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冰涼的指尖消去了癢意,鶯時舒服的輕哼了兩聲。
祂看她一眼,攤平手用掌心輕揉。
鶯時微蹙的眉心舒展,睡得更沉了。
祂漫不經心的揉著,不自覺就到了腰后,窄窄的腰落在掌心,不盈一握。
細密的紋路從一開始的清淡變得凝實,似乎摻著銀色粉末畫上去的一樣。
鶯時早上起來看見時愣愣的看了好久,伸手輕輕蹭了蹭。
是真的,就好像從皮下長出來的一樣。
「這,這是什麼?」鶯時慌忙的抓住鮫人的手臂問。
「你喝了我的血。」祂探手去撫摸那些紋路,聲音中是毫不遮掩的愉悅,
「所以?」鶯時遲疑的說,「我也會變成鮫人嗎?」
祂嗯了一聲,指尖在銀色的紋路上摩挲,語帶笑意,「是銀尾。」
鶯時被他摸得有些癢,忙去扒拉他的手,說,「我,我會長出尾巴?」
她翹起腿看了看,沒辦法想象自己的腿會怎麼變成尾巴。
祂不動,好整以暇的拖著她的手繼續撫摸著那些鱗片的紋路。
「是的。」好心情讓祂不介意多說些東西,道,「我的血會慢慢改變你的身體,等鱗片蔓延到腳上的時候,你的腿就會自然而然的化為魚尾。」
鶯時睜大眼,立即追問,「那我還能變回雙腿嗎?」
祂沒回答。
用血將人類轉化為人魚,這還是他第一次做,他也不知道能不能。
鶯時下意識就覺得祂的意思是不能,立即就蔫了。
「魚尾不好嗎?」祂問,略有些不悅。
「好啊。」鶯時很喜歡鮫人的尾巴,但是……
「我畢竟當了十幾年的人啊。」她嘟囔,這讓她怎麼習慣嘛。
祂輕哼了一聲。
鶯時還在嘆氣,說,「完了以後魚尾我該怎麼游啊,我不會。」
可把她愁死了。
「我教你。」祂說,魚尾輕輕蹭過鶯時的腳踝。
鶯時怏怏看了他一眼,這哪兒是說學就能學會的嘛。
這是十幾年的習慣問題。
杞人憂天,祂決定無視。
好在鶯時從來都沒有自找難過的習慣,發了一會兒愁就又恢復了精神。
「謝謝伯崇,」忽然想起剛才她竟然沒理鮫人,憶及這人的小心眼,鶯時立即試圖補救。
祂低頭,就看見她笑的眉眼彎彎,甜甜蜜蜜的樣子。
微微挑眉,祂不動聲色。
「剛才是我不好,以後就拜託伯崇了,教我用尾巴的事全靠你了。」鶯時可著勁的說好話,想要讓鮫人忘記她剛才的敷衍。
祂輕笑一聲,把人按在懷裡,冰涼的指尖落在她的耳後。
鶯時頓時一激靈,欲哭無淚,只得眼巴巴的看著鮫人試圖讓他心軟。
絲毫不為所動,祂一下一下揉著她耳後的鰓。
鶯時渾身發軟,頓時癱在了他的懷裡。
嗚,欺負人。
他就會欺負她。
嗚可惡,為什麼鰓這裡這麼敏感啊,一碰她連一點兒勁兒都提不起來。
明明以前不這樣的!!!
她全身的肌膚都浮現出淡淡的粉暈,止不住的輕輕顫抖,可憐極了。
心中微動,祂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只是另一隻攬著她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沒入了她的衣裳之中,細細摩挲。
酸軟酥麻的癢意彷彿從骨髓里溢出,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鶯時腳尖不自覺的蜷縮起來,腳背繃緊,忽然無力的軟下,癱在了祂的懷中。
對於小小的少女來說,這種感覺無疑是陌生的,但她接受過的教育又讓她知道這是何等的讓人羞澀。
鶯時沒忍住哭了起來。
「嗚你欺負我。」她破罐子破摔也不綳著了,靠在鮫人的懷裡抽抽噎噎的指控。
祂坦然的接受了指控,並且欺負的更狠。
「嗚我討厭你。」看他還不停,鶯時氣急的說。
「真的?」祂指尖一頓,問她。
鶯時忙躲了躲,眼睛水潤,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說,「你不欺負我,那就是假的。」
「膽子越來越大了。」祂輕笑了一聲。
鶯時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
「再說一次。」祂止了笑,聲音低沉。
「嗚,假的。」在鮫人若有似無的恐嚇中,鶯時改了口。
祂揚了揚眉。
「我不討厭你。」鶯時暗罵鮫人小心眼,哽咽著聲音討好的說,「我怎麼會討厭你呢,我特別喜歡你。」
明知道她口不對心,但是祂還是大度的選擇了原諒。
把阮成一灘水的女孩兒攬進懷中,平靜相擁。
鶯時忍不住偷偷去看他,有些茫然。
鮫人為什麼這樣對她呢?是……她想的那樣嗎?
年少的女孩兒沒辦法為自己解惑,只好把一切藏在心裡,等待著未來給與她一份答案。
「我要去找娘,」吃完飯,鶯時拉著鮫人說。
「我得要一件新衣服。」鶯時臉有些熱,衣服實在是碎的厲害,而且……而且她裡面的小衣也有些破了,還,還小了。
最近有些勒。
祂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她的胸口,答應了。
劉婆子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海邊,有過經驗的她迅速反應過來樂呵呵的看向鶯時。
鶯時問了些近況,就要說起正事,可鮫人還在這兒呢。
「你能不能先去一邊。」鶯時試圖和他打商量。
祂沒理她。
鶯時嘆了口氣,臉頰發熱,硬著頭皮小聲和她老娘說起了來意。
劉婆子看了眼鮫人,心裡轉了轉。
雖然物種不一樣,但這個鮫人盯著鶯時的目光是一樣的,就跟餓狼盯著自己盤子里的肉似的——
村裡剛結婚的男人十個有八個都這樣。
她有些憂慮,但又沒辦法,看著自家無憂無慮的鶯時,劉婆子笑呵呵的應下,又仔細打量一遍。
看來鮫人把鶯時養的不錯,正長身子的小姑娘之前因為家裡吃的不夠,瘦的不行,可現在小臉紅潤,身量也長開了。
挺好的。
總算說完了這件事,鶯時鬆了口氣,忙囑託說不要太厚的在水裡不方便,劉婆子都答應下來,兩人又聊了幾句,她就被鮫人拉走了。
沒幾天,她就收到了劉婆子新買回來的衣服。
外面還下著雨,鶯時拿著衣服回了海底,沒再試圖支開鮫人,只準備等他放開她的時候再去換。
窺見她的心思,祂一直沒動。
鶯時左等右等等不到,回味過來這是鮫人的惡趣味。
「伯崇。」她軟語祈求。
「你轉過去好不好。」
「不好。」祂拒絕的十分之乾脆,眼神直直的落在鶯時的身上。
鶯時無奈,只好上手去推他。
「你轉過去一下,一下子就好了。」她殷勤的小心的扶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後轉去。
不行就不換了,她心裡嘀咕。
反正,反正鶯時是做不到在鮫人面前換衣服的。
祂眉梢微動,沒再拒絕,轉過了身。
沒想到他這次這麼好說話,鶯時不由驚喜,忙躲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脫下了衣服,又飛快的穿上。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鮫人轉過了身。
少女的身體白嫩柔軟,脖頸修長,腰肢纖細,肩胛骨如蝶翼一般舒展開。
可惜,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被衣裳覆蓋住。
祂忽覺有些遺憾。
鶯時舒了口氣,一回頭就見鮫人正看著她,臉頓時爆紅。
「你,你怎麼能偷看?!」她憤憤指控。
祂一臉平靜,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伸手把人摟進了懷裡。
莫名覺得有些空落落的,急需某些東西填滿,他順應自己的心情,伸手上上下下的揉弄。
再一次低估了鮫人的厚臉皮,或者說,是對人類某些觀點的不在乎,鶯時癱在他的懷裡,輕輕咬住唇,努力忍住嗚咽。
「嗚,你就知道欺負我。」她欲哭無淚。
祂將人攬的更緊,人類柔弱而纖瘦,抱著小小的一團,輕易的就能鎖在懷中。
鶯時偎在他懷中輕顫,抬眼瞪他,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然後,硌著了自己的牙。
忙捂住嘴,鶯時更想哭了。
鮫人的皮怎麼這麼結實?她根本咬不動。
祂停了動作,捏著她的臉。鶯時被迫張開了嘴,祂仔細打量一眼,才鬆開手。
「下次別這麼做,你太弱了,會受傷。」祂提醒說。
鶯時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又急又氣。
她為什麼這樣,不都是因為他!
嗚,鮫人真是太討厭了。
小祭品越來越放肆了,祂想,卻只是看著她沒說什麼。
這樣的日子平靜而安寧,下了好久的雨不知不覺的停了。
時間進入秋天。
鶯時每天都專註於找珍珠給鮫人,然後換成自己的飯。
偶爾求他同意回去看看娘,揀在他心情好的時候,十次有八次他都能同意。
經過之前那一檔子事,害了鶯時的那些人家都死的差不多了,村裡人對於孫家人全都敬而遠之,再不敢隨便招惹。
鶯時摸出來的珍珠除了付飯錢,顏色稀罕的都被她留了下來給家裡。有她的幫襯,孫家的日子不難過。
「鶯時,鶯時,」孫二成一大早出了海,找了機會和其他人分開,停在上次和鶯時說好的地方喊了起來。
「誒,我在這兒。」鶯時早就等在了這裡,正在海底看珊瑚,遠遠瞧見了小船映下的影子就往海面上浮去,這會兒聽見了聲音冒出海面就應了一聲。
雖然已經入了秋,但日頭依然分外刺眼,照的人睜不開眼。
鶯時下意識閉上眼,抬手遮住額頭。
冰涼的手遮住她的眼,祂悄無聲息出現在鶯時身後,面無表情的掃了眼孫二成。
孫二成渾身一緊。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每次看見鮫人,他都忍不住的害怕。
鶯時試探著睜開眼,光芒從手指的縫隙中落入,她伸手扒拉下鮫人的手,說,「我好了伯崇。」
鮫人順從的放下手,從背後把她攬在懷中,愜意的飄浮在海面。
「二哥今天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了?」劉婆子也看出鶯時回去不容易,她心裡惦記女兒,之前和她約好了地方讓孫二成給她送飯。
這次鮫人倒是乾脆利落的同意了。
鶯時有理由懷疑他是想偷懶,不想去給她找飯。
「包子,」孫二成拿起飯盒,左右看了看說,「你去岸上吃吧。」
約好的地方本來就在一處小島邊上,鶯時是嫌外面太陽曬才呆在海里的——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最近她越來越不喜歡水面,每次一出水就會覺得乾燥缺水。
腰腹上的鱗片已經蔓延到了膝蓋以下,腰后和腰腹兩側的鰭紗已經長出,腕上的鱗片已經覆蓋住了半臂,肘間骨刺罩上了鰭紗,她……越來越不像一個人了。
「知道啦,二哥你把飯給我就行,你忙去吧。」鶯時笑著說,接過了飯盒。
孫二成抓抓腦袋應聲,叮囑說,「你吃完把飯盒放這兒就行,一會兒我回來了再拿。」
他要捕魚,但是鮫人在的地方根本撈不上魚,得走遠點才行。
「好。」鶯時答應了,免得自家心眼實的二哥一直惦記。
目送小船漸漸走遠,鶯時坐在岸邊的石頭上吃著包子,鮫人剛剛吃了,這會兒只是坐在她身邊懶洋洋的摟著她。
「你吃嗎?」鶯時吃著一邊去看鮫人,忽然小聲問。
她從來沒見過鮫人吃飯,但是這包子她很喜歡,就想讓他也嘗嘗。
祂低頭看她,忽然湊近,微微張開了嘴。