弟子可是無出其右,風騷無人能敵!」
「老夫想,倘若他來了我羲和宗,假以時日,待大洲論道之時,也當是極大助力。」
這話說得討巧。
名為「倘若」,實則卻在暗暗給眾人留下既定的印象,無形中拔高了眾人對於宣夜揚的看法,將他獨立於眾弟子之外。
一番話中的褒揚驕傲再難遮掩,凝桂真君聽得秀眉微蹙。
底下的弟子或許不知,她卻知曉,這宣家,其實是易耀真人的本家。
不過誰讓這宣小公子確實爭氣呢?如今這水鏡上,他確實是鴻蒙卷中位列第一的那人。
易耀真人的話雖有些誇張,卻並非憑空捏造。
凝桂真君暗暗嘆了口氣,和淵如道君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掌門羲和君仍舊一臉笑呵呵的看著眾人,不置一詞。
至於萬仞真人?他一直與易耀真人交好,不會輕易駁回他的面子。
而且……
「易耀說得在理。」萬仞真人高揚起下巴,眼神不屑,姿態傲然,「據本君所見,這前三無一不是男兒郎,可見這世道,到底是男子更有能耐,本君以為……」
他本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凝桂微微側首,對他溫柔一笑,頓時把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萬仞真人有些憋屈,卻不敢再多言。
畢竟在世人眼中,凝桂真君又被稱作「凝桂仙子」,最是溫柔似水,但與她論道過的萬仞卻認為,此女最是陰險毒辣不過。
論道贏了還咄咄逼人,背地裡給他下藥,害得他七天七夜睡不好覺!
半點沒有女子該有的溫柔大度!
萬仞真人別開眼,轉念一想,頓時又得意起來。
呵,不認又如何?
這次新弟子試煉終將證明,在修仙一途上,男子就是比女子更有天賦!
世界紛紛擾擾,眾人各懷心思,而赤輪峰峰主玄元子——
赤輪峰大弟子柳如修嘆了口氣,熟稔地推了推自家師父,小聲道:「師父,醒醒,別睡了,比試開始了!」
周遭弟子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赤輪峰。
浮生千劫終有日,赤輪長日葯香明。
正所謂按理來說,這本該是個格外清高古樸的山峰,結日光為耀,醫百態眾生。然而在偏偏,赤輪峰的峰主玄元子,雖懸壺濟世,慈悲為懷,卻為人分外……
佛系。
比如此刻,在大弟子柳如修的推搡下,玄元子『唔』了一聲,眼睛睜開一條縫,張口還沒說話,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就是——
「嗯嗯嗯,都吃都吃,死不了死不了。」
柳如修:「……師父,我們現在不是在行醫治病。」
玄元子:「那在作甚?」
柳如修:「在觀摩新弟子的入門試煉。」
玄元子再次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嗯嗯嗯,都是好孩子,你定你定。」
柳如修:「……」
面對玄元子的敷衍,柳如修十分無奈,卻也無法。
作為筆修中的醫者,玄元子向來心大的出奇。
用玄元子的話來說,就是倘若當了醫者還要較真,那不是早就被氣死了么?
柳如修只好小聲道:「如今排名前幾的弟子中,有幾位顯然已提前有了著落,並非人人都可選擇。」
玄元子毫不在意:「那就從剩下的底子里挑挑,總有好的。」
「我赤輪峰弟子不必修為多深厚,也不必悟性萬里挑一,比起這些,為師更看重的,是他們有沒有一顆懸壺濟世的仁心。」
為醫者,若是沒有一足夠堅定的道心,就算修為再深厚、悟性再高超,也是白搭。
赤輪峰的內門弟子放在外頭,沒有一個不是被贊「天賦奇佳」的天之驕子,可那些外頭盛讚的「此代第一人」們,卻並非人人都可行醫者之道。
殺心有餘,仁心不足。
而醫者之道所需,往往就是這一念之間的仁心。
懸壺濟世,一念寬和,赤子之心輪轉而不滅,方可提筆入道為醫。
柳如修拱手,面上神情更加恭敬:「弟子明白。」
任何一個宗門都少不了醫者的身影,而在羲和宗內,由於大家都很講究,所以上到心魔橫生,下到手指被落葉劃破,都愛去赤輪峰醫治。
簡而言之,在赤輪峰弟子眼中,羲和宗上上下下都病得不輕,柳如修急需人手來幫忙,若非最後一絲羲和宗「清高古雅」的血脈在影響著他,柳如修恨不得直接在頭頂打出類似「赤輪重金求(弟)子」這樣的標題。
柳如修想了想,指著水幕中虞珈雪的身影,簡單講述了一下方才發生的事情,問道:「師父以為,這位道友如何?」
玄元子遲疑了一瞬。
他想起那日在山下所見,緩緩道:「心性上佳,只是……」
「未免太能忍了。」
柳如修:「???」
這話從何說起?
玄元子不去看自己雙眼寫滿了清澈的愚蠢的大弟子,老神在在的撫須,順便掩住嘴打了個哈欠。
「你還不知道無上劍宗的事么?」
柳如修迷惑:「師父說得可是無上劍宗地牢爆炸一事?」
在赤輪峰上,柳如修終日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沒時間去聽什麼八卦。
看到平日里總是沉穩的弟子眼神迷茫,作為師父的玄元子頓時得意起來。
他難得沒有犯困,生動地講述了一番那日溜達到山腳時聽到的對話,重點描述了當時的氣氛,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以及虞珈雪的篤定沉重。
這註定是一段有氣息的描述。
如果說這段經歷由虞珈雪講述,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五十,那麼換成一貫仙風道骨的玄元子親口說出,可信度立即提高了兩百個百分點。
柳如修聽得暈乎乎的。
他在「這一定是假的!無上劍宗怎可能如此荒謬」,和「可是這是師父親口說的」之間來回橫跳,一時間整個人大腦宕機,只能機械思考
在弟子柳如修震驚到茫然的眼神中,玄元子語重心長地對他進行教導:「哎,醫者雖寬仁,也要有點脾氣啊!」
比如葉家那小子要是敢在他赤輪峰吃……嗯,他玄元子平日里脾氣再好,也要從洞府的床上蹦起來、赤崖的床上飛下去、湖裡的床上躍出來——
玄元子憂慮了片刻,然後義正言辭道:「作為我赤輪峰的大弟子,你當仁不讓——」
柳如修:「?!」
柳如修一整個大崩潰,難得打斷了玄元子的話,強硬道:「師父,這個我不行!」
玄元子皺眉:「有何不行?」
柳如修:「這個弟子真的不行!」
「好吧。」玄元子嫌棄地看了柳如修一眼,「那到時候就為師親自上。」
柳如修想了一下那個場景,情緒瀕臨崩潰:「還請師父三思而後行!」
玄元子被自己大徒弟的絕望語氣弄得一怔,滿心疑竇:「你這孩子今天怎麼了?到底有什麼不行的?你從小在赤輪峰長大,又不是沒看過為師用葫蘆扔人。」
玄元子口中的「葫蘆」是指他的魂印。
而此刻,這個碩大的葫蘆正懸浮在玄元子身後,和他一起凝視著柳如修。
「……」
「…………嗯,這沒什麼不行,是弟子魯莽多思,有些誤會了。」
至於誤會了什麼,柳如修標水,師父這輩子都不必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看出來了么,我們赤輪峰峰主的「佛」是斗戰勝佛的佛……
平時可以隨意,優雅底線不容冒犯!)
遙遠的原男主葉璟天:???
所以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啊!今天晚了一點,那麼老規矩本章24h2分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